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两日后的确是一个好天气，听说皇帝还专门找国师给算过，瀛倚靠在窗边，听到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夸国师是如何如何的神机妙算，她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因为谁能知道这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是一只小麻雀呢？
没错，国师空城就是一只麻雀精，几万年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非要跟着瀛茗，死皮赖脸就是不肯走。到后来瀛茗已经漠视了，钦珏却整天骂骂咧咧，但最终还是将它养在了邪恶殿里看门。
谢瑶走过来，递了一杯姜茶给瀛茗，“山上冷，你喝了暖暖身子。”
瀛茗接过，直起身子问她，“这里叫狐狸山吗？”
“对呀，这里就是狐狸山，山上狐狸最多。”谢瑶同她一起站在窗前看窗外夜色，繁星点点，幽静安宁，“山上果真和山下不是同一个样子，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生活在这深山中。”
瀛茗发笑，“你是想要独自生活在深山中，还是和你那袁哥哥一起生活在深山中？”
窗外聚集起来的秀女立刻将视线转移了过来，嘴里虽然还在叽叽喳喳的，可视线已经悄悄摸摸往她们二人这边瞧了。果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你说什么呀！”谢瑶到底是脸皮子薄，跺了跺脚就远离了窗前，并不敢公然讨论自己的心上人，可忍不住回头小声反驳，“若我喜欢，我一个人生活又何妨？”
“我看你可不是喜欢这深山，无非是想逃避世俗罢了。”瀛茗将手中的姜茶一饮而尽，并不是多好的味道，她吐了吐舌头，“难喝。”
谢瑶背对着瀛茗，手指轻轻抚摸手腕上的银镯子，鼻子一酸，慢慢红了眼睛，分离三年之久，如何会不思念？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人，早就不是爱情那样简单了。
瀛茗把杯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拍了拍谢瑶的肩膀，“你不想去找他吗？”
“去哪里找？”谢瑶深吸了口气，满眼无奈，“我时常会跟他写信，他跟我说平安无事，我跟他说一切皆好，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长此以往，你就不怕时间作祟，你们成为陌生人吗？”瀛茗将谢瑶睫毛上的眼泪接在指尖，她打量着这晶莹剔透的液体，疑惑道，“爱情就真的有这么好吗？”
“我和袁哥哥相识于困苦，倾心于相知，如果最后还是不能相守，那只能怪天公不作美。”谢瑶也在无数个夜晚想过她和袁梁的未来，只是总是一片漆黑。
她转身看向瀛茗，低声问，“在你的生命里，就没有遇见过让你夜不能寐，想与之相爱的人吗？”
瀛茗将泪珠碾碎，嘴角的冷笑愈发深邃，“和我相爱？谁配？”
烛火跳动，谢瑶想起了那天晚上突然出现为瀛茗疗伤的男人，看向瀛茗的时候分明是情意满满，于是她问，“那那天为你疗伤的男神仙呢？他分明对你有情，你可对他有意？”
瀛茗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罕见地沉默了。
“你可也喜欢他？”谢瑶蹲在瀛茗身前，眼睛里头映照着蜡烛的光，“神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偶尔甜蜜，偶尔患得患失，偶尔自卑，想起他时就会有无限的底气，甚至觉得如果未来是他的话，那么一辈子也可以。”
瀛茗缓缓低下头，睫毛根根分明，掩藏起了她所有的心事。
“我跟他，不可能相爱。”
“为什么？”
“因为……他配不上我。”
分明瀛茗只说了一句话，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谢瑶不知该如何接话，于是只看着她却没有开口。
瀛茗抬起头，一如既往的傲娇神情，“我是三界第一美人，他呢？他可不是三界第一好看的男子，如此看来，光这一点，他就已经配不上我了。”
“就因为他长得不是最好看的吗？”谢瑶想起男神仙那张好看到让人失语的脸，撇了撇嘴，“你对外貌的要求也太高了吧？看男人，最重的是人品，怎么能以貌取人？况且他长得已经很好很好看了呀！”
瀛茗说，“云中是一个大魔头，他可不是什么神仙。”
“啊？”谢瑶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为何会认识他？传说中，不是神魔不两立的吗？”
“是啊！”瀛茗点头，“本就是神魔不两立的，可他存心骗我，而我又不惧世俗，我们二人就这样一拍即合，一起胡作非为了一段日子。”
“你们是朋友？”谢瑶问。
“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谢瑶迷惑的眼神中，瀛茗拍了拍她的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因为很很多事情我没有跟你说，你想也是白想。”
谢瑶一把抓住瀛茗的手，“是什么样的仇人？”
“有朝一日，我定会亲手杀了他。”瀛茗将谢瑶从地上拉起来，“所以啊，下次再见到他，不要给他什么好脸色。”
月亮渐入云层里，瀛茗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她把手枕在脑袋下方，眼睛里头炯炯有神。她在想，刚刚谢瑶问她是不是喜欢云中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立刻回答不喜欢呢？
她知道自己对感情认知迟缓，于是她不断地问自己，难道她真的喜欢云中吗？十万年前答应要嫁给他，难道也不是因为好玩而已吗？
可是云中将她骗得团团转，将她当一个傻子耍着玩，在他的眼中，她就是邪恶殿殿主而已，是他一心想要掌控的疯子。
她不会忘记，十万年前，他用尽所有方法想让她冲破体内的三层封印，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掠杀的疯子。他想要操控她，想让她变成他的傀儡。
所以说，喜欢又怎么样呢？无论如何，她都会杀了他。
…………
第二天天还没亮，所有的秀女便都起床了，准备盛装打扮前去猎场拜见皇帝。在一众兴高采烈的秀女里头，瀛茗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她赖在床上，任由谢瑶对她上下其手就是不肯从被窝里头爬出来。
