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公子,快醒醒……”
清晨的光略微有那么点晃眼,刺得白祁的眼一时难以睁开。
“现下什么时辰了……”
白祁口齿不清问道。
不止是昨夜陈氏拉着他哭哭啼啼,含泪哭诉了好一阵,还有他整夜辗转难眠,今儿便有些起不来。
“公子,兵部已经送来了两大箱兵器,在侯府门口侯着了,连南王也到了,在前庭与侯爷说着话,您还是快准备动身吧。”
西道也从未出过远门,隐约有些兴奋之意。
今儿天还蒙蒙亮时,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收拾包袱。
白祁一听南王二字就头疼。
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远离他,不想再做了他的垫脚石而不自知。
临走前,再淡扫了一眼屋内,有些怅然若失……
白祁先与陈氏辞别,陈氏昨儿也是一夜没怎么合眼。
泪眼婆娑的叮嘱西道好好照顾白祁。
更是早早为白祁备了一车的物件。
白祁自然是看得目瞪口呆,也理解陈氏爱子心切,并未多言。
白祁远远地,便见两道身影立在前庭。
“父亲。”
白祁唤了一声,从容地走上前去。
“你来了。”
白战不是陈氏,父亲的威仪是一直在的。
虽然同样担忧儿子,面上倒是不肯表露,只叮嘱他路途遥远,凡事多请教南王之类的话,便让他们不要误了时辰,即刻出发。
白祁低头称是。
再抬眸时,那道清冽卓然的身姿已然飘远,压根儿当他……不存在。
“启程。”
萧寒靖一声令下,娴熟的上了马车。
一行人马就出发了。
车轱辘声瞬间在道路上响起,穿越来后,只见识了梁城,这也是个机会,公费旅游。
不过,却带着杀人的目的。
相当狗血。
“公子,您第一次出门,必是很兴奋吧?”
“嗯。”
除了杀人,一切很美妙。
“小的也是,小的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梁城,也不知原本的家在何处……”
西道一把撩起了车帘,眼见着马上就出梁城了,一颗心怦怦乱跳。
车队却骤然停了下来。
“咦?那不是是顾郎将!”
西道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白祁顺眼瞧去,前方拦下车队的人不正是——别人家的孩子顾云溪。
一身墨色玄纹衣袍衬得身姿挺拔,远远看去,呈现出一种锋锐之感。
此刻正骑着马,似与马车内的萧寒靖攀谈。
白祁隔得远,也没有习惯凑热闹。
待两人交谈完毕,顾云溪便骑着马来到了白祁的马车前,道明了来意,“本将奉陛下旨意,率领翊府一百精兵护送南王与兵器回封地。”
果不其然,皇帝不放心他。
还派了个真正的狠角色。
看来萧寒靖,凶多吉少。
“那就有劳顾郎将了。”白祁嘴角盛起职业假笑。
顾云溪显然没有闲聊的意思,策马去了队伍前方。
白祁放下了帘子,敛了笑意。
一双眼眸平静的很。
“公子,有顾郎将一路护送,您就可安心多了。”
西道一脸崇拜之色,语调上扬。
白祁支着下巴,阖上了眼……
“公子,这在外边,不比家中,住处是简陋得多。”
天黑前,一行人到了一处官道驿站。
驿站在一座山上,又小又破。
而且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精兵们只能在前庭空地上搭造临时的地铺,将就着过夜。
马跑了一日,也受不住得休息喝水,人也同样如此。
入了夜,山上的寒风簌簌得吹着。
西道便忙着为白祁翻找夹袄。
白祁看着那个精致的大木箱子委实头疼,瞥了一眼外面的兵卫,纷纷蜷缩着,相互靠着取暖。
“把那些厚夹袄分一些给他们。”
白祁示意。
“啊!公子,这些夹棉袄都是新的,而且料子这么好……”西道心疼。
白祁觑他一眼。
西道只得照办,白祁又道,“留一套换洗的就成!”
白祁是男人,带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他是爱干净,绝不是自恋狂。
西道等分派完了衣衫,木箱也空了。
“这箱子也不用带走,累赘。”蓦地,白祁还不忘加了一句。
“啊……”西道更肉疼了,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
虽然侯府家大业大,可是经不住公子这样造的。
“我饿了,去弄些吃食吧。”
白祁从未坐过一天的马车,到了驿站捱不住就睡了一觉,成功错过了晚饭。
这个时辰难免饥肠辘辘。
西道这一去,时间就长了。
白祁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去厨房寻他。
厨房要穿过庭院,此时诸多兵卫已经和衣睡了,白祁不打算吵醒他们,便绕道从后面的小路过去,刚走到柴房后,就隐约听到了争执声。
“王爷好自为之,不要再作纠缠……”
冷漠的声音透过柴房的窗沿缝隙逸了出来。
等等,王爷?纠缠?
“事情并非你想的……”果然是萧寒靖!
这声音白祁再熟悉不过。
不过他从未听过那一向清润克制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放低的姿态。
“住口!”
另一道声音低沉且无礼,横生打断了萧寒靖的话。
将白祁吓了一跳。
看看,人家才是真男人,说翻脸就翻脸。
白祁成功的停下了脚步。
两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柴房里吵架?
