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拆信
虽没有刻意去感知,但包里的那个信封,还是如千斤压在方回背上。她宁愿千万滴雨穿过包□□层,把它完完全全打湿,好一个字都看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在雨里跑了多久,终于到了人来人往的夜市。嘈嘈杂杂的声音,此刻听来倍感心安。
她没敢走太远,索性退了原先定的酒店,将就倚着夜市新找了一间。
当她整个人浑身滴水,哆哆嗦嗦站在大堂前时,前台小姐姐迟疑着拿起对讲机,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咧开标准微笑,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所有手续。
插上房间的门,方回把空调开到最大,立马冲进了浴室。
裹着浴袍刚出来,就听见座机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方女士,您好。您的朋友把您的行李放在前台了,需不需要我们帮您送到房间。”
行李?!
“是浅紫色的皮箱吗?”
“嗯,是的。”
“好,我一会儿下来取。哦,我的朋友还在吗?”
“还在的。”
方回忙拿上手机,裹紧浴袍,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一层层看着电梯好不容易跳到1楼,冲到大厅时,却只看前台站在那里。
“我的朋友呢。”
“他说给您电话沟通过了,他有事先走了。”
“蛤?”
方回拔脚从酒店大厅追了出去,看见一层人压一层人的夜市,又无力地折了回来。
老伯?面馆的什么人?
难道自己被跟踪了?
“我可以看一下前台的监控吗?”
前台小姐姐拧起眉,欲言又止。
“对不起女士”
“算了,谢谢!”
无论是谁都不管,明天一定要离开a市。知道越少,越好。
方回没有敢直接拉着箱子回房间,而是在大堂,直接打开了它。从里到外仔细翻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的确确是自己打包时的样子,每个细节都对得上。想着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用惯了多年的东西,没理由就这么扔掉,于是,拉着箱子回了房间。
可刚回到房间,座机又响了起来。
“方女士,前台有您的外卖。”
外卖?又是哪出。
的的确确是一位外卖小哥,交接盒子的时候,他甚至拿出手机认真地拍了照,并有些抱歉地说,“外卖送蛋糕有要求,不能有损坏,好了,祝您生日快乐。”
一个大大的微笑,印在帽檐下,甚是好看。
可方回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生日快乐,这四个字经面馆后,一下子夹杂了其他的味道,越品心越慌。
可在她拉起盒子上的外卖小票看时,不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洛洛!
原来,每到一个地方,一个人住酒店就把地址房间号一口气甩给她真是一个好习惯。这么多年,不需要再过脑,潜意识就能完成,真好。
还没到酒店,洛洛的语音就一串串蹦了过来。“生日快乐,爱妃!”“快尝尝朕赐给你的礼物。”“30岁啦,一个人在异地来场艳遇呀!”“方回,好好的!”
好好的,洛洛的语气弱了下来,引得人心疼。
可是,还会好好的吗。
回到房间,方回又点了一瓶红酒。拆开蛋糕,点起了蜡烛,30岁,原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年老公在旁,孩子在侧,事业有望,可又曾想,会一个人这么落魄地逃难到这里,接二连三摊上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而立,不能立,可又何妨。
她盘着腿坐在床边的躺椅上,闭上眼认认真真地许了愿,身无所傍,那么,就愿心有所依,干杯!
刺眼的光越来越强,像针一下一下地戳在眼皮上,方回挣扎着睁开眼睛,顿感头痛欲裂。回神看倒在地上的酒杯,才忽然为自己昨晚的宿醉感到好笑。
可眼睛瞥到床单一角时,她的神色忽然就凝住了。
那封信被拆开了,信封被丢在地上,信纸正耽在床单上。方回揉了揉眼睛,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难道是昨晚自己酒壮人胆给拆了?好像是。
她咬着指尖,踌躇了好一阵,决定伸手去够信纸。
这是一张被反复压过,有很多横纵折痕的纸,边角已经磨损。
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独独有一行漂亮的楷体,写着一个地址:“绍村375号。”
绍村?
方回立马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全国叫邵村的地方一共有8个,可能查到375号的有2个,一南一北,相距有70000多公里,究竟会是哪个?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拆都拆了,或许冥冥中早有定数。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昨晚的面馆。
“你是说方叔吗?”
店里的伙计抬着一把拖把,茫然地问。
“你是说,昨晚和我说话那位老伯也姓方?”
也,方回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心里隐隐感觉有些异样。
“对啊,他叫方德盛,是我们店里几十年的老师傅了,不对,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反正就听说他一直都在,擀得一手好面。”
“那他现在在哪?”
“你来得不巧,他昨天刚跟老板辞职,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还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方回简直宁愿相信这定不是巧合,于是继续试探着说:“听方叔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吧”
“哈,他是南方人。没想到吧。”
方回转身就往外走,小伙计在身后嚷道:“你不吃面啊!”
“又逢生辰,顺颂时宜。”
“你还是来了,别来无恙。”
“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这三句话一遍遍在方回的脑子里过,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小伙计没有诓她,那信里所言的绍村就应该是在江市。
会是一个局吗?
可他为什么又会知道昨天是自己的生日?那句“该回去了。”原是说给自己听的?
想不透。
方回抬眼望了望隐在山心处的684,忽然断了继续查下去的念想。巧合也好,做局也罢,哪种的背后都无非是种荒谬。
与其被这些纷纷杂杂的事牵制住,不如按自己心里的想法,好好去走走。
方回把那封信轻轻放在了面馆的一处角落,扬了扬手,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