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撞见【补】
姜妤婳没等程进来找自己提前几分钟放学走了。
她第一次早退，现在她不太想看见程进，不管是眼见为实还是为虚，她心里死死地堵着一块大石头，闷得慌。
姜妤婳回到家才六点钟。
今天家里的店没有营业，姜英已经做好饭，坐在家门口等着她回来。
见自己女儿回来了，起身进了门，姜英就转身去厨房把菜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姜英摆着饭菜，喊了句：“豆子，赶紧洗手吃饭了。”
姜妤婳握着书包带的手攥紧了些，背对着姜英，胃里没有一点饥饿感，没有转身，“妈妈，晚饭我不吃了，不太饿。”
怕姜英追问，说完就疾步往卧室方向走。
还没等姜英回过神来，人就不见了。
“这孩子”
姜英把碗筷放下，围裙解下来搭在椅背上，朝着姜妤婳卧室方向走。
“砰——”
姜英刚走到距离门口不到一米的地方，卧室的门就被姜妤婳狠狠的关上了。
带起一阵风，姜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自己女儿一系列反常的动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英急忙上前敲卧室的门，边敲边喊着：“豆子，怎么了？不舒服吗？告诉妈妈，好不好？”
“妈妈妈，我没事，就是学习太累了。”默了会儿，姜妤婳解释道。
姜英皱了眉：“妈妈把饭给你端进来吃吧。”
“不用！”姜妤婳拒绝，强忍住情绪，“妈妈，我待会儿饿了吃，您先吃吧。”
姜英纠结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待会儿记得吃饭。”
“知道了。”
门外传来渐渐消失的声音，知道姜英已经走了。
安静了一会儿，姜妤婳把书包摘下，往床上一扔，然后整个人泄了气似的靠着门跌坐在地上，蜷缩着，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骨上，任由眼眶里的眼泪无声地低落，小声地抽噎着。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程进的笑容。
可那个笑容是对林晚的。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自私到他对别人微笑都不行，只能对她笑，只能对她温柔。
她没有问程进，或许是怕听到自己心里想的那样。
明明已经重生一次了，已经和程进在一起了，已经没有去余家生活了，可老天爷好像就是不让她平安顺遂的过完这辈子，总喜欢开玩笑。
她刚知道自己重生的时候，熟悉的事物之外，可人的性格差别变了好多好多。
这一世，程进不是学霸，可他依然遇见了她。
这一世，许康宁不是学长，而是同级。
这一世，程进同样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不长久。
会不会是这一世她和程进走不了多远，程进也可以喜欢其他女生，不一定是她。
程进也有选择的权力，而她自己确实非得想要和前世一样，和他在一起谈天谈地，风花雪月。
想到这儿，姜妤婳心里突然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似的，疼得无以复加。
“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姜妤婳抽噎的幅度越来越大，打着哭嗝，好像喘不过气来了，她握拳捶胸，“我不能没有没有程进！”
与此同时，校服兜里的手机早在一开始就疯狂地震动着，姜妤婳一次次地挂断。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程进打的电话。
她心里很烦躁很难过，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最后一次振动，伴随着“哐当”一声。
安静了。
手机被她扔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屏幕亮了下，忽得一下子灭了。
姜妤婳眼角红着，抬起头看了眼手机，似乎要把它看穿了，胸口小幅度起伏着，呼吸有些微喘，抽泣着。
卧室没开灯，有些昏暗。
入了秋，天就暗得早，窗户掩着，风钻了进来，有些凉了。
过了好久，姜妤婳胡乱地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稍微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右耳忽然耳鸣，“嗡”的一声，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了捂耳朵，僵在原地缓缓。
缓了会儿，她扫了眼地上再次亮起又熄灭的手机，无奈叹了气，弯腰捡起被扔到一边的手机。
质量还真好，没碎。
很多很多未接电话，很多很多条短信。
最新的一条短信是程进发的。
【媳妇儿，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我不说你写字丑了，我好好学习，好好考试，陪你去大学，好吗？我那些个臭毛病都改了，不打架，不抽烟，不泡网吧】
姜妤婳一个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想一想，好像是自己单方面的生气，没有认认真真地问过他。
自从知道自己的听力下降后，她心里就一直很担心以后会听不见。
她在纠结是不是要告诉程进。
万一和前世一样。
她不想，也不敢想。
-
七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程进都没有找她，她也就当作是需要彼此静一静。
最怕的是问题不知道出在哪里，双方都不说，都憋着最可怕。