好奇心驱使他透过窗沿缝隙看向了屋子里的两人。
此时的顾云溪眉目间皆是冷傲,脸上怒气未消,萧寒靖则背对着白祁。
难不成这两人……又忆起萧寒靖对他所作所为……萧寒靖不止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
野史说王族的人私生活混乱,这是真的!
“云溪,你我不必……”
萧寒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分明有些……卑微。
卑微?滑天下之大稽。
这绝对不可能。
忆起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一直高高在上。
自己兴师问罪时,他仍保持着一脸若无其事,白祁宽袖下的手掌就忍不住有些发紧。
“你我早就没有关系了,如若王爷没有什么事,微臣就告退了!”
顾云溪就差嗤之以鼻,抬着下巴就走了。
白祁很想为他鼓掌。
萧寒靖背影看起来孤单极了,一动不动地望着顾云溪离去。
白祁嘴角忍不住上扬,活该!
终于有人看清了他的渣男本性,可怜林慕烟还深陷其中。
过了片刻,萧寒靖也走了出去。
戏看完了!
一阵寒风从耳畔吹过,白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脖子上冷不丁就被架上了寒冷刺骨的物什。
白祁低头一瞧,凛冽的锋刃正抵着他的喉咙,肌肤乍然受寒,已经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疙瘩。
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我不喜欢有人听墙角。”
“咳,咳,这是误会。”
白祁清了清喉咙,“我只是路过。”
“我也不喜欢多嘴的人。”
这是威胁。
“您放心,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堂堂的翊卫中郎将,大好前途,与南王攀扯上,岂不是自毁前途吗?
何况皇帝又多疑,万一走漏风声,皇帝势必会下狠手。
皇帝能派他杀南王,也能派人杀他!
想要秘密永远是秘密,白祁明白只有死人能做到。
白祁明白顾云溪可不只是单单在威胁他做做样子,也许是真的起了杀心。
紧贴着脖子上的冰凉迟迟不肯离去。
白祁却不紧不慢在思考如何脱身。
西道的声音来得及时,“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西道这么一叫,肯定惊醒了不少人,要想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完美杀他,谈何容易?
便不再顾虑,回应地声音沉稳有力,“我在这。”
冰凉蓦然离去。
“公子,您在这里做什么?”
西道来的很快。
白祁瞧见了西道气喘吁吁的模样,若无其事道,“散步。”
“公子,小的怕您吃不惯那些硬邦邦的馒头,就自作主张给您揉了面,做了一碗汤面。”
西道手中捧着的面条还冒着股股白气,香味四溢。
白祁又想着方才西道算是误打误撞,及时替他解围,心下难免有些感动。
“好兄弟。”
白祁一把搂过他的肩膀。
“小的自作主张也给顾郎将和王爷都煮了一碗,所以耽误的时辰就久了些。”
白祁就松开了胳膊,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端起面条就回了房。
“你今儿倒是说说,你给姓那顾的煮面我能理解,可是那南王对你也有恩情?”
白祁想到方才见到的那幕,心下涌起些许异样的情绪。
不适。
“王爷平时对待下人挺好,从来不端……”见白祁脸色越来越难看,西道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垂下头。
妥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白祁下了结论。
不过,埋怨归埋怨。
西道煮的面,也未免太香了吧。
口感柔韧有劲,汤汁鲜美,几根青郁的葱花飘在汤上,上面的煎蛋才叫嫩滑。
白祁消灭地干干净净。
“公子,您吃饱了?”
见白祁吃的意犹未尽,西道很是开心,想必顾郎将他们也不会嫌弃。
“你今儿也累了,打盆热水来,你就去歇着吧。”
出门在外,白祁也没有那么洁癖,非要洗澡,只是习惯使然,他洗漱后要换身干净的衣衫才能上床。
西道倒不觉得疲累,他本来做惯了粗活,如此跟着白祁出门,其实活比在府中还少。
只是要保证公子的安危,自己也不敢大意。
白祁睡至半夜,忽然觉得冰凉的东西在身侧游走,痒痒的,让人不舒服。
猛然睁开眼,却看见两只绿幽幽的瞳孔看着他,“啊……”
一声惨叫。
白祁几乎连爬带滚的跌到了床下。
臂粗的蛇影猛然朝着他扑来,白祁愣怔在原地,几乎绝望的闭上了眼。
歘!
感觉一股温热溅到脸上,而后身体就被人拽开了几步。
白祁吓的脸色苍白。
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这辈子唯一怕的就是蛇,那种凉滑的动物他光是看到就觉得浑身不适。
而眼前的这条花蟒足足有他胳膊那么粗,方才还与他同床共眠。
屋内此时点亮了烛火,那被砍成两段的蛇身,一股股腥臊味涌来……
白祁胃里一阵翻腾。
“还请王爷,白大人移步隔壁歇息。”
晏青开始清理现场,“这里由属下来清扫。”
白祁竭力忍下干呕,头晕脑胀间,去了隔壁。
似乎有人在为他擦拭了脸,他才清醒过来。
“蛇……”
白祁脸色不佳,兀自吐了一个字。
“已经处理了。”
跌落的声音低沉悦耳。
白祁的视线逐渐清晰,屋内的烛火摇曳,却见一双澄澈的眼眸,纤长微翘的眼睫稀疏覆下一片阴影,莫名有几分温柔之色。
白祁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
“你,你……”
呸!
结巴个毛啊。
胸口微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