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计
寒假正式来临，a市的温度持续降低。
尚玄一手握方向盘，一手调高了车内空调：“小夏，这样可以嘛？”
“可以。”我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应道。车内的温度上升，我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思绪也随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渐渐飘远。
“韩家最近有什么动向嘛？”我问。
“韩利和他长子在某些事上产生分歧。韩少爷手握股份占比不小，且有自己的公司和势力，很可能有分庭抗礼之势。”
自从上次我让尚玄帮忙探听车祸的事情，他似乎就默认归属我听凭差遣，倒是好用。
上次的新闻果然被压下来了。
当时车祸里真正遭遇不测的另有其人——
我合上眼帘，回想着映入脑海的“韩灵”二字，百感交集。
韩灵就是传闻中韩家身子弱、不受宠的二小姐，而且据说她极有可能是韩家的私生女。我在别人口中得知她的存在，却连一面也没机会见上，就这样得知了她亡故的讯息。
而且，她的死还是发生在我身边……
我讶异：“女儿去世了，韩利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尚玄静默了几秒，声音低哑：“没有。”
“你帮我打听打听……”我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只一瞬便意识到，近来似乎太过依赖尚玄了，许多情报都让他帮忙探查。
尚玄虽是夏明杰选来的人，但还是别全盘拖出的好。
于是我话锋一转，让他帮忙留意韩大少爷的动向。
尚玄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当然会察觉我话语中的停顿和顾忌。然而他并未多言，只是应好。
我琢磨着开口：“最近好像让你费心很多事。”
尚玄语调轻松：“乐意之至。”
不辨真假的一句话。
不过我听着倒是受用。这人样貌生得好看，脾性又温和，善于察言观色，双商在线，武力值又高。不知道夏明杰是不是开出了不菲的工资，他在其他方面也毫无怨言地替我办事——
比如……
我笃信的用男人制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
“默默，我没有故意跟着你，”狼从我身后的墙边绕出，一脸正经地看着我，扯谎时显然比之前自然流利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我：“……你之前在自习室里假装问我题的时候，话也说够多了吧？”
想起寒假初期，我给一个学妹在校补习功课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脸色带着劫后初愈的灰白，但凛冽的寒风却吹得那张脸稍稍泛红，额角边细汗微淋，胸口还随着喘气一起一伏。套着宽大厚实的外套，却不显得臃肿，反倒是衬得整个人愈加挺拔。
“默默，好巧。”狼拉开我身旁空着的椅子，放下书包坐定。
学妹也震惊地抬头：“学姐，你男朋友……”
狼立马接话：“你好，我也有些问题要请教她。”
学妹带着“我懂”的笑容识趣地抱起书本跑开了，只留下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深吸一口气，“你之前在自习室里假装问我题的时候，话也说够多了吧？”
“嗯，”狼理所当然地应道，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羞愧感，反而愈加理直气壮：“那是公共场合的明面话，我还有悄悄话——”
我吓得一激灵：“我可不想听。”
要是每次都像问我问题时那样，故意凑近我脸咬耳朵，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谁顶得住啊——
“默默，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题的思路是这样……”
“默默，我错了，你说我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接下来是算这个比率……”
“不要丢下我，我会很难受的。”
“最后解下这个公式……”
“默默，你摸摸我……”
“啪——”
我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再看罪魁祸首，他一脸无辜相，立即弯腰俯下身来替我拾起笔。模样看着倒是乖顺，然而放在桌底下的右手却不老实地伸过来捏住我的指尖。
我没阻止他的动作。毕竟他这张脸，倒是怎么看都不腻的那种帅。
现下他依然顶着这张直戳我审美点的俊脸，身姿挺拔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三分委屈三分渴求地望着我。
不行……我还得先解决下手边的事情呢……
我把脑海里的旖旎画面甩走，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小夏，你在这。”
狼如小兽般警觉抬眸，看尚玄的眼神仿佛是盯着一个不速之客。
