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灼烧的伤口被冰软的东西覆盖，毒血被不断吸出。
苏方木哑声说：“有毒……”
源姬擦掉嘴角的毒血，“已经扩散到全身了。”
苏方木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枕头上，“是不是没救了？”
“这个结论为时尚早。”
苏方木意识再次涣散，只感觉整个房间瞬间冷如冰窖。
源姬放出妖力，黑色妖气不断穿进苏方木的身体，可苏方木的身体却越来越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苏方木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床边，他楞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一旁的源姬，又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魂魄离体了。
“我……我死了吗？”
“还没死透。”
源姬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滴在他后背的三处伤口，细密的白色藕丝迅速覆盖了红色血肉，生长出新肉。
源姬指着他的腹部：“这是什么？”
他魂魄的丹田处，有一个金色的光点。
“我……不知道，应该是我的丹元。”
源姬打出一团妖气，被那丹元弹开，显然那金色丹元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将金丹封印住的封印十分古老，甚至可能在苏方木出生之前就存在了。
源姬问：“你被封印过？”
“没有吧，我就是个普通捉妖师。”
源姬说：“如果没有这个金丹，你应该就已经死透了。”
“你再回去，我试试能不能把封印打开裂痕，不过如果你的身体撑不住，可能会被妖力撑碎。”源姬补充道，“不过我会再用藕丝帮你粘起来的。”
“……”在死掉和碎掉之间，他没有选择吧？
苏方木躺回去。
巨大的压力从浑身瞬间灌入，汹涌的妖力挤进他的血管和神经，慢慢从身体各处汇聚到丹田，固若金汤的金丹被妖气攻击，产生的冲击波让苏方木头晕目眩。
“还不破么……”源姬轻声自语，再次灌入巨量妖力。
金丹的封印被撕开了细小的破口，苏方木大叫一声，“啊！”
丹田处瞬间涌出滚热，几乎是眨眼间就灌输到四肢百骸，源姬的妖气被瞬时逼出。
苏方木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他看向源姬，却见源姬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怎么了？”
源姬指尖微微颤抖，“你被封印的力量，让我感觉有点熟悉。”
“熟悉？”
“但你绝不可能是他，他长生不死，或许只是像罢了。”
“你说的他是？”
“我想抽筋剥骨的人。”
“……”
天亮时分，苏方木听到外面呢有吵嚷声。
一个稚嫩的声音夹杂其中。
“方木哥哥和源姬姐姐是好人！是帮我们捉妖的！不是蜥蜴妖！”
苏方木开门，发现阿强家的三个小孩挡在他家门前，门口有四五个半大的孩子正往他们门口扔石块和杂草，刚刚说话的是阿强的小女儿花花。
见到苏方木出来，几个小孩作鸟兽散。
“蜥蜴妖！”
“妖怪！”
苏方木蹲下，摘掉她头上的草叶，“你来找我吗？”
“嗯！”花花点头，将手里的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递给他，“这个是长老们祈福了一晚上烧出来的福佑石！大长老们带村寨的长老给你祈祷了一晚上呢！你真的醒过来啦！”
“是吗，那谢谢你们，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苏方木余光瞥到旁边的源姬，但她什么都没说。
“啊！长老他们还在为你祈祷，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你好了的话，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吧！”
苏方木被拉着来到村寨的青龙庙中。
从高耸的庙门进去，庙堂里围着火堆坐着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大长老坐在中间，双手合十，萱龙正在往火堆中添火。
“大长老！方木哥哥醒啦！”花花开心地跑到门口大喊。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苏方木有些不好意思，“辛苦大家了，我已经好了。”
萱龙拿着烧火棍，将他从头看到脚，大长老也颤巍巍站起来，看着苏方木：“苏道长，你醒了。”
萱龙说：“大长老将所有的药都试过一遍，都没有作用，于是连夜召集了长老们为你祈福。”她看了一旁的源姬，“想来应该是源姬救了你吧？”
苏方木道：“你们也有心了。”
十几个老人被外面守候的家人搀扶着起身，其中一个老翁被搀扶到萱龙和苏方木面前，“感谢苏道长为我们村寨所做的一切，我们十分感激您。”
苏方木受不起，忙道：“哪里，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
“大祭司，那我们就先走了。”老翁恭敬低头。
“哼。”搀扶老翁的人发出微不可闻的不屑声。
苏方木这才发现，那人是萱龙隔壁的老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老陈脸上，老翁怒目道：“混账东西！目无尊长！不懂感恩！还不跪下磕头！”
