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努力做个好人
他们派出士兵去附近军营求救,也去花楼找长官,安行舸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忱儿忧心忡忡:“如果附近援兵过来怎么办,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安行舸却很悠哉:“你相信坏人会守望相助?躲都来不及!”
“也许会有好人。”
“好人应该很高兴我出手收拾这个军营,帮他宰了这帮害群之马、军中败类。”
“也许不知道他们做的事。”
“那就是庸才。自己的兄弟部队是什么德行都不知道,战场上敢信任他?”安行舸笑道,“既是庸才,怕他做什么?”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把忱儿唬得一愣一愣。
好像……她说得都对。
安行舸把几个武官抓进营帐倒吊起来,一排腊肉似的挂着。
“军中谁掉了军牌,怎么掉的?”她威胁道,“查不到也没关系,拿你们几个人的命来抵,我觉得可以。”
薛皓虽然还缠着纱布,但站在爷孙前面呈保护之姿,周通则站在忱儿身边戒备着。
他们都有任务在身,粗活累活全是安行舸一个人干。好在呢,把人倒吊起来这件事她已经做得很熟练。
忱儿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
安行舸便递给她一把小刀:“你若想活动活动,就去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看忱儿胆怯,她又鼓励着:“没事儿,玩呗!以你的手劲割上七八十刀,他们也死不了。”
几个武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认好汉,有人勇敢地说一句:“呸!”
这里是主帐,摆着一张书桌,桌上的砚台里还有一些未干的墨汁。安行舸把砚台抓起来,砸向那张喊着“呸”的嘴,墨汁顺着嘴角滑到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许是牙齿脱落,血水也跟着流下来,整张脸上红与黑交错。
“不是喜欢糟践人吗?”安行舸从兵器架上拿一把佩剑,剑鞘扔到另一位武官的下身,她存心吓唬道,“就是这玩意儿害你们不做人,是吧?有大瘤疾,应割之。”
“小祖宗!”周通赶紧过去拦着,长剑也没收了,“实在要动手,那也是我来。”
几个副官和卫兵在帐篷外探头探脑,确定安行舸不是好惹的,便去一边商量着找替罪羊:
“我们根本不知道她要找谁。”
“要不我们跑吧,去搬救兵。”
“要我说杀进去,我们人多。”
一群人七嘴八舌商量不出一个靠谱的好办法,最后勉强推出来一个人拿主意。
那人说:“已经去搬救兵,大人也在回来的路上,先随便搞两个人交给她,拖一拖时间。”
两个瘦骨嶙峋的老汉背带进主帐,眼中充满恐惧和认命的情绪。
“一身马粪味儿。”安行舸说破,“这是喂马的?”
那个拿主意的副官上前一步回答:“这厮把军牌丢了,他们就是糊涂,已经罚过了。这事儿全军营都知道……”
副官没能把编排好的瞎话说完,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已经直挺挺躺在地上。
安行舸说:“你们去看看他的伤口,好好学。砍脖子也有讲究,血脉大多聚集于此,往这儿砍,砍这么深,一击毙命。砍得少了不致命,砍多了浪费力气。”
她好像真的在教学,谆谆教诲。
如此,更显得她脾气捉摸不透而让人觉着瘆得慌。
周通直到看见副官脖子上的伤口形状,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剑已经被安行舸拿去。
她动作真快。
“谁丢的军牌,怎么丢的?”安行舸又问一遍,“军营里连这都查不清楚吗?”
她出手狠辣,但说话不凶,软软的像在逗猫玩儿。
“查,查!”几个副官再次稀稀拉拉地退出主帐。
忱儿怯怯地缩在周通身后,抿着唇微微发抖,一直垂着眼睛看地面。
“不忍心?”安行舸笑问。
“要不直接把他们杀了吧!”
忱儿天真无邪地说着狠话,语气里是一副真诚的悲天悯人的调调。
“这样吊着他们静等死期来临,一定很难受。”
“你可真是活菩萨!”安行舸在一排倒吊着的武官面前踱步,思考着,“是得杀一人,不然你们的部下不肯好好查案。”
这一轮没有人“呸”,安行舸觉得不满意,激一句:“连话都不敢说,眼睛也不看我,还算爷们儿吗?白长一个吊!”
忱儿忍不住跑过来拉着袖子轻声劝:“夫人,也许他们真的有一两个是无辜的。”
安行舸忍不住大笑:“求情早了,我还没开始杀人呢!”
