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至善
一晃眼就来到星期天。
叶之助起了个大早。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两个室友的床帘，确信对方是没有被他吵醒。
他关门的声音很轻，这门质量也好，没有发出嘎吱声。
走到约会地点，周至善已经等着了。
她走过来挽着他的胳膊。
他往身边退了一步。
周至善：“乖乖，想我没有？”
叶之助迟疑着，还是没有点头。
没有想，一直都没有想，他甚至一度将这个女孩当作忧愁。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来这里的。
周至善：“好了，不逗你了。我就知道你脸皮薄，是不会好意思主动和我说想你这样的话的。”
她从善如流地拉着他走着。
这小道上人还比较少，绿树成荫，还有飘散的花，远处有一条河。周至善就带着他往那边走去。
她的肩头上多了一朵花，她嘟着嘴唇，用眼神示意他看她的肩膀。
他知道，对方是想他把那朵花拿下去。
可他的手就是不肯移动分毫。
她急躁地跺脚。
“乖乖，你干什么。一点风度都没有。还不快帮我把花拿下来。”
她不断催促。
他无奈，怕她的举动会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于是，再她希冀的目光下，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将她肩头上的花拿了下来。
她握住他拿花的手。
他轻轻颤动，不断挣扎，试图脱离她的手。
她眉头皱着，抬眸望着他。
“乖乖，你怎么回事啊？都不让我牵你的手。”
他没有了动作。
“没，没什么。”
她得了便宜，将他的大手拉得更紧了。
“这样才对嘛。”
她一路蹦蹦跳跳，走到花丛旁边，比了个耶。
“乖乖，好看吗？”
叶之助敷衍地点头，目光不在她身上多作停留，仿佛看她一眼都是一种施舍。
她又跑回来拉住他的手，那双手温暖有力，这让她格外舒适。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陪我出来啊？”
这时，叶之助想到另外一个人。他回忆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会忧心地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而不是指责。
他与周至善对视着，看到她眼底的不耐烦。
最终，他还是温和地回复着。
“没有。我刚才走神了，你别介意。”
周至善：“这还差不多。”
两人坐到河边的长凳上。
叶之助：“至善，我问你一件事。”
周至善真诚地看着他：“你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连他都没有勇气心平气和地问出这句完整的话，后面那几个字轻如蚊蝇。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全部。”
“全部吗？”他慢慢咀嚼着这一句话，在嘴里厮磨，思考这句话的分量有多少。
“该我问了，乖乖，那你喜欢我什么啊？”她双目灵动，清澈而又自然。在阳光下，她的睫毛长又卷翘，像极了一个住在美丽深邃树林里的精灵。
望着她这个样子，他脑子嗡嗡作响。
该怎么回答呢。
真相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了些。
不，我不要当这个恶人。
再磨合几天，要是真的对她没有感情再说吧。
做人不能太绝。
叶之助：“我跟你差不多。”
“你好没诚意。”她抱住他的手臂，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像只乖巧却又反骨的小猫。
他耳朵一热，整个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坐了起来，同时毫不留情地甩来她的手。
她眸光低垂，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他的跟前和他对视着。
她的目光中充斥着的，是浓浓的情谊，只是他的眼神是漂移的，没敢直视她。
他碰上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进退两难。
“你怎么还推开我啊。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叶之助摇头：“没有。”
“还说你没有。你现在都不正眼看我了。快说，那个人是谁？”
叶之助轻声叹息。
远处的杨柳的尾部没入水中，他就直勾勾地盯着。心想，那些与水融为一体的部分是不是已经归顺水了呢。
“你别问了。我真的没有看上别人。从始至终，我都只和你在谈恋爱。”
周至善伸出手：“你主动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就相信你。”
这双手细白柔嫩给，尽管他已经握过很多次了，但这次就是不愿意上前。
她撇嘴，故意将自己的头偏向一边。
“我只给你五秒钟。5、”
他没有过去，只是盯着她的掌心发呆。
“4”
她没有感情地倒数，心情急切又澎湃。
她不想被拒绝，这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有可能是不想在这里丢脸。
叶之助吹了口气，额头上出了点细密的汗水。
“3”
她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瞄了他一眼，他正好往她那里看过去，眼神落在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
她的妆容很完美。恰到好处的眼线，中规中矩的唇膏，细长的眉毛，还有脸上的粉底，这些都昭示着她来这里前细致地打扮了一番。
看着为这次约会精心打扮的她，叶之助只觉得胸口很闷。
“2”
她嘟囔着嘴唇，眉间又不满神色。
他不为所动。
