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肆·芳华错（一）

    是时间犯下错，还是世间本就有因果。

    ——题记

    黎牧和苏眉如两世书的那一天，顾莞像送别老朋友一般，拉着二人的手看了很久，满眼都是欢喜。顾莞第一次说：“其实，从我个人出发，你们的心结已经解开，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们还要再入两世书呢？”

    “小莞，这第二世，并非只有最后的一瞬。在到达最后一瞬的之前岁月，对我们而言，也是幸福的。”

    顾莞一直觉得，时间之河川流不息。几百年后，当记得你的最后一个人也死去，与你有关的一切缘起缘落都化为泡沫。人生海海，她一直采取一种淡然的态度，她总觉得为一时的悲伤，一时的不得，一时的荣耀而过度执念，最后伤人伤己。但是今天，她开始思考，也许她缺少的，就是一种纵身人海的体验。她俯视人间太久，连情感都变得冷了起来。此刻，望着黎牧与苏眉携手对望的侧影，她有些思念起陆渺。

    人世间的一切仇恨怨怼，只要是和物质相关，绝大多数都被死亡挡在了黄泉路外。顾莞生前，对陆渺的痴心可以说是到了恐惧的地步，可笑的是，她死前唯一护住她的，也只有陆渺。顾莞自己也想不清楚，在黄泉路上苦等这些年，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爱。无论是李逸熙和、唐覆舟林珊、或者今日的黎牧苏眉，命运都不曾在他们之间设置下强烈的错，当黄泉把前世他们所追逐的欲望、亲缘、王权统统拦在黄泉之外时，曾经的爱和不舍随之被放大，故而一切都可以被原谅，被两世书重来，为他们勾勒一个希望的结局。

    而陆渺和顾莞，一个妖灵，一个鬼魅。生前俯视人间，死后俯视黄泉。他们似乎冲破了一定的限制，却又陷入了新的禁锢。

    似有人来，顾莞回头，冷峻的黑夜里，唯有一位满眼泪痕的少女和一位垂垂老矣的男子，双手紧握，向着她的方向，搀扶而来。年岁的距离，在他们之间显示无遗，同样满溢的，是忠诚的爱恋。

    但是顾莞，却感到一种难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