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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尊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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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笄之年嫁亲王嫡子,自以为能一世一双、闲散富贵。谁知外祖父一逝世,岳家式微,父亲便纳妾蓄婢,甚至在子承父业继任亲王后,篡权夺位,屠尽窦氏皇……唔!”

    话未来得及说完,皇后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林晏清的嘴巴。

    当初他篡位之时,街巷茶馆无一不是挂牌“免谈时事”,生怕惹来杀身之祸。倘若不是岳家小辈中人才济济,后宫又只有皇后诞下一子一女,这后位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见林晏清噤声,皇后这才以眼神警告,松了手:“罢了,不嫁便不嫁,这事儿别再提了,你走吧。”

    说到最后,皇后已是有些无力。自枕边人坐上龙椅的那一天起,后宫便常添新人,贵妃更是宠冠六宫,皇上三过凤藻宫而不入,足以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看着背过身去不愿意再搭理她的皇后,林晏清抿唇:“儿臣告退。”

    晨时的煦阳,不会因为人的彻夜不眠而迟来。

    清晨的阳光无甚温度,林晏清身着官服都觉得有些寒凉。

    罢朝后,她拾阶而下,对着朝歌吩咐道:“带上披风去私宅那儿,对了,记得备伞。”

    昨夜月隐星黯,今日必有大雨。

    “是。”

    “昭华公主且慢!”

    朝歌的回答与另一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林晏清下意识地回头,却蓦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蓝眸之中。他的眉眼是如此熟悉,挑起了她的心魔。

    晋君阳,——当朝少将,骠骑大将军的嫡子。前世她为了兵权与晋君阳成婚,惹来了皇弟的猜忌,终致祸患,还连累了一向忠心中立的晋家。

    对晋君阳,对晋家,她实在歉疚。

    岂料,还不等林晏清开口,晋君阳便先声夺人:“昭华公主方才早朝之时,凭什么谏言让我妹妹做太子妃?”

    她一愣:“本公主私以为晋家嫡女合适太子妃之位,有什么问题吗?”

    晋家虽出身草莽,还有胡人血统,但当初在皇上夺权之时立下赫赫战功。

    握有如此大的兵权,晋家想要安稳长久,只能依附于太子,这样,才不会为皇上所忌惮。而她,也需要有人去顶替慕招娣的位置。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晋君阳一脸严肃。

    林晏清却疲于应付,直接走掉:“有问题便之后再议,本公主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这一世,她不会和晋君阳扯上任何关系。纵是倒台了,她也断不能牵连晋家分毫。

    这晋君阳却极没眼色,一路跟在她身后,直追到了宫门口还是不依不饶:“我妹妹活泼好动,束缚不住,做不来什么太子妃皇后的。昭华公主若是想与晋家交好,可以考虑我啊。”

    今日又来宫门外蹲点的楚明露,自然耳尖的听到了昭华公主四字,连忙起身奔了过来:“林晏清,可让我逮着你了!”

    好,好啊,麻烦事儿凑一块了。

    林晏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突然停住,身后追赶来的晋君阳险些撞上了她,“其一,在本公主面前,你没资格自称我。其二,本公主确实谏言让晋小姐为太子妃,但是父皇并未采纳谏言,你急个什么?”

    及时刹住脚的晋君阳听了此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哦。”他眨了眨眼,看着林晏清,耳尖染上了可疑的绯色,“那,殿下要不然还是考虑考虑和臣的亲事?”

    “滚,这是其三。”

    林晏清生怕他抢话头,又忙补充了句,“再不滚,本公主明日便让封妃圣旨入晋府的大门!”

    此番威胁极为奏效,晋君阳哪怕还想说些什么,也只能憋着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蔫蔫地离开了。

    刚送走一尊瘟神,另一位又大驾光临。

    长鞭重重地甩在了林晏清脚边的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见林晏清的注意力总算是被吸引过来,楚明露这才握着长鞭,指向她道:“林晏清,北辰哥哥说又不喜欢我了,我要同你决斗。若是你输了便亲自去告诉他,你与他恩断义绝,再无可能!”

    林晏清已经不想再看楚明露了,也心知这鞭子打不到她身上。

    她无语凝噎,望天须臾,叹道:“你能不能让让?”

    什么恩断义绝再无可能,送退婚书那日,她难道没说吗?她没说吗?没有吗?

    又是一鞭落地:“决斗!决斗完我就让路!”

    实在忍无可忍,在她第三鞭落下前,林晏清拽住了她的鞭尾,“我不与你耍那些小孩子把戏,你几次三番纠缠于我,欲将我引入相府,究竟意欲何为?”

    林晏清早已看破她的把戏,也心知楚明露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言一出,楚明露反倒是傻在了原地,直愣愣地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心不诚,林晏清扔了鞭尾:“既如此,便不必再做无谓的纠缠。”

    转身,林晏清刚想上马车,又一次被楚明露给拉了下来。

    “你、你能不能去见北辰哥哥一面?”

    看着扒拉住自己裤脚的楚明露,林晏清是没辙了,“不能,滚!”

    她重重一蹬,却蹬了个空。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楚明露的手不知何时又扒拉上了她的腰带。

    “林晏清,就当我……求求你了,去见他一面,就一面,可不可以?”

    求这个字一被她说出口,林晏清便停了动作,松了扒上马车一角的手,缓缓地回头去看她。

    对上楚明露那双含着恳求之意的眸子,林晏清默默的又叹了口气:“……你先松手。”

    午时三刻,天气转阴,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辆马车沾着湿意缓缓驶入了京郊处的私宅。

    慕怀瑾举着伞,早已长身玉立于私宅门口,遥遥相望。只可惜,马车上下来的却只有朝歌一人。

    他等了半天,也没见有林晏清的身影:“殿下呢?”

    “殿下还有事,这是殿下托我给公子的生辰礼。”朝歌说着,双手捧上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盒中装的正是叠好的披风。

    有事吗?

    举着伞的指骨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慕怀瑾抿唇,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私宅。细雨湿了他的肩头,他也没接过那披风。

    细雨伴着斜风,吹起了慕怀瑾的衣角,也吹开了相府书房半掩着的房门。

    “咳咳!”

    凉风袭来,屋内咳嗽声在此时愈发用力了,仿佛要将肺给生生咳出来一般。

    侍从忙将门紧关:“什么鬼天气,早上还响晴着呢。”

    此时,在窗子底下猫着的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书房的竹窗设得实在是太矮了,两人不得不蹲下来。林晏清三叹:“你就不能挑个能容人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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