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自从刺杀失败之后，霍晶晶变得老实了许多，不再找瀛茗的茬。瀛茗也正好落得个清净，每天开开心心往山下跑。
她最近觉得听人说书是件挺好玩的事情，总是坐在二楼边嗑瓜子边听说书人讲故事，今日讲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说书人准备开场，问场下的听众，“梁祝的爱情感人肺腑，让无数痴男怨女奉为追求真爱的典型。爱情是什么？大家说说看，这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瀛茗完全跟着说书人的思维在走了，她皱起眉头不断想着，爱情是什么东西？她身体前倾问坐在对面的谢瑶，“爱情是什么东西？”
“阿茗！”谢瑶好笑地看着她，“你未免也听得太入迷了吧？”
“啊？”瀛茗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中的瓜子往桌上的盘子里一丢，“就是啊！我管他爱情是什么东西！”
谢瑶为她倒水，“这说书人讲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了，你怎么倒听得如此津津有味？”
“你是傻吗？自然是因为我没有听过啊！”瀛茗看着谢瑶摇了摇头，“你真是不太聪明。”
“我怎么就不聪明了？”谢瑶被她气笑了，“好歹你也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听过这些故事了？”
“活得久跟听故事有什么关系？我从前不爱听故事，不行？”
“行！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瀛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安慰生闷气的谢瑶，“瑶啊，跟在我身边，你早晚会变聪明的，放心啊。”
“哼。”谢瑶冷哼一声，越跟瀛茗呆得久，就越会发现她性格里顽劣的一面，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存在。
楼下说书人已经开始讲梁祝的故事，瀛茗也做好了全身心听讲的准备，余光却发现对面的谢瑶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立马坐直身体抬头看过去，只见自己身边站了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厮。
小厮一下子对上瀛茗的眼睛，他快速地低下头说道，“小姐，老爷请你前去有要事相商。”
老爷？难道是谢瑶的爹？瀛茗看了一眼谢瑶，谢瑶则朝她摇了摇头。
瀛茗只好说，“你先走，我马上过去。”
小厮走远后，谢瑶立即说道，“他找你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你不要去见他。”
“不去见行吗？”瀛茗朝二楼楼梯口方向抬了抬下巴，“人家在那里等着呢，我不去人家不走啊。”
“等就等！他爱等就等，反正你不要去见他！”谢瑶早就已经对谢龙心死了，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和他相见，“他主动来找我，肯定没安好心。”
瀛茗看着激动的谢瑶，心中有了计较，“我去见他吧，你别跟过来。”
“不要去！”谢瑶站起身拉住瀛茗的手腕，眼角红了一片，“我太了解他了，他只会利用我。”
“正好，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瀛茗拨开谢瑶的手，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你别着急，我自有分寸，我最擅长对付各种妖魔鬼怪了。”
瀛茗将落在身前的头发拨到背后，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便跟着那个小厮下楼，到了楼下的一间厢房之中。
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壶茶水以及几盘精致的小点心，而谢瑶那个老爹就坐在桌前看着瀛茗走进去。
他露出一个不算很假的笑容，“瑶瑶，你来了。”
瀛茗挑了下眉毛，难道这谢龙还想在她面前当一个慈父？可是她却不是他真正的女儿，心软不到哪里去。她径直坐在他面前，悠哉悠哉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单刀直入，“找我有何贵干？”
谢龙预想中父女寒暄的场面没有出现，他脸上挂不住，显得讪讪地，失去了铺垫的机会，他一下子没有回答上来瀛茗的话。
“找我来却不说话，难不成你良心发现，只是想看看你女儿不成？”瀛茗手指在桌上轻敲，嘲讽的意味溢于言表，“都御史大人，有话快说，否则这种令人不适的场面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谢龙面色难看，实在是不知道一向温婉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言辞犀利的样子，以至于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勃然大怒，“谢瑶！你放肆！”
“我放肆？”瀛茗一副惊讶的样子用手指指着自己，“你居然说我放肆？从进门到现在，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对于这种曾经差点逼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渣，瀛茗真的已经很容忍，很嘴下留情了。
“啪！”一声，谢龙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地上，站起身用手指着瀛茗，“谢瑶，进宫一趟你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忤逆了，你翅膀真是长硬了！”
“不是你把我弄进宫去的吗？难不成你这是反悔了？”瀛茗才不管谢龙气得要吐血的神情，自顾自喝着茶，“都御史大人，你这承受能力一点都不行啊，在朝为官，你这心理素质还得再练练。”
“还轮不到你来教育你老子！”谢龙也不想跟这个忤逆之女多说话，总算是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不是不想要嫁给李正吗？现在刚好德妃看中了你，你做好嫁给六皇子的准备吧！”
“你说要我嫁我就要嫁吗？以前让我嫁给李正，现在让我嫁给六皇子，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还由不得你做主！”
“好一个专断的人！”瀛茗也算是长见识了，此时她倒是庆幸她的父神早就身归混沌，要不然也是这个鬼样子可怎么得了！
“你在宫中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和六皇子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也能落得个幸福美满。”
