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家
得益于上次对于李管事的敲打，这苦寒的夜里，姜寒的院子里，在燃起炉炭后，暖意顺着四肢沁入了心里。
睡在姜寒隔壁偏房的小丫头，在温暖之中，却没有几分睡意，一双大眼睛怔怔出神。
“好暖和，公子的家里是这样的吗？”
她的家中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算过分，一间简陋的小土屋，单薄的窗户纸一年四季都在漏风，其余季节倒还好说，而在这冬季，那就是一场灾难了，所以在她记事以来，冬天的晚上，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而早上天不亮，年纪小小的她，就要起床帮着母亲做着家务了。
“唔，不知道阿娘睡了没有，有了银子可以换个窗纸添床被褥了”
……
一夜安眠，清晨姜寒又在呼和声中做起了晨练。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自己的习武天赋还是一种幻觉，那今天，姜寒觉得，自己是百分百有天份的。
原因无他，连秦关这样眼光高绝的，都发出了诧异的赞叹，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姜寒也说不清是怎么个不一样，如果做个比喻的话，
大概是
从看一头蠢驴变成了看一头骡子？
这个发现让姜寒当即决定，去拜访一下他的外家-安家。
他的外公，当朝二品镇远将军，安如山。
其实姜寒很奇怪，像姜家这样的世家，外在显赫，但在朝中，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担任重要官职的人员，领头人物姜政，也不过是承袭了三品将军官职和一个爵位。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对安家这样的实权家族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虽然当初他的母亲嫁入姜家是安老爷子极力反对的，但后来那也事成定局，又有什么好置气的？
而且以他母亲的身份，还不是以正妻的身份嫁入姜家的，别说是安老爷子，就是普通世家，恐怕都不会同意。
可以说完全是母亲的敢爱敢恨，才促成了这桩婚事，那姜家又在金贵什么？
所以从这点来看，姜寒觉得，这也是日后姜家败亡的一个原因，无他，守着往日的荣光做梦罢了，一群还在梦里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们看清形势呢。
所以姜寒就决定好好周旋周旋，去了安家。
安家门前，气派尊贵，往来拜译的马车，络绎不绝。
正中心的大院子内，身穿一身青黑色武服的老人站在屋檐下，须发微白，身形高大却丝毫不见佝偻之态。
老人正是安府之主，安如山。
“那个小兔崽子这几日真在习武？”
“回老爷，确是在习武，所找的武教头还是在京兆伊的衙门内提出来的”，清瘦的管家回道。
“哼！不学无术！”
对于姜寒这个外孙，安如山说不关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小女儿的孩子，虽然平日里没有什么往来，但有些消息，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老爷莫要动怒，寒少爷自幼便姜家又不是个什么好人家，小少爷顽劣一点，也是常情”
听到管家提到小女儿，安如山的神情也是一暗，觉得亏欠良多。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的呢？如果不是因为父爱，最后安婉，又如何能嫁入姜家，怪只怪姜家的一群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安如山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行礼道：“禀老爷，姜家姜寒上门拜访”。
管家与安如山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几分诧异，这前脚刚讨论的人，后脚就来拜访了？
“外公，外公，我是姜寒啊！”
人还没现身，老远就听见姜寒那响亮的声音。
外边端茶倒水的丫鬟们心中不由的一惊，
“姜寒？那不是姜家的”
“他怎敢上门的呀？”
“呀，水满了满了！”
……
安如山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一丝黑线，随手就撇下了树上褐色枝条。
“哎！哎！哎！”
“打人了！”
“打人了！”
随后院中就响起了姜寒那故作夸张的叫声，让人不禁发笑。
武人嘛，不动动手，怎么好拉近点关系，好说话呢？姜寒清楚的很。
“老爷莫要动手莫要动手啊”，瘦削的管家气喘吁吁的跟在后边追着上蹿下跳的两人。
于是偌大的园子里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啪，啪，啪”
“呼，呼，呼”
“小兔崽子！”
褐色的枝条一节节的裂开，一场追逐的闹剧才在姜寒的求饶声中落下帷幕。
老头子面色古怪，似乎是重新刷新了对厚颜无耻之人的认知。
姜寒却是神色自如，滑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嘿嘿，还请外公给个机会”。
“让你这个小滑头做了武官，怕不是前脚上任，后脚就去干鱼肉乡里的事了吧？”
作为景朝的二品将军，安如山当然有任命一些低级武官的权利，但他并不是滥用职权的人，即便是安府中的后辈，若无真才实学，安如山也不会轻易让他们上任。
这不光是铁面无私，更是对子孙后辈的安危着想，景朝的武官，即便是对内，捉拿盗贼山匪，每年的阵亡人数都不在少数，那些亡命之徒，可不管你是什么官。
何况无德无能之人，手中无权无势还好，一旦掌握了点权势，私心膨胀起来，更是容易招惹祸事。
姜寒笑道:“瞧外公说的，寒又不是什么纨绔之徒，书上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您怎可带着眼镜看人”。
“带什么看人？”，安如山一愣。
“门缝里看人”，姜寒改口道。
“你小子，就你这性子还看书，书看你吧？”
安如山当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被姜寒给糊弄了，但这么多年，姜寒好不容易厚着脸皮登门一次，他就算是破例一回，也不算大事，大不了他严加看管就是了。
但还是随口问道:“既然你是看过书的，那就说说，对当今景朝边事的看法”。
安如山也没报多大希望，姜寒以往的劣迹斑斑，他是一清二楚的，但想看看今日这个浪荡子有没有一丁点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