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防线破碎
江河一连两天没有来公司。
实习报告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了。
偷偷翻过他的抽屉和柜子,没有。
实习报告不见,意味着不能辞职。
第三天,我焦躁万分。
管他跟谁爱得死去活来,我要我的实习报告。
“喂,组长吗?我是梁辰,我的实习报告要交了。”
“我下午就回去。对了,前天的事,对不起。”
“没事。”
江河语气疲惫,却故作轻松。
“我下午就回去了,你乖一点。我在北京,马上飞到上海。”
“嗯。”
“你爱不爱我?”
亲昵的口气让我头皮发麻。能对一个只睡过两次的女人说出爱不爱的话,直觉先大脑一步捕捉到不对劲。
“他去见女朋友了吧。”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环绕。
“梁辰,你爱不爱我?”
我说:“组长,旁边有人呢。”
旁边没有人,我从公司便利店货架上拿一瓶可乐。
“梁辰,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要回家去考研的。”
他沉默,随后转移话题。
“我给你带了礼物。我先挂了,要登机了。”
“好的,一路顺风。”
礼物?
我喝了一口可乐,打了个嗝。
江河来了。
卫衣短裤,白色运动袜蓝色运动鞋,随手抓起的头发,摘掉了眼睛,像年轻英俊的少年。
公司小女生在窃窃私语。
我眯眼。
话筒刺鸣,主持人在低喊介绍,“欢迎19号选手入场。”因白炽灯而透亮的篮球场上,有人小跑而来,是江河,不是尹沣。
“梁辰。”
“嗯?”
我回过神,江河把实习报告给我。
他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像雨后的木头,也像焚烧的枯叶,让人想起,月亮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大吉岭茶。
三年后,我会准确说出这个香水的名称。
把这三天做的工作给他检查,小心翼翼说:“这里有您要签的名字。”
他拉着椅子接近我,看着工作内容。
香水在营造幻境。
我顺着密林走出,那里有一湾波光粼粼的水,天上是温柔的月亮。
我踏入了湖水,冰的,冷的。
湖水中央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耳边有人在呼唤我,高一声,低一声。
“梁辰,梁辰。”江河轻轻搡我,他看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回过神,看到他温柔的脸,摇头说,“没有,我没有。”
他嗯了一声,指出看错误,“这里做错了喔,不可以写成海运,要做空运。”
我立刻点头,“好,我马上改。”
我慌张去拿笔来标记错误,碰到了他的杯子。
茶水倒在我的裙子上。
像湖水,冰的,冷的。
江河慌张去扶杯子,扶好后,又抽出十几张纸巾帮我擦裙子上的水渍。
一步黑色短裙,连着半截腿,湿了一大片。
江河不停擦拭,指尖隔着纸,是热的。
手指。
热的。
夜晚,昏暗灯光下,隐秘而羞耻。
浑身颤抖。
我红着脸说“没事”,去拨他的手,抽他手里的纸。
江河认真地说:“怎么会没事呢?不擦干净怎么能行?”
我按着他的手,说:“江河,这是我的腿。”
江河才意识到现在的动作,像那几个夜晚,她的腿在手里,或者,腰上。
暧昧。
我读懂了他的眼神,脸红,去拨他的手,“你放开我。”
江河,“对不起。”声音很低。没有放开,手掌盖在冰凉的腿上,发烫。
那双漂亮的眼看我,里面流淌着暗夜才蔓延的情绪。
香味在鼻下萦绕,像月光,像湖水。
我刹那明了,他在想什么。
太奇怪了,我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的同事在抽气,“你们两个?”
尴尬。
江河的手抽回。
我看江河,又看同事,解释“太慌乱了,水杯倒了,所以江组长帮我,不是故意的。”
江河的脸和脖子全红了。
面红耳赤。
那只手抽回的瞬间,指尖轻轻抚过皮肤。
颤栗。
放纵是会上瘾的。
我在想,如果没有人,江河会来亲我,或是,做更过分的事。
我会拒绝吗?不会。
我喜欢他热烈的亲吻,喜欢他温暖的怀抱,像两个抵死纠缠的斗兽。
我很喜欢,我没有办法拒绝江河,我太喜欢江……
喜欢。
喜欢?
喜欢!
