第143章 殷晴曲出逃
殷怀璋还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手中拿着一幅装裱好的画像。
画卷泛黄,画纸坚硬,但他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样子,像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是那人唯一一张小像。
在她离开后,他逼问那个占据她身体唯唯诺诺的贱人,在口述中画出了这一幅像。
画中人表情是冷的,一如她同他相处的那两年。
他不屑于那副躯壳的样貌,于是将两人的所有的记忆全部换成了这张脸,夜夜入梦。
可梦到最终,全都是她薄凉决绝的样子。她眼中有儿子,有谋略筹划,有闲时养的花鸟鱼虫,却独独没有他。
一遍一遍的梦醒后,他才猛然发觉,就算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也始终有求而难得的东西,困之一生。
婢女跪在殷晴曲面前,战战兢兢的回话:“公主,陛下对婉妃娘娘发了好大一通火,奴婢实在是没有机会。”
殷晴曲一脚将人踹倒:“废物!”
她想了想,又吩咐:“让厨房做点参汤,随本公主去看看他。”
屋内凌乱,殷怀璋颓然的仰躺在地,眼中寸寸灰寂。
殷晴曲神色不辨的进屋,在杂乱中坐定。“你看看你, 哪还有曾经一国之主的样子。”
殷怀璋微微侧头看着她,口中呢喃的问:“皇姐,孤当初送皇姐去西疆和亲,你怨过孤吗?”
“怨有何用呢,你我此时生为蝼蚁,命运皆捏在他人手中, 同我在西疆的处境并无分别。”
“那就是怨过的。”
殷晴曲最是烦他这种样子,碌碌无能,只知道割肉以保平安。送去南梁的质子是,命她去西疆的和亲也是。
他是平安了,甚至在宫中继续奢靡享乐。
可西疆寒苦,她受尽刁难携着满身病痛回国,在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又被深囚于这行宫之中,了尽余生。
她颠沛半生,罪魁祸首全是自己的胞弟。
殷晴曲眼神一狠,终于下了某种决定。
回身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我让人给你炖了参汤,起来喝了。”
她拿起汤碗的时候,手指微动,肉眼难辨的细小粉末簌簌落入碗中,在汤匙的搅弄中,再无踪迹。
殷怀璋眼中仍无聚焦,若他从未坐上这个皇位,依旧是那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也挺好的。
殷晴曲没那么多耐心,她直接舀起一勺,递到那人嘴边,近乎粗鲁的让他喝下去。
殷怀璋一点也不反抗,半碗参汤下肚,他口鼻溢血,才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亲姐姐。
旁边的婢女在殷晴曲的示意之下,立刻向外边跑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陛下突发顽疾了。”
殷晴曲将碗放下,语气竟毫无波澜:“此毒不会要你性命。但既然你无志可行,想要在此蹉跎一生,那便送一送皇姐,就当是那场和亲的忏悔吧。”
殷怀璋似乎有些怒火,但他浑身无力,情绪一激动,涌上来的血水呛的他不断咳嗽。
殿外在那婢女喊出去之后就乱了,行宫并无太医,只能去民间请大夫。
熙熙攘攘乱跑乱窜的人越来越多,殷晴曲找到早就收买好的马夫,趁乱绝尘而去。
西疆一直在马上打天下,殷晴曲在那里待了十几年,马技出神入化。
守兵见一人一骑闯了出来,立刻拦截。只是这马太有灵性,再加之殷晴曲的控制,被它踢伤的人很多,能近它身的却没有。
守军役长脸色难看,行宫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宫妃,连个内侍都没有。
他们从未想到会有人大胆到单骑独闯,便没有配备善于进攻的长枪, 也没有弓箭,手中只有平常佩剑,倒是真的难奈她何。
眼见此马就要冲出围困,役长发狠掷出短剑,锋利的刀刃在殷晴曲腿上划过。
刺痛袭来,殷晴曲却没空理会,只全神贯注的驾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追!别让人跑了!”
卫纵赶到行宫的时候,殷怀璋的毒已经被大夫处理过,此时尚在昏迷。
役长跪下请罪:“请统领降罪,长公主强闯出行宫,不知所踪了。”
“城门封锁了吗?”
“已经封锁,但我们如何在城中搜查呢?”
卫纵直接道:“先搜客栈、医馆,一个伤者没人里应外合是跑不了的。”
“若是有人帮她藏身于百姓家中,那便严查出城之人,同时派出小队进行搜捕。但要注意分寸,不可在城中引起恐慌。”
役长领命而去。
卫纵又来到那大夫面前:“此人如何了?”
他们兄弟四人自陛下六岁起就开始跟着他,见惯了这位好父亲的手段,自然也没什么尊敬的。
大夫道:“中毒不深,之后若多加调理,定是安稳无虞的。”
卫纵点点头,突然他看见了床头旁的画像,只露出半张脸的模样让他熟悉。“这是什么?”
“这是之前这位老爷紧紧握在手中的一幅画,草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拿出来,就暂时搁置在床头了。”
卫纵疑惑地展开画面,见到的人却令他瞳孔猛然瞪大。
这幅人像画的十分精巧,卫纵一眼就能认出。
虽然面容稍有不同,但加上神态,实打实的就是文妃娘娘。
画纸粗粝泛黄,画柄却非常光滑,应当是有人时时把看。
这画已经有些年头,说不定比文妃娘娘的年纪还大,怎么会被画在此处,还在这位太上皇手中。
卫纵心觉此事重大,须得交给陛下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