新的一周开始了，升完国旗都听见学校公开批评违规违纪的学生，庆幸的是，至少她没有听到程进的名字了。
早上上完第一节语文课后，于学海就要求课代表把假期作业收起来交到年级办公室。
在高一的时候于学海就很喜欢姜妤婳，现在也一样，姜妤婳成了语文课代表，为此，班主任杨海还失落可惜了一番，没有选到她当政治课代表。
文科班的男生还不算很皮，但是不过也有经常不交作业的，就算是尖子班，这种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收作业是按照每个大组的小组长交到各科课代表手里。
一男生过来交语文作业给林晚，挑趣了句：“诶，林晚，听说你去了校篮球队当经理啊。”
林晚点头，把作业本摞整齐，“对啊。”
“你不会喜欢咱九中大佬吧？”
“嗯，喜欢。”
男生“哎哟”了声，不经意视线往后偷瞄了眼正在低头写题的姜妤婳，没说什么，然后笑着离开了。
林晚把一摞作业本搁在她桌上：“姜同学，作业给你。”
“辛苦了。”姜妤婳淡淡说。
“没有啦。”
林晚笑着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到姜妤婳桌上。
“正巧国庆出去玩儿的时候买了好些棒棒糖，给你一个。”
姜妤婳低头看了眼放在自己作业本上的草莓味棒棒糖，默了会儿，抬眸淡笑，客气道：“谢谢。”
“不客气。”
林晚刚转身，姜妤婳冷不防喊了下：“林晚。”
“嗯？怎么了？”林晚扭头。
沉默几秒。
“没什么。”姜妤婳还是没问。
林晚和她同桌约着一走，后脚宋立阳就飞奔而来了。
“姜妤婳！”
宋立阳属于微胖型，跑几步路喘气很正常。
姜妤婳：“有事？”
宋立阳飞奔跑到姜妤婳桌前，很是激动：“进进哥昨天在网吧和丁骏起了争执，把人给揍了。”
“他现在人在哪儿？”姜妤婳第一时间反应是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医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不知道。”宋立阳诚实道。
姜妤婳拧着眉：“学校知道吗？”
“不知道吧，今天早上升旗教导主任都没有念到他名字。”宋立阳回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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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第二节上铃声响了起，姜妤婳索性也就放下了现在去找程进的想法。
上午的那几节课，老师都拖堂了，讲完没多久，无缝隙衔接了下一节课。
姜妤婳一直挨到了中午陪着江晨夕去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
桌面上还放着上午林晚给的那根棒棒糖。
想到了前不久，程进为了哄她开心，花了一百块买了个草莓味的棒棒糖。
宋立阳上午说程进又和丁骏打了架。
她现在稍微才有时间去找程进。
高三九班是在另外一栋教学楼，和高一高二离得比较远。
中午的缘故，现在教室里都没什么人在。
姜妤婳刚走到高三九班教室门口，正巧遇见吕杨和汪景杰谈笑着走出来，两人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吕杨眼尖，率先看见了姜妤婳，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调侃了句：“哟，学妹，来找阿进啊？”
“嗯，他人呢？”姜妤婳随意扫了眼那棒棒糖，糖香弥漫在空气中，她闻到了，草莓味的。整个人先是一愣，她然后笑着说。
吕杨：“来晚一步，被一个叫林晚叫走了。”
话音刚落，汪景杰一上来就捂住吕杨的嘴，笑嘻嘻地解释：“阿进他在篮球场。”
“嗯。”
姜妤婳眉头微蹙，因为她从吕杨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她不想听到的名字。
——林晚。
她转身刚想走，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问汪景杰：“程进他昨天去网吧了？”
汪景杰先愣了几秒，然后支支吾吾：“哪儿能啊，他这不都专心学习了嘛。”
“嗯。”
沉默了会儿，接着随口说了句：“学长，糖吃多了，会长蛀牙。”
哪儿能想到话痨吕杨接了去，“阿进买的，要长蛀牙他长去。”
姜妤婳不傻。
他知道汪景杰说了谎。
程进肯定是打了架的。
-
今天天气格外地冷，去往篮球场，经过的那条校园路两旁的梧桐树叶渐渐泛了黄，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姜妤婳不由地紧了下衣服。
篮球场没什么人，她走进去，就听到篮球擦过网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砸在地上的弹跳声。
“程进厉害！”
伴随着一声软糯糯的欢呼声，姜妤婳见到了程进，以及她预感到的人。
林晚。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就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距离。
程进似乎没有看见他，她也没叫他。
那一幕直接戳中姜妤婳的心脏深处，抽疼感蔓延着全身。
林晚笑得灿烂，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程进，还一脸崇拜模样，“你刚才那个三分球太厉害了，我好喜欢你呀，做我男朋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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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即中，姜妤婳脑袋嗡得一下懵了，她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要不是她下意识伸手赌注旁边看台的栏杆，早就摔在了地上，眼眶酸酸的，胸口喘不过气来，好难受。