她犹豫着，要不要在这里数1，万一对方不过来呢，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可都数到这里了，停下来又算得了什么，这不是显得我懦弱，对自己的男朋友不够信任吗？
“1”
她的手上多了一片温热。
她赌气似的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下次你要快一点过来牵住我的手才行，知道吗？你要是不过来，我多尴尬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嗯。”
“乖乖，你今天话也太少了吧。你是男孩诶，难道就不该主动一点吗，还要我一个女孩子主动，这让我多没面子啊。”
她撒着娇。
话到了他耳中，他只觉得没来由的烦闷。想要逃离，去一个她不在的地方。哪里都行，只要她不在。
思想到了这里，他不敢往下想了，生怕自己想到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下次吧。我今天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行。下次你一定要表现得非常主动才行。”
“嗯。”
她拨弄着他的手指。
“乖乖，你的手真的很好看，都可以去当个手模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只觉得那双小手多余。
他承认她的手也很好看，如果放在鼻前，那还是能够闻到一股幽香的。她很精巧，不仅脸上的保养做得好，皮肤晶莹剔透，也吹弹可破。那双手上也总是擦着护手霜。他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知道味道还算好闻，不像是便宜货。
“嗯。”
“你怎么就会说这一句话啊。你换个台词好不好？”
“嗯。”
她将他推开。
“我不理你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她蹲在地上，身子只有小小的一团，看着极其需要别人的保护。
“没有。至善。你先起来吧，别在地上蹲着了。”
“我不起来。你都不理我。”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我拉你。”
“不要。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你要我怎么办？”
她指着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
他僵在原地。
不情愿。
这是他得出的最终结论。
他不想和她有肢体接触。
自从和她相处以来，她的要求就越发多了。
他想不透。
是自己给她太多纵容了吗？这样才让对方恃宠而骄。
是这样的吧。
他的内心极为矛盾。
要不要亲她这成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迟迟没有动静，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这叫她心伤。
她眼眶有些红。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你果然是喜欢上了别人对不对？”
“我没有。至善，你别猜测了。”
内心的咆哮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好好看我了？甚至我想看你你都要躲避。你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将人拉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今天状态不好。至善，我就站在这里，你若是想看，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吧，我不躲。”
他闭着眼睛。
“哼。”周至善不为他的退让领情，只认为对方是辜负了她。
“不给看就不给看，还闭上眼睛干嘛啊。”
他睁开双眸，只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
这样的作为真的一点也不可爱，至少不对他的胃口。
“至善。我闭眼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的一个动作。你别生气啊。”
无论如何，作为她的男朋友，他还是选择妥协，暂时包容她的所有。
是无理取闹也好，还是得理不饶人。
凡此种种，他都不去计较了。
现下他只想这场约会赶紧结束。
要是让他站军姿和与周至善约会中作出抉择，他会不带迟疑地选择前者。
站军姿只会让他的身体劳累，后者会叫他身心俱疲。
“好吧，我就先原谅你。那边有好多人啊，我们过去看看吧。”
还没等他答应，她就扣上他的手指，和他十指交接，一起往那边走去。
她的脸上是灿烂又明媚的笑容，明眼儿人都能看出她的喜悦。
她不明白的是，她的这种热情与活力对叶之助是一种煎熬。
要不是还有理智在那里，他可能早就走了。
她在前面横冲直撞。
他跟在后面，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眼上还要注意着她的举动，不断提醒她提防四周，不要撞到什么东西了。
一路上有很多人在羡慕地看着他们，眼里的流光说着他们就是模范情侣。
只有他知道，什么模范情侣，这些都是虚假的。
有的只是无奈和容让。
他一个劲地跟着她，光是跟上她就要费很大的劲了。
两人的手指攥得是那样紧，以至于他都能够感受到周至善手心里的虚汗。
她若无其事地在前面奔跑。
他只觉得两人隔得是那样遥远。
意见不合的人又怎么能够好好在一起呢。
他心中有了决心，但还是想试着，先等等，再等一下。
他再赌，赌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又反转。
周至善拉着他的手还在收缩，他有些痛，被夹了一下。
皱着眉头，他选择不说。
会过去的。
再忍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