尚玄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处之泰然，对于如刀子般射过来的视线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仅在狼身上停留一秒，像是瞥见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便即刻转向我：“到点了，我们回家吧。”
就在我应好的那一刻，狼的神色黯淡几分，恍惚能看见一只大型犬耷拉下它的双耳。
之后我三番五次避开狼，也不再和他多说我们家的事情。而我在给予他连番打击之后，转身投入到一系列的家族企业管理层会议当中，再无暇顾及我俩这事。
直到黄慕生亲自找上门来——
黄慕生一见到我就毫不客气地破口训斥：“小丫头片子对狼使了什么迷魂计？！他答应老子的比赛都反悔不去了！！”
小丫头片子我：“excuseme？？”
时常把“年轻人火气旺脾气大”挂在嘴边训斥馆内学员的黄老师此刻怒气冲天地坐在我家沙发上。他上次这么大脾气还是嚷嚷彻捷被哪个小妖女勾走了，连庆功宴都敢缺席。
咚咚姐和穆胜都被组织调去执行任务了，尚玄这会儿又被我派去干活了，这会儿仅剩我一人承受着这位大爷的滔天怒火，心里又惊又疑，生怕他不开心了就上前给我两套拳。
等黄慕生喝了两口新茶，歇了会，才眼神幽怨地盯着我说：“你最近又教唆他做什么了？明明之前说好放假后随我去外市集训比赛，前两天突然说有事去不了！我问他是啥事，居然还犟着不肯说！这小兔崽子！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
我也拍案：“这小兔崽子！居然反悔！太不讲诚信了！”
“……”黄老师幽幽斜了我一眼，火眼金睛似的：“我怎么还听说你俩最近感情不稳定？”
我噎住：“……”老师您也依旧对学员的情感生活颇为关心啊。
他又喝了几口茶，怒意似是消减了些：“年轻人火气旺，感情不稳定很正常。但是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处理事情能不能干脆利落果决一点？！能不能学学我成熟稳重一点？！”
我：“……”
黄慕生真动怒了，嘴里叨叨两小时直骂狼忘恩负义、不懂规矩，我明面上也不好多替他辩解，也不方便说出内幕，只得顺着他的意一个劲儿地安抚他。
黄慕生临走前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过去参赛。
惯用这招的我：……那我试试？？
“我不去。”狼丢下三个字。
受到黄老师的委（威）托（胁），我只好隔天晚上把狼约出来，准备亲自跟他讲这事儿。
然而局势逆转，形势不妙，现下的我才是那个有求于人的一方。
狼怕是打定主意要退赛，态度坚定得很。问他做什么事，这家伙居然还冰凉凉地看着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人生大事”。
“你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眉眼之间怒气乍现，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紧紧锁住我。
我调整了下呼吸，冷静开口说：“老师说，在这方面你远比其他人有天赋。你和他去外地参赛，是接触更多的一个大好机会。他还会给你安排更好的训练……”
“我不去。”
“……”
怀柔政策失败。
“你之前躲着我就算了，现在还想赶我走？！”
我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狼，机会只有一次。”
他猛地钳制住我的双肩，垂首靠在我肩上，从嗓子里低低地挤出支离破碎的话：“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瞒着你……”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害你……”
“默默，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只是想在你身边……”
狼的声音渐弱，好似枯败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入泥土中，他的那些话最终归于可怕的沉寂当中。
我内心依然泛起犹豫。
他哀求的眼神让我心软，甚至想伸出手抱抱他，告诉他过往那些我并不介意，但我依然害怕。
害怕他也会在我面前，顷刻间便支离破碎。
良久，我缓缓贴近他，仰起头在他耳边低语：
“如果这一切都结束了……如果都结束了，我就回到你身边。”
就在他震惊失神的一瞬间，我打了个响指，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一左一右制住了狼。
我看着他眼红挣扎，小兽般低眸杀意横生，却什么也不喊不叫，气氛诡异得让人心惊。
“你会更好的。”我最后抚了抚他的侧脸，对上了那双冰眸，然后取出了准备已久的麻醉。
“捆紧点，按原定计划直接交给黄慕生馆长。”
我转身离开，取出手机给那头发了条消息。
夜色再度来临。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瞬间被我抛于身后。
因为前方的未知，才是我所不顾一切想去追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