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画室密谈
“你……什么意思？”
“据我了解，我妹妹身亡的车祸和你家族脱不了干系，”韩越抬眼看我，幽芒清冷的眸光盯得我心中一紧，“你不知情吗，夏……或者我该称你为沐小姐？”
韩越的语气看似谦和有礼，实则毫不客气。这番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有人想害那个“沐家的大小姐”，阴差阳错下他妹妹却做了我的替死鬼。
回想起之前意外发生后，我一度精神不佳，总觉得身边时刻有人要加害于我，置我于死地，某种念头也就逐渐形成——
他们想杀我。然而我命大，没死成。
尽管彼时我觉得韩灵的车祸只是一个意外，但随着事情逐步深入，我慢慢被卷入其中，也觉得她的死好像非常突兀。
现下死者的亲人就坐在我面前，当面质问我当时的事，一时间使我愧疚难当。
我听到这句“沐小姐”就下意识皱眉，反问道：“韩少爷，你查到了什么？”
他继续说，“我回来很久了，一直借由出差没回主宅，实际上为的就是调查小灵的死。小灵原本在乡下，怎么就忽然之间就被那个人安排去a市和宫家的少爷见面？还未见面便意外身亡？”
“乡下？”我感到错愕：不是说韩二小姐一直都在国外治疗身体吗？
韩越闻言讥讽一哂，冷淡地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看来大家都挺相信那个人的说辞。”
我环顾画室四周，二楼除我和韩越别无他人。
“看来你不是很在意在背后对自己的父亲评头论足？”
韩越嘴角掀起一丝冷笑，话语中的鄙夷和讽刺耳目昭彰：“父亲？那个人还不配做父亲。”
看来传闻说的不错，韩家父子的关系的确很差。
“利用子女去做交易，他算什么父亲？”韩越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面露嫌恶，“那个人私下干的腌臜事多了去……不用紧张，这儿现在是我的地盘。”
“况且，”他眯眼直视我，咄咄逼人，“你不也是为了这些事才呆在那个宅子里么？”
我装傻充楞，“你是说和宫家联姻的事？陈叔说你什么都知道，应该也清楚我也就是颗棋子。”
韩越走到我跟前，高大的身躯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棋子？”他挑眉勾唇，玩味儿似的反复品味这个字眼，“棋子是棋盘上无法动弹做出反应的死物，但你看着不像。”
“你和宫家的那个继位者既然是旧识，却还装出一副刚认识的模样，这倒让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也知晓车祸的内幕，或者说——”
他停顿了下，“你们是否有参与？”
他盯着我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别那么惊讶，我去a市那么多天，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是了，没错，韩灵当初发生车祸的地点，就是在a市市中心……
韩越三言两语直奔主题，“大概是我无法接受小灵‘意外身亡’的消息，费了些周折打听到一些消息。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我听见韩越的声音响起，如寒冬雪山中的冰棱掉落，砸进地面，“那起车祸，很可能跟rm势力有关。而它的领头人，想必你再熟悉不过。”
什么意思？！
我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你的长辈，容华先生。”
整片画室都陷入一片异常安静之中。
“不……不可能。”这是我听完韩越的话，下意识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怎么会是容伯？！
容伯……不可能，没理由是他。他一直想要的，只有光复沐家。他没必要去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我僵在原地，感到浑身震颤。容伯平时虽然严肃古板，毫无人情味，行事作风我也不能完全认可，但我不相信他会伤害无辜的人！
韩越见我反应如此激动，一时间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眸色深沉如幽夜。
等我逐渐平静下来后，韩越才神色复杂地说，“看来你似乎知道得并不多。”
“你又知道什么？”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的那股异样燥热又开始如同藤蔓攀住了我的脚踝。
“从容华主动找上那个人时，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会有秘密。不知你有没有了解到，那个人曾经是叶宙的手下，在老东家那算是得了不少恩惠，才得以有的今日。”
“容华作为昔日沐家的老管事，又怎么会同对家的前下属有联系？如果，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交易呢？”
交易……
起初，韩越以为他妹妹只是被当做联姻工具卖给了宫家，没成想在他未注意之时，那个无辜的女孩早已沦为了无法反抗的弃子。
韩灵出事后，他立马在a市托人查到了当时车祸的线索，包括肇事司机的下落。
“那个司机，不是已经……”据外界消息称，当时一车两人都当场身亡了。
韩越眉峰微蹙，“外界放出来的消息是如此，但其实他并没有死。并且，他的家人之后得到了一笔巨款，随即全家搬迁至邻省。”
“他没有死？你是想说，这个司机有问题？”
“我派人盯着他的家人，发现有人会定期来回传送消息。但那个司机本人却从未露面。”韩越思路清晰地分析道，“估计是被背后的势力藏起来了。”
我不解，“你是怀疑藏起他的人是容伯？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没理由去害你妹妹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说过了，容华作为叶宙的对家，向来不屑参与和叶宙有关的任何事情。可是他却三番五次私下向那个人暗示合作。”韩越盯着我，语气冷硬，“那个人本就生性多疑，在某些事上悬而不决，迟迟没有和容华达成某种交易，而是还在巴巴守着老东家，听叶宙的话去和宫家攀关系。”
这么一想，一开始韩家接近宫家示好，恐怕也有叶宙在后面推波助澜……
“而容华想要的东西，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韩越提点道，“他想要的东西，能和对家的前下属扯上关系，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