“我……我觉得已经折磨够久。”
“折磨人的花样可一个都没上!”
安行舸脱口而出说得欢,其实她压根儿也没什么特别折磨人的花样。反正就这么一说,军中将士信了就行。
又有两个柔弱的少年被押进主帐。也不知道什么心思,每次送两个,成双成对讨个吉利?
忱儿打量一番,默默摇摇头,不是他们。
“意料之中。”安行舸举起长剑。
“夫人,不是他们呀!”忱儿连忙上来拉着手腕。
“没有军牌,搞不好是奸细,也是该死!”安行舸天真地说。
柔弱少年急忙磕头:“我们是……士兵……真士兵,我们伍长、什长都可以作证。”
他们着急地回头找,结果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安行舸明知故问:“那你们的军牌呢?被人抢了?”
俩少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丰富,有愤怒、有恐惧,还有恨。
真正丢军牌的士兵抢劫了他们。
虽然不知道安行舸为什么追究一块军牌,但是谨慎些总没错,不触这个霉头。
他们做的坏事太多,根本猜不到会是哪一个报应找上门。
忱儿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也没认出来。路上随便玩过的几个女人的其中之一,哪会记得脸。
主帐内,安行舸缓缓地把长剑举起来:“军牌都护不住,还能护百姓?”
太阳渐渐落下去,算一算时间安行舸足足闹腾两个时辰。
主账内烧起火盆,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是烧给谁取暖呢?
安行舸一边烤一烤手,一边说:“旅帅大人不回来,不要你们了。”
许是脑袋充血太久难受,几个武官忍不住全身打颤。
安行舸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扔过去,只一招就把所有人的绳子割断。
她说:“该回去吃饭了,我明天再来,还找那个丢了军牌的士兵。”
她甚至把佩剑放回到兵器架上,好像是把玩具归还原位般乖巧懂事。
“胡闹大半天,没有一个人来救你们,爽不爽?”她笑问。
当然没有人要跟她对话,将士们都恨不得她快点离开。
两个柔弱少年呆呆地坐在地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过一劫。
好像是安行舸说了一句:“大家都爱欺负的人,我也就懒得欺负了。”
哦,他们连被拿来出气的价值都没有了。
旅帅在外头躲避半天,确定安行舸离开才回到营地。
照例他应该说一些狠话,可是已经打不起精神。
他太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迟早要被清算。
他不是好官,安行舸却还算是个侠士,她出手,别人只会拍手叫好。
他在朝中也没有靠山,若是事情闹得没有太难看,恐怕连朝廷都懒得替他作主。
可能连一张做做样子的通缉令都不会发。
发了通缉令之后谁去抓人呢?
安行舸这一趟闹得瞒不了人,她本就不打算避着人。再回到酒楼的时候,小二格外热情。
小二送一壶酒:“女侠,跟你说实话吧!这支军队啊,早年就是土匪!”
她惊讶地说:“哦,是吗?”
小二恨道:“外国兵打过来,他们就勾结一起欺负我们。后来,被丹俐将军打得躲进山里。再后来招安了,跟丹俐将军一起被招安,也不知怎么蒙骗朝廷的。”
百姓善良,总觉得朝廷哪怕做得不妥,也一定不是其本意。
安行舸没多理论,只是淡淡地说:“既是如此肯定不会给我公道了,只能进京告状。”
小二比一个大拇指:“女侠能毫发无伤地离开军营,已经是了不起。想来他们也知道怕了,能安生一段时间。”
没有人知道安行舸去军营都做了些什么。安行舸自己不说,而这么丢脸的事情将士们自然不会到处嚷嚷,是以旁人只晓得她去军营拆大门,然后平平安安地回来。
安行舸很耐心,一直拖到夜里丑时才有下一步动作,拉着忱儿一起夜探军营。
“做什么?”忱儿睡梦中被挖起来,迷迷糊糊但听话。
今夜军营戒备格外森严,五步一岗,灯火通明。士兵们和衣而睡,武器全部整齐地码在床边,伸手就能拿到。
“今天打草惊蛇了,这时候行动要吃亏。”忱儿说。
“要的就是这效果。”安行舸笑。
士兵睡大通铺,两三百人总共也没几顶帐篷,她们不消片刻就找到真正的目标。
忱儿颤抖地指着一片区域,死死地咬着唇,紧闭着眼睛猛点头。
她怕自己哭出来,也怕吼出来。
这七八个人都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安行舸利落地射出丝线,拿起忱儿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如此也算是亲手报仇了。
悄无声息地杀完人,她又飞下去割两颗脑袋。
“带走?”忱儿疑问。
她狡黠一笑,领着忱儿继续潜行。又找了两顶帐篷,终于遇到白天那两个柔弱的少年,安行舸二话不说一人发一颗脑袋。
这一次她的动作大,砸得两个少年立即醒来。
“谁?”