我突然转头看江河,江河感到我在看他,也转头看我。
四目对视。
江河咽,喉结滚动,他的眼神在问我,“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好孩子学坏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我现在很害怕江河。
是的。
我很害怕他。
害怕他眼神里的暗示,也害怕自己居然读懂了那些暗示。
就像,就像好好学习的乖孩子突然逃课,走在路上,惊恐、彷徨、心跳呼吸加速。
江河还在看我。
野兽匍匐在暗处,盯着他可口的猎物。
猎物惊恐而逃。
卫生间逼仄狭小的空间让我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不停用深呼吸来缓解心跳。
手忙脚乱抽出卷纸来擦拭着自己的裙子。
空调很足,湿掉的裙子紧贴着皮肤,冰凉一片。鬼使神差,我把手贴在了冰凉的地方。
江河的手,是热的。
战栗。
我突然想江河的亲吻,拥抱……我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贱不贱啊?
梁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只不过是稀里糊涂了几次,就喜欢上他江河了吗?
一个戴着和煦温柔面具的男人,那不是江河真实的模样。
也许是我在幻觉里看到的,那个伴随着巨大嘈杂话筒声响,在场中不停奔跑的热烈少年。
我心酸也痛恨。
痛恨自己无法拒绝他,痛恨掉入江河的陷阱。
卫生间里的女士化妆品。
“可能去见女朋友了吧。”
一直在我脑海里环绕。
我起身。
公司人事部在二楼。
人事部中年女士负责人上下扫视我,“要离职啊?还有一个月,你忍忍就过去了,多拿点钱不好吗?而且,你现在离职,是没有办法给你发优秀实习生证明的。”
她对接我们学校的就业的人
“你老师说你成绩很优秀,是毕业生代表。所以,希望你能完美结束实习,完美结束大学生活。”
我说,“好吧。”
也不是非要给人生留下遗憾。
三年后,我一定会劝说自己现在赶紧离开。
你不会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你都差点没法毕业。
如果现在离开,也许能有新的转机。
办公桌下,江河在揉捏我的指节,一下又一下。
太过暧昧,仿佛在传达一些晦涩的东西。
我想抽出,他偏十指相扣。
我看他。
“晚上去我家吧。”,他的眼神说。
我使劲甩手抽出,放在桌面上,眼神传递,“不要。”
手掌落在腿上,滚烫,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脉搏跳动。
咚咚咚。
心在发热。
他凑近我,引诱我。
“明天是周六。”
他说,也笑。
我头晕目眩。
从公司地下车库到家门口。
饥饿多年的人终于得到了食物,我们拥抱亲吻,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
纠缠到,仿佛相爱多年又再次重逢。
“我爱你。”他那么真挚得说。
难过。
我感到难过。
我去揽他的脖子,去亲他的耳朵,“用力抱抱我好吗?我想让你抱我。”
他不停逼问我,“喜欢我吗?”
我摇头,他咬住我的嘴唇,近乎吃人一样,咬着吻着。
“不喜欢也要喜欢,不仅喜欢,还要爱我。”
江河力气很大,手捏着腰。
好痛。
我哭,去推搡他的胸膛,江河吻去眼泪,含在嘴里咽下。
“不要哭,我也会爱你。”
他在放狗屁。
两个被荷尔蒙支配的男女有什么爱可言。没有爱也好,不会太伤心,我攀附在他赤落的肩膀上,去迎接他的吻。
这个吻的力量,让我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只漂泊多年的船,进入了海港。
江河身上有似有若无的月光湖水般的香气。
眼泪更加凶猛。
波光粼粼的冰冷湖水中,我一直在游啊游。
似乎,似乎,似乎,我终于看清了那个背影,那是一个女人。脚一滑,我沉入了冰冷的湖水,快要溺死,需要人来救我。
“求求你,救我。”
我低声哀求,哀求有人来救我。
江河捏着我的脸,低低笑,“乖乖,你爱我吗?”
我爱江河吗?我爱江河吗?我痛哭。
“你爱我吗?”我问。
他捏着我的脸笑,“我爱你啊。”
声音很低,很哑。
他说,“我真得爱你好久了。”
他的吻热烈赤忱,我睁着眼看他,眼泪大颗大颗落。
我知道,他在骗我。
我也知道,爱的防线,在这一次次的谎言中,彻底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