其实程进的身边不只是有她，还有其他人。
姜妤婳小心翼翼地把右耳的助听器摘下来放到篮球场的看台台阶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程进有没有接那瓶水和草莓味的棒棒糖。
她只知道：以后她可能再也收不到他的早安和晚安了。
前世，她只陪了他短短两年。
今生，是她自私了。
他每次都为了她受伤。
转念想开，她不应该去招惹他，原以为只要程进不去药物研究所，他就不会死。
其实他去研究所还不是为了她的耳朵。
只要不和程进在一起，这一切是完全不可能发生，他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就在姜妤婳转身跑开的那一刻。
许康宁皱着眉撇了眼，然后从站台上把书合上，顺手拿了身侧那瓶未开的矿泉水，起身。
“接着。”
许康宁走到程进面前，手一扬，那瓶矿泉水就以抛物线的方式在半空中被程进一把接住。
程进拧开仰头猛灌一大口，漂亮的喉结随着喝水的吞咽动作上下动着，嘴角溢出的水滑落，直至钻进球衣里。
一大半水下肚。
林晚傻愣愣地站在他旁边，目光从未有半刻移开，她手里握着的矿泉水被她捏得变了形。
许康宁走近，有意似的瞥了眼林晚，低不可闻地嗤笑了声，转而看向程进，说：“阿进，姜妤婳来了。”
正拧紧瓶盖的程进猛然抬头，“她在哪儿！？”
说着环顾周围。
“刚走。”许康宁侧了侧身，抬手指了指球场门口。
透过高围栏的缝隙，程进看见了正疾步往教学楼方向大步走的姜妤婳。
一直躲着他的女朋友。
“姜妤婳！”
程进想也没想，立刻抬脚追了过去，边跑边喊。
林晚见状，还没来得及抓住程进，就被许康宁大高个挡在了面前。
许康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带着几分不屑：“林晚是吗？”
林晚点头。
许康宁把手上那本书递给她，“没事就多看看书学习，别老想着往别人身上插一脚。”
林晚没接，仰着头：“我喜欢程进有错？”
“没错。”许康宁收回手，淡淡道。
林晚板着脸，语气重：“麻烦让一下。”
许康宁没动。
林晚脾气上来，轻哼了声，绕过许康宁往门口走。
只听见许康宁在她背后自顾自说了句：“姜妤婳是程进的命，你的喜欢就是想要他的命？”
林晚脚步顿住了，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眼眶湿润。
“哐当——”一声响。
林晚把手里的矿泉水直直地砸在了许康宁脚边，盖子飞了，水洒了一地，溅到了许康宁的蓝色校裤裤脚和鞋上。
“凭什么我不能成为程进的命！当初要不是他救我，我早就被人打死了！”林晚撕心裂肺地吼着，身体都在颤抖，背脊发凉，眼里充满着泪水，无助而悲伤。
初二下学期，下了场暴雨。
林晚的爸爸喝醉了酒，林晚放学回到家，一屋子的酒气，见到林晚就变得很暴戾，作势要打她。
林晚撒腿就往外跑，跑到巷子尽头没路了，雨水浸湿了她和那个疯子，步步紧逼，踏着坑洼泥水，溅了一裤腿。
林晚哭喊着，喊着“别打”“救命”，那一刻恐惧占满了她。
她爸爸面目狰狞，咧着嘴笑得恶心，他拿着皮条鞭子发了疯似的往自己女儿身上抽。
当时是程进出现，救了她。
黑暗中的一束光芒，她想要抓住。
“我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家，我想和程进在一起，这都不可以吗！就因为我是个烂酒鬼的女儿吗！没钱没权没势吗！”林晚越说越激动，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着，直至无望甚至绝望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哭泣。
闻言，许康宁先是一惊，然后无奈叹息，他慢慢走过去，蹲在林晚面前，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林晚，如果你希望程进好，那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
另一边，程进凭借着大长腿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姜妤婳。
他一把抓住姜妤婳的胳膊，迫使她停下来，“姜妤婳，我叫你，你没听见？”
姜妤婳没看他，冷言道：“没听见，耳朵聋了。”
她右耳没有了助听器，确实听着有些吃力。
这一下子程进直接火了，抓住她两边肩膀，迫使她转向面对着他。
刚想发火，却见到眼前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浸着泪水，眼底尽是委屈。
看得程进心脏抽疼。
“你怎么哭了？媳妇儿。”程进微微弯腰，倾身，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泪珠子，沾到指腹上，竟然有些滚烫，灼心。
姜妤婳不语。
“谁欺负你了，老子现在就去揍他！”程进自顾自安慰着她。
可程进越是这么说，姜妤婳心里越不舒服，泪眼莹莹。
“别哭了，我心疼，媳妇儿。”程进作势张开双臂要抱姜妤婳。
没想到姜妤婳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程进疑惑地看着她。
姜妤婳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握紧的手缓缓松开，下定决定般：“程进，你把你的温柔给了别人了，我就不想要了。”
程进愣神了，讷讷冒了两个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