他的这番话忽然让我浑身发冷。
我怎么就忘了，容伯经营的rm只是他地下产业中的其中一个，他实际上运作的是a市目前小有规模的制药公司。而这个公司的前身，正是当年沐家的集团。
“我不知道……”我颤抖着声音开口，脑海里冒出很多声音和线索，它们一丝一缕明明那样清晰，却怎么也串联不在一起。
“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容华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不过，”韩越顿了顿，“他很有可能为了尽快达成目的，使一些小手段，比如……制造一场意外推动那个人想法的改变。”
“而小灵的死，或许就是容华的计划之一。那个肇事司机，本是叶宙公司的小职员。据我调查，现在就藏在rm里。”
我震惊之余，已然说不出任何话。喉头一时间梗塞，只能艰难地吞咽口水。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容伯……
韩灵为什么要死……
容伯怎么会因为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去找叶宙公司的人制造车祸……他怎么会这样挑拨离间……
他又怎么会那么早就和我达成协议，让我来顶替二小姐进入韩家……
他怎么会早早就知道韩家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
“所以……你到底……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韩越一字一顿地回应我：
“爆炸案。当年沐氏大楼爆炸案，那个人参与的证据。”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挂掉，重拨。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烦躁地摁断通话键，将手机甩入床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枕头反反复复摔了好几次。
还是联系不上容伯。包括彻捷等人，几乎所有和rm有关的人和事，仿佛在我的世界里都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彻捷是容伯心腹，他俩估计父子同心，连消失都跟说好了似的。
容伯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场交易嘛？当初之所以答应容伯顶替韩二小姐的身份进入韩家，一方面是他暗示我韩家可能有我想要的东西，以及他手上某些不利于叶宙公司的文件，另一方面，他答应了我不再牵制夏明杰的公司运作。现在我有疑问要找他确认，他却玩失联？！
昨日韩越的话语仍然犹如冰渣子结在心头，无法拔去。照他的意思，韩灵就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一开始他们的父亲韩利想要用女儿笼络叶家，反倒被老谋深算的叶宙忽悠一招，把目标转向了宫家。宫家历代继承人都是英年早逝，累积的财富资产却不少，韩利怎么可能不眼红？
而容伯或许想借韩利的手，从叶家那获取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和韩利合作。为了促成交易的达成，容伯可能策划了一场意外嫁祸给叶家，致使韩利倒戈转向……
如果说韩利单纯地想要宫家的股份或财产，那么容伯又想要什么？
他手上不是已经掌握叶家违规货源的部分文件了么，而且可能也知道宫承生前保密的就是另外一部分文件和一份佐证录音，那么接下来……
是爆炸案吗？
可是，容伯作为沐天生前最为得力的管家和副手，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有调查爆炸案？
不对……不对……
思绪纷繁复杂，像散乱的线缠绕在我的神经上，愈勒愈紧。我一时间又感到头疼，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不要……不要消失。
我的记忆，不能消失……
我强迫自己去反复重现当时韩越的话，来刺激回忆。
“你没听错，我手上有那个人参与爆炸案的证据。”
“你那眼神挺有趣，好像我是什么不孝子似的。然而我说过，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配做我们的父亲。”
“你是谁、从哪来、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待在这个房子里，只要别做出一些害人之事，我都不会妨碍你……当然，我也不认为你有那个本事能够威胁到我。”
韩越最后的声音清冷地落在我耳廓，“我想要的，只有小灵死亡的真相。我知道你是rm的人，只要你能够替我把那个司机揪出来，我就把那个人的罪证交给你。”
……
然而，我并没有能力联系上容伯。
消息网的断裂，让我一时间失去了很多自主的判断，陷入被动境地。韩越的一番话，在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让我心中不得不生疑。
画室一别后，我和韩越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搭话，恍若陌生人。我们彼此的关系本就合该是这般，互相利用罢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进食几乎不出门。狼想来看我全部被我借口赶走，情绪不佳时甚至还会对他摆脸色。
好不容易消化了自己的不良情绪，我主动找狼坦白了这几天的情况。我要想方设法和容伯那边取得联系，并且试着去找出rm里是否真的藏着那个韩灵车祸的肇事司机。
冷静过后，我还是决定先找莫岚风——
莫岚风身为rm组织在a市地盘的三当家，虽然在容伯手下做事的时间不及彻捷，但怎么说也混到了核心成员的位置。况且我假死、冒充韩二的计划他想必也全部知情，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rm组织本身就在a市扎根，容伯他们应该都在那，而岚风却还留在h市，陪在我身边，难道真像他所说的“不被容伯需要”而已？
还是……为了替容伯掌握我的一举一动？
我内心五味陈杂，隔天便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