“幸福美满？你说幸福美满就幸福美满？”瀛茗斜着眼睛看谢龙，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怎么信得过你呢？万一你哪日看上了一条狗，你说嫁给他也算是幸福美满，是不是我也要嫁啊？”
“谢瑶！”谢龙只觉得自己被气得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他的手指颤巍巍指着一副无所谓态度的瀛茗，“为父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人吗？”
“真可笑！要不然呢？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一个好父亲？”瀛茗看向谢龙，和他四目相对，“难道李正还不是个火坑吗？难道六皇子的正妻是这么好当的吗？你想过你女儿的处境吗？你女儿被人追杀，你知道吗？”
谢龙被瀛茗眼里的郑重唬住了，火气下去了不少，“什么……追杀？”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在我们这一批秀女中，有一个叫霍晶晶的，至于她是谁的女儿，想必你也很清楚。她有个有权有势又疼爱她的爹，于是敢肆无忌惮派人来刺杀我，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为了一些女儿家之间的口角而已，但是人家有底气呀。”
瀛茗微微一笑，“你呢？你也是给人当爹的？怎么你的女儿就没从你这里捞到半点好处呢？”
谢龙所有指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尤其是看见瀛茗脸上漫不经心又充满嘲讽的神情，仿佛他这个当爹是一个陌生人，而她选择了冷眼看他搭台唱戏。
他的声音低下来，“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看的，若是抓到了把柄，我自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若是抓不到把柄呢？”瀛茗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她还着急去听梁祝的故事，于是站起身说道，“表面上的功夫，用嘴哄人的功夫，都御史大人也还欠缺了一点，至少我没有受到你的安慰。”
“那你想如何？”谢龙虽然觉得这个女儿胡搅蛮缠，但是德妃却看上了她，他便只能暂时低头，“你如果有更好的对策，为父可以帮你出气。”
瀛茗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既然也说是为我出气了，那就要听我的。”
谢龙压下心中的火气，“你说！”
“明日霍晶晶会下山来买东西，你找人扒了她的衣服，当众把她给丢到大街上去，然后……”
“这不行！”谢龙打断了瀛茗的话，“你这样无异于杀了她，但她可是太傅和长公主的女儿，你这样做，我们完全没办法全身而退！”
“不行？”瀛茗脸色淡漠下来，冷笑一声，“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还要让我为你付出后半辈子的幸福？你也配？”
“谢瑶……”谢龙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女儿，终于产生了疑惑，“你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一个女孩子为何如此恶毒？毁人清白，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恶毒？”谢瑶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她要我的命，我只是要她的清白，难道这很过分吗？”她展开蹙起的眉头，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更加喜欢杀人诛心而已。”
看着面前笑着说出狠毒话语的女子，谢龙惊住了，“你……你变了。”
“如何不变？”瀛茗笑累了，便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重归冷漠，“从小孤苦无依长大，有父母生，却没父母教养，如今我长大了，你却还想着我有多善良呢？”
她凑到谢龙跟前，唇齿轻启，“都御史大人，就算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你也得握在你手中啊。你看看你，失策了不是？如今你倒是想起你还有个女儿了，想着她还能有点用处，但是……你的女儿早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呀。”
谢龙避开瀛茗的视线，慌忙地后退几步，“逆女！逆女啊！”
“既然是逆女，那我们就此别过，从前不来往，往后不相干。”瀛茗长袖一挥，利落转身，刚要打开门时却听见了身后人的话。
“我可以帮你报复霍晶晶，但是你必须退一步。”
“退一步？”瀛茗转身看向他，“退到哪种地步？”
“明日我找人将霍晶晶绑了去，将她扔到青楼中，你看如何？”谢龙紧张地盯着瀛茗，生怕她再次语出惊人，“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我已经冒了巨大的风险了。”
“行！”瀛茗只想给霍晶晶一个教训而已，“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谢龙说，“嫁给六皇子，今后光耀门楣。”
瀛茗看着他笑，却不说话。
“如何？”谢龙看着已然陌生的女儿，话语中不自知地带上点忐忑，“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如果我答应了你，那我就是押上了我的后半辈子，未免太不划算了。”瀛茗想了想，最终说道，“我只能答应你好好跟六皇子相处，至于要不要嫁给他，我还得再观望观望。”
“你以为六皇子妃就只有你一个人选吗？”谢龙恨铁不成钢，“你还要观望观望？机会岂不是落进了别人的手中？”
“因为我也不是非六皇子不可呀！是都御史大人你自己，别人抛过来一个鱼饵，你就要争先恐后的上钩。你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三思而后行这个道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子妃固然尊贵，可是如果现在就在三位皇子中站队，岂不是为时过早？谢龙再一次看向谢瑶，语气郑重，“你说得对，先观望再做打算。”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瀛茗推门离开。
而身后的谢龙看着女儿扬长而去的背影，终于重新开始审视起这个女儿的价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