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远山道人
“谁。”林晏清挑了眉，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怀瑾放下了碗，掏出袖中哨，轻轻一吹。
哨声刺耳得让在场所有人的眉头都为之一皱，包括慕怀瑾自己。
但是下一刻，一道灰衣残影划过眼前，出现在了慕怀瑾的身边：“你这宅子还挺幽静。”
“殿下，这位是……”
“师父。”看着一身朴素灰衣、衣裳上还沾着雨点的远山道人，林晏清开口。
当初她入龙云谷求药，入谷之路困难重重，龙云谷的人机关算尽刁难她，她却因此机缘巧合得了远山道人的青睐，拜其为师学习武功。
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俩人一惊。
“她就是你口中的恩人？”
“你是殿下的师父？”
俩人盯着彼此瞧，异口同声地发问。
“太好了，徒儿，我正找你呢！”
得来全不费工夫，远山道人此行入启明城，寻的便是林晏清。
她拉过林晏清的手，“净辞那老东西托我把这药给你，说是新炼制出的这药，有望根治慕家那小子的心疾。”
净辞便是医圣名讳。她与医圣乃是刎颈之交，医圣离不开龙云谷，否则她也不会不辞辛苦来送药。只是皇宫在哪、如何进宫、林晏清在哪个宫，她是一概不知，只能先找个住处。
慕怀瑾眸色微暗。
“有望根治？”林晏清蹙眉，“那五年我险些丧命龙云谷，求来的那药算什么？”
耍她？
“那药盒子里不是附了张字条，写着只可续命，难以治根吗？”
见林晏清面色不愉，远山道人忙将瓷瓶塞进她手中，将她拉到一边去，附耳低声道，“你跟慕家那小子快成亲了吧？你听我说，这药雏男可不能喝，喝了会当即没命的。你掂量着时间，在成亲后给他。”
待她们耳语完，朝歌适时地出声提醒：“殿下，早朝时辰要到了。”
“殿下，我来送远山道人吧。”慕怀瑾忙接话。
“好。”长袖垂下，掩住了她捏紧瓷瓶的手。林晏清作别二人之后，便大步流星出了私宅，直接拿了伞，骑上快马奔去了皇宫。
雨幕模糊了林晏清离开的背影。
“小子，拜师的事还是算球了。”
目送林晏清离开后，远山道人的目光才落在了慕怀瑾身上，“我是她师父，她教你识字习文也算你半个师父，你又要拜我为师学武……不行不行，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这关系真乱，反正她是理乱了。
慕怀瑾抿了抿唇，不高兴道：“那你赔我烧鸡。”
昨日他上街，刚买的烧鸡还没闻上一会儿，便被她夺了过去，当着他的面啃了个精光，偏偏慕怀瑾不会武功，被她当猴一样耍了半天，只抢回来一堆骨头。
说到烧鸡，远山道人便拉扯过慕怀瑾的肩膀，讪笑道：“你我之间还谈什么烧鸡啊？这样，我呢，偷偷教你，再给你两三本武功秘籍，你呢，明面上不许称我为师父，可行？”
当初为了让林晏清心甘情愿拜师，她可是夸下海口，此生只收林晏清这一个关门弟子继承衣钵的。
慕怀瑾重重点头。
他可不觉得远山道人身上有银钱去再买一只赔给他，而且比起烧鸡，他更需要的是能自保的武功。
纵马长街的林晏清自然是比坐马车要快些入宫，她在换朝服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慕怀瑾是不是出过私宅？”若非自由出入，他怎么可能遇得到远山道人。
朝歌替她系上腰带：“殿下并未吩咐禁他的足。”
“那便从今日起，让他在私宅里专心温书。”林晏清眸底无温。
前世慕北辰年近弱冠之时，突然暴毙而亡，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这庶子慕怀瑾。可彼时，丞相膝下已经没了嫡子，不能再动慕怀瑾，甚至为了衣钵传承，不得不将慕怀瑾过继为嫡子。
这次有她在，慕怀瑾不管是真的天真单纯还是扮猪吃虎，都甭想动慕北辰分毫。
下朝之后，林晏清便坐上了去相府的马车，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未在宫门口遇见那纠缠不休的楚明露了。
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这一次，林晏清还特地伸手指在里面扣了扣，果然扣出了张字条。她黑了脸，还真是喜欢塞纸啊，五年前她救人心切，怎么会想到盒里有字条？
未经人事不可服用。服下此丸，一日三次辅药，半年得愈。辅药药方：……
“殿下，相府到了。”
马车停下之时，林晏清便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昭华公主，相爷这个时辰应该方下朝，容奴才去通报夫人……”
门前侍卫拦路，林晏清顿步：“本公主来，是见慕北辰的。”
这次，学聪明了的林晏清带了一小队公主府侍卫，见她被拦，侍卫直接抽剑上前，替她开路。
那人不敢再拦，举起双手没敢再说半个不字。
一路畅通无阻直奔书房，林晏清是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房门。
呼啸的风雨顺着大开的门侵入室内，顿时，书案上的人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谁啊，不长眼吗，不知道北辰哥哥在……”楚明露叉着腰走出来，刚想瞪眼斥责的，却撞上了林晏清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一瞬间，楚明露消了音。
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林晏清还是杵在门口。
“见鬼了？”林晏清不是打死不来的吗？
“露露，是谁来了？”内室传出慕北辰虚弱的声音，却没得到回应。
林晏清反身关了门，径直与楚明露擦肩而过，入了内室。
端坐于书案之前，正执笔蘸墨的慕北辰一见到来人，那执笔的手便僵滞在了半空之中。
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难掩病态，身着一袭青衫，仍是上次相府诗会的那一身，玉冠束发。哪怕境况至此，他也保持着仪容整洁。只不过眼中血丝明显了许多。
“我来，是给你送药的。”
眼见林晏清抬脚便走近，慕北辰手忙脚乱地合上了书页，将某张纸压在了书下。
林晏清余光一瞥，瞧那露出的一角应是退婚书。
慕北辰不愿意她瞧见自己现在这一副颓废的模样，背过身去不肯看她：“露露，送客。”
躲在后边偷窥的楚明露愣了愣，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