他们醒来不是拿武器,而是在床铺上蹲坐起来抱着头。
会有这反应,显然是因为以往常常在睡梦中受欺负。
“快看……”其中一人发现了血淋淋的脑袋。
鲜血从脖子断面,从鼻腔、嘴巴、眼角和耳孔里流出来,糊成一片。
俩人掀开被子跳下床,吓得不轻。
这动静太大,同屋的士兵渐渐有苏醒的迹象。
“你把他们杀了?”一位少年疑惑地问着另一位。
“我……”另一位也迷糊,看着自己身上沾的鲜血发呆,“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杀人吗?”少年惊呼。
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把角落里一位士兵惊得跳起来。
“杀人!”士兵立刻拿起武器戒备着,眼睛到处看,却似乎没有对焦。
他全身装备完整,连鞋子都没脱,这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自然最容易受惊吓。
安行舸拿一颗小石子丢士兵,打在他的武器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叮!
武器碰撞的声音。
嗡!
武器来回震荡的余响。
士兵们对这声音太熟悉,所有关于杀戮、死亡、鲜血、恐惧的记忆一下子涌出来。
整个帐篷内的人都被惊醒。
打起来了吗?
两位少年交换一下眼神,一起作恶也一起受欺负的共同经历让他们默契地一起大喊:“杀啊!老子受不了!”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拿着武器冲出去,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冲。
两颗脑袋随着被子抖动,在床铺上滚来滚去。
士兵们都看见了,一方面觉得害怕,一方面又刺激地他们发狂。
开始杀人了吗?
谁杀谁?
两位少年首先冲去被割了脑袋的士兵的帐篷,先把他们的朋友解决!
脑袋在他们手里,便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遇难士兵的朋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趁着夜色拼一拼。
所有帐篷挨得近,有两个帐篷乱起来,便有二十个帐篷跟着乱。
所有人杀红了眼,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旅帅被卫兵护着从主帐里跑出来,但更多的士兵把他们团团包围……
“走吧!”安行舸愉快地招呼。
“他们……疯了吗?”忱儿不懂。
“这叫营啸,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军中常有但他们讳莫如深。”安行舸解释道,“士兵长期压抑且遭遇不公,精神紧张得不到排遣。集体不满的情绪到了顶点,就像在军营中装满炸药一样,遇到点儿火星子就爆了。”
忱儿理解这种感受,她曾经离发疯只有一步之遥。
“夫人的计划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安行舸坦诚,“确保万无一失,我又添了把柴火,给他们增加压力。也是看看这个军营还有没有好人和能人。嗯,确实没有。不管谁死了都不可惜。”
“我以为……”忱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你以为我要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掀翻军营?”安行舸好心情地解释着,“那是挑衅所有军队,我傻呀?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的军队,我有什么实力与他们为敌?”
安行山庄存在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对抗朝廷,但也不怕朝廷。
再说,朝廷养军队的钱山庄也有出力,对抗军队不是自己打自己吗?
清晨的时候消息终于传开,附近的几支军队陆陆续续赶来处理。
一如安行舸所料,他们果然讳莫如深,把场面控制住之后便拔营离开。
这支小股部队本就是领了任务出来单独行动,对外只说是回大本营了。正午时分,所有将士不论死活都被带走,所有物资被运走得干干净净。
忱儿第一次做“坏事”,心里总是不安:“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吗?”
安行舸:“怎么可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她糊涂了,“既然如此,费心导演这一场营啸有何用?”
“台阶!”安行舸笑道,“朝廷不可能承认放任军队胡作非为,既然他不给我交待,那我就自己去要一个交待。而且我还给了他一个不必追究我的理由,是不是很贴心?”
不是一定要找她算账,军中兵变自相残杀而已。
忱儿还是不理解,问一句:“夫人,可是朝中有人?”
她笑道:“没有啊,我只是努力做一个‘好人’,不想被通缉。毕竟,光明正大地行走江湖比较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