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别
唐丙坤仰面向后飞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一身昂贵的华服此时沾满了泥污，扎好的头发散落开来，显得狼狈至极。
“贱民！贱民！老子要你的狗命！！！”再次起身的唐丙坤吐出一口血，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看着手上的碎屑面色愈发狰狞起来。
“鸡蛋？！妈的贱民！敢用鸡蛋阴我，我要杀了你！啊！！！”
唐丙坤已接近癫狂，被一个‘贱民’逼到如此地步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从他记事开始，如尘这种低贱的百姓就只配追着他的马车乞讨，心情好了就给个仨瓜俩枣，心情差了就叫家里下人去暴力驱逐，他和‘贱民’的身份天差地别，而如今，他被一个‘贱民’娃子抡圆了胳膊一拳放倒，脸上还挂了彩。
“死！”
唐丙坤的两个袖袍各滑落一柄匕首，牟足了劲打向不远处的如尘，如尘此时正按着左肩喘粗气，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已几乎将他榨干，本来拔剑的时候就已经发力过度，而且现在左肩负伤，他再也没有力气躲闪了。
“叮叮”
就在飞剑即将击中如尘的时候，一道剑气击飞了匕首，青鸟使右手持剑站在了两人中间。
“刘如尘！胜！”青鸟使怒目瞪着唐丙坤说道。
“唐家三少爷违规在先，使用违禁兵刃，取消比试资格，刘如尘自动胜出！本次选拔正式结束！”
在青鸟使宣布结果的时候，柳儿已经飞奔赶来，刘梭梭也是快步上前，一把拖住了身形摇摇欲坠的如尘，围观的村民有几个与如尘交好的也是蜂拥而来，如尘听到结果宣布，紧绷的神经也是一松，脱力瘫倒了下来。
“前辈，我不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唐丙坤上前一步，急忙说道。
“你有什么不服！丢人还丢的不够吗？！你自己回头看看！”
唐丙坤顺着青鸟使的目光转头回望，看到马车周围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那些都是和他一样通过选拔的宗派新人，之前一直窝在马车里，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在车棚外观战了。
“你父亲是嘱咐我多照顾你，你自己不争气怨得了谁，以你的武学根基，就算刘如尘贴身肉搏也难胜得了你，是你自己太过于依赖飞剑招式，不懂灵活变通，还动刀子？真是丢人现眼，回车上去！”听到青鸟使的训斥，唐丙坤呆了片刻，不再多言，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气哄哄的朝马车走去。
“如尘哥哥你没事吧？”柳儿看着倒在刘梭梭怀里的如尘焦急的询问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看来那死胖子不抗揍”如尘勉强对着柳儿挤出个笑脸。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快，谁身上带着梭梭粉，快给如尘哥哥止血啊！”柳儿仰头向围观的村民们喊道。
“小姐，莫急，我这有青鸟宗的止血散，比梭梭粉可强多了，用这个给公子上药吧。”青鸟使此时也来到了如尘身边，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了柳儿。
“多谢！”柳儿一把接过，小心翼翼的拆着封绳。
“我先替他拔刀。”青鸟使对着刘梭梭示意道。
“好的前辈”刘梭梭点了点头，抓着如尘的手臂更加用力，以防拔刀后如尘吃痛挣扎造成二次损伤。
只见青鸟使手指一挑，匕首像听从指挥一样快速脱离如尘的肩膀，如尘吃痛低哼一声，左肩伤口处一道血线射出，紧接着青鸟使双指合并在如尘伤口附近连点三下，暂时封住了左肩的穴位，向外射出的血线也是戛然而止。
“退衣，上药。”
刘梭梭小心地退去如尘的破棉袄，身上的伤口完全暴漏在了大家的视野中，除了最严重的左肩，其他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比如胸口的两块青紫，腰部，背部也都有明显的擦伤，脸庞上的伤口此时也向外淌着鲜血。
其实要按伤势来看，如尘此次算是吃了大亏，唐丙坤顶多就是被如尘揍了一拳，虽然吐了血，但如尘没有内力，那一拳顶多也就是打破了他的口腔，只能算是轻微的皮外伤，要想真正的重创唐丙坤那还差的远。
柳儿噙着泪给如尘敷上了止血散，除了肩膀，脸上也擦了厚厚一层。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涂多了也不会好的更快”青鸟使颇为心疼的看着见底的纸包，小声嘟囔到，以他在青鸟宗的身份，一个月也就只能领这一包止血散，要想再领就得自掏腰包了。
柳儿瞥了青鸟使一眼，像没听见一样，把最后的一捧也尽数糊在了如尘的左肩上。