谢瑶头疼，“你快些起床吧，等会儿误了时辰可怎么好？”
“山上好冷，我想多在被子里躺一会儿。”瀛茗将头藏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起来。
“哎呀……”正当谢瑶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余光瞧见霍晶晶朝瀛茗床前走来，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只见霍晶晶一把掀开了瀛茗身上的被子。
瀛茗彻底炸毛了，一骨碌爬起来站在床上怒吼，“我说了不想起床，你到底要怎么样？！”吼完之后，她见到了垂着头的谢瑶，和双手抱胸站在她床前的霍晶晶，她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霍晶晶？你有病？”
霍晶晶高傲地抬着头，“德妃娘娘让我前来督促你们梳洗，让你们务必个个端庄大方，可你呢？居然到现在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简直是……”她停顿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个形容词，“简直是贻笑大方！”
瀛茗黑着脸，如果能用法力的话，她早就把神经病霍晶晶和周围叽叽喳喳看热闹的一众女人都丢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让她们好好见识见识恶鬼的一天，就知道睡眠有多么难得和重要了。
谢瑶立马拿着披风把瀛茗搂在怀里，小声地说，“别生气呀，千万忍住。”
都这样闹了一场了，瀛茗哪里还有什么起床气，干脆让谢瑶为自己穿衣梳洗了。梳头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妆容精致，衣裳华美的霍晶晶，疑惑着问道，“霍小姐，你该不会是一夜没有睡吧？你至于兴奋成这样吗？”
霍晶晶被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用不着你管，你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瀛茗冷哼一声，打了个哈欠，“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女人了，为了穿衣打扮要早起一个时辰，可是我又不想穿衣打扮，为何要吵得我也没有觉睡？”
“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霍晶晶看见瀛茗就心烦，干脆起身离远点，“呸，没志气的女人!”
瀛茗正是斗志低迷的时候，闭着眼睛懒得搭理她。
“你看看，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谢瑶凑到瀛茗的耳朵旁，“霍小姐这样，就是迫切地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模样，寤寐思服，不外如是啊。”
瀛茗眼睛睁开一条缝，“那谁是她的心上人啊？”
“你忘了吗？是九皇子呀。”
宋暗？瀛茗想起了他那张酷似玄黎的脸，眉眼间的不快更甚。真是作孽啊，这么像的两个人就都让她给碰见了。
天亮时分，太阳沿着山边出现，一团红光晕染了姑娘们的裙子，让她们对此啧啧称奇，像是一群百灵鸟那般生动。就这样来看，瀛茗也不觉得她们讨厌了，倒有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愚蠢，可爱的愚蠢。
她对旁边的谢瑶说道，“我觉得霍晶晶的裙子最不好看，花团锦簇的，俗不可耐。”
霍晶晶猛地转身，“你要说也小声点说，你当我聋啊？”
瀛茗还真就是故意说给霍晶晶听的，来报早上她的掀被之仇，但她可不会就这么承认了，耸了耸肩道，“我天生嗓门就大，我没有办法啊。”
“你！”霍晶晶双目喷火，“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又怎么样？”瀛茗朝她眨了眨眼睛，“你能拿我怎么样？”
霍晶晶忍无可忍，冲上去就要打人。瀛茗连忙往谢瑶身后躲，嬉笑道，“这可是在皇上门前，你敢动手打人？”
“谢瑶，你欺人太甚！”霍晶晶愤恨地把手放下，恶狠狠道，“我早晚会收拾你。”
“你一张嘴，我也就只有一张嘴，哪门子欺人太甚？”瀛茗把手搭在谢瑶肩膀上，居然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我势单力薄的，我还没说你联合其他人来欺负我呢。”
“你胡言乱语！”霍晶晶气得直跺脚，她倒是想要联合其他人来欺负她啊，可是她有被欺负到吗？
瀛茗看见霍晶晶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眉眼弯弯的，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模样，反倒真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天真不谙世事。
宋暗远远看着这样的瀛茗，向来冷硬的眉眼变得温和，或许是晨光太温柔，让普照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温和。
“这谢瑶倒是个人物，能把霍晶晶给压制住。”宋晨收回自己的目光，想起德妃跟他说的话，勾了勾嘴角，“就怕跟霍晶晶一样，也是个没脑子的。”
“六皇兄何必过早下结论，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哦？”宋晨挑眉看向宋暗，“九皇弟是在为谢家小姐说话？”
宋暗从瀛茗身上收回目光，“不止为她一人，无论是何人都是日久才见人心。”
宋晨笑道，“九皇弟真是个好人，难怪父皇喜欢你，这么多大臣站在你那边，如今，连你六皇兄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六皇兄谬赞了。”宋暗四两拨千斤，假装听不懂宋晨的言外之意。
宋晨看了宋暗一眼，率先往皇帝所在的院子里去。
宋暗跟着走过去，经过门口时和瀛茗四目相对，两人都立即移开了目光，就像是从未见过面一样。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霍晶晶，从见到宋暗的一刻起就变得温柔小意，眼睛里简直是在发光。
瀛茗“啧”一声，暗骂霍晶晶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