如尘在刘梭梭怀里躺了一会，已经缓过来了一点，只是面色还是很苍白，不顾柳儿的劝阻费力站起身来，向青鸟使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多谢前辈搭救。”
“不必多礼，我认可你啦，虽然你无根骨，但心性，战斗本能老夫都很是满意，我愿带你回青鸟宗，届时我会亲自向宗主解释。”青鸟使微微点头，以示赞赏。
“多谢前辈！”如尘行礼的动作更深了一些。
“本次选拔已经全部结束，请入选的三位各自回家收拾准备，一个时辰后我们准时出发！”青鸟使没有再理会如尘，高声说到。
“如尘哥哥我送你回家！”柳儿说着就去掺如尘的胳膊，却被如尘挥手拦下。
“没事，我自己能回去，你快回家去吧，你家离这远，别耽误了时辰。对了你的手伤怎么样了？”如尘还惦记着柳儿手上的伤，刚才和唐丙坤一番较量，他已经体会到了唐丙坤的力道，打在身上绝非同小可。
“没事啦，你看，嘻嘻。”柳儿撸起袖子漏出手腕，在如尘面前晃了晃。
“当然没事，小姐天生极品，经络尽开，这点小伤自然很快就会痊愈。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青鸟使在一旁说到。
“”如尘无语。
“小姐可方便？老夫想一同去小姐家中拜访一番，不知可否有此殊荣？”
“可以架马车送我吗？”
“那必然！”
“好耶！对了！先送如尘哥哥！”
“额好！”
青鸟使和柳儿三言两语就做好了安排，如尘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片刻后，马车晃晃悠悠停到了村长的家门口，如尘翻身下车，谢过青鸟使后返回家中。
两条破板凳，一面四方桌，墙上挂着未干透的梭梭草和红辣椒，一切都和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
“爷爷，我通过选拔了，我一会就要走了。”
“”
“我还打败了临沧城的唐家三少爷”
“”
“我受伤了，被他的飞剑刺中了肩膀”
“”
无论如尘说什么，村长的卧房内都没有答复，如尘说着说着泪水就又要涌出来。
等了片刻屋内还是没有反应，如尘用右手擦干了眼眶里的泪水，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开始收拾行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如尘再次站在了卧房的门口，这次如尘没有再期盼得到什么回复，而是直接双膝跪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跪直身子大声说道。
“爷爷，尘儿要走了，您老保重身体，待尘儿出息了，定回来孝顺爷爷！盘里是从青鸟使那得来的果脯糕点，我给您放在桌上了，您回头记得吃！”
说罢这些话，如尘不再犹豫，起身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卧房内，一位老人正倚靠在门后，双手拄着拐杖，老泪纵横的颤抖着。
时辰还早，如尘并没有直接去集合点报到，而是绕了一圈取回了藏在地里的锄头，又来到了王奶奶家，但寻了一圈后也未见人。
‘大概是进城还没回来吧’如尘从行囊中又掏出一份糕点，放在了王奶奶的灶台显眼处，然后来到院子里帮王奶奶劈柴，时间过得很快，如尘想尽可能的多劈些柴火，但一只手劈柴总是有些不便，最后估计也就批了两天的量。
“该走了，等日后有空再回来探望吧”如尘抹了把汗，自然自语到，随后如尘码好柴火，背起行囊，起身朝集合点跑去。
当如尘赶到时，刘梭梭和贾柳儿已经等在了那里，二人的父母都一起前来送行，刘梭梭的母亲抱着他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交代着什么，柳儿的父亲则半跪在地上给柳儿收拾着行囊，看到此番场景，如尘心里难免有些委屈。
“行了！人齐了，启程！”青鸟使看到如尘赶来，抬臂高呼到。
车夫们听到招呼，开始做启程前的最后检查，柳儿和刘梭梭也抓紧时间和家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很快三人各自上了马车，刘梭梭坐在第三辆，青鸟使则拗不过柳儿，无奈让如尘和柳儿一起坐上了第一辆，整顿完毕后，车队开始晃晃悠悠的启程。
透过车棚的窗子看着留在原地挥手告别的双亲，柳儿眼眶通红表情呆滞。而如尘则是盯着一点点变小的村子，心中万般不舍，如今他就要告别故乡，告别最亲的爷爷奶奶，告别自己熟悉的梭梭草，告别这条曲折蜿蜒的黄水河
无人讲话，马车内气氛低沉，能听到的只有骏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天色已近黄昏，北风萧萧，百鸟归巢，而三位青涩的少年少女，终于是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江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