众目睽睽之下，老陈给萱龙重重磕了三个头。
老翁扬手就要再扇，“要不是你姐姐，你——”
萱龙拦下老翁，“您劳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剩下的老人们离开前都恭敬向萱龙行礼，苏方木觉得老人们明显要比年轻人们尊重萱龙得多。
大长老又从火里掏出一块石头，交给苏方木。
大长老说：“苏道长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村寨做的一切，我们铭记在心，这次妖袭来势汹汹，您不是我们村寨的人，本也没有义务以命相搏，现下村寨的流言蜚语，还请让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大长老要行礼，苏方木忙拦住，“我是捉妖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长老又转头对萱龙说：“现在的情况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长老们商议后，一致同意提前进行祭祀，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
萱龙说：“我再考虑一下，您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先歇息一下吧。”
大长老求助地看着苏方木：“苏道长，您也劝劝她吧。”
高耸的青龙雕像下，香雾缭绕。
苏方木站在一旁看着萱龙上香，不知道自己从何劝起。
“大长老你身体不好是不是跟你额头的伤有关？你一直戴着抹额，我见你念咒射箭的时候额头会渗血。”
萱龙摇头，“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三天过去，边寨重新加固，暂时没有妖物再犯，刀被抢走，十万大山，苏方木一时无从找起。
苏方木的伤口很快愈合，丹田处不断涌出法力，一些之前用不出来的法术竟也开始慢慢领悟。
不知道是不是长老们回家教训了后辈，村里的流言蜚语渐渐压了下去。
竹楼的桌面上，苏方木摊开一本老旧册子，给源姬逐一讲解。
“目前出现的比较厉害的是红绿黄三只蜥蜴，黄蜥蜴比较莽撞，绿蜥蜴被我砍掉了一尾，红蜥蜴是毒伤我的那个。你要找的蜥蜴妖是一只还是几只？现在看来这个红色的比较厉害。”
源姬说：“一只很老的蜥蜴妖，比我还要老得多，你觉得一个老人会跟你们玩抢刀报复的戏码？”
苏方木问：“你是说，这三只都不是？”
源姬说：“不一定，可能会有越老越顽童的老妖怪呢。”
“……”
老旧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一个“萱”字。
苏方木心里一沉，想起一些之前被忽视的细节。
萱龙已经一百多岁了，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他记得当时她叫那个小孩弟弟，那个弟弟叫阿龙，萱龙第一个祭祀的是自己弟弟，是不是从那以后，就改名为萱龙了呢？
甚至说，还有一个更阴暗的猜测，萱龙真的是人吗？蜥蜴会喜欢吃同类，那天她吃了蜥蜴肉，如果阿稹说的话是假的，是不是在帮萱龙隐瞒什么？
苏方木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他需要一个人证明。
“大长老出门之后还没回来。”门口的卫兵道。
苏方木在大长老家门口等到天黑，仍旧不见大长老的身影。
萱龙听说了消息，匆匆赶来，“大长老不见了？”
“你是不是叫阿萱？”苏方木问。
火把映照之下，萱龙的脸半明半暗，“你找大长老干什么？”
周围的死士们渐渐聚拢过来。
苏方木说：“只是来讨一些伤药而已。”
村寨的人连夜出动，四处寻找大长老。
苏方木和源姬来到后山，上次的山火将青龙庙前的山林严重烧毁，此刻那内嵌在山体中的青龙庙前没了遮挡，很快就找见。
两个鬼魂轻飘飘地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是厉鬼吗？”苏方木低声问。
源姬说：“不是。”
苏方木冲那个小男孩说：“阿萱让我们来找你。”
其实他并不是很确定萱龙到底叫不叫阿萱，如果小男孩问阿萱是谁，他也可以编一个村里的人。
小男孩拉着女子的手，果然上当：“姐姐怎么了？”
苏方木与源姬对视一眼，说：“她不想提前祭祀，但是大长老说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小男孩要说话，被女子捂住嘴。
女子显然冷静很多，“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源姬淡淡道：“她是蜥蜴妖。”
“不可能！”小男孩指着源姬，“你胡说！姐姐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怎么可能是蜥蜴妖！”
女子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源姬问：“哦？什么痛苦？我只知看到她被村寨的人骂蜥蜴妖，走在路上被人扔菜叶石子，村寨里好多人被吃掉了，大家都说是她无能。”
小男孩哭着尖叫：“胡说！胡说！他们都是白眼狼！姐姐保护他们已经很辛苦了！我要告诉姐姐不要保护他们了！就让他们死吧！”
女子拉住小男孩，面色动容：“老人们都知道的，不可能放任萱龙被骂坐视不理。”
苏方木说：“除了老人其他人显然不清楚萱龙经历了什么，我记得你叫阿蓉，你有个弟弟吧，他好像很怨恨萱龙，经常当众给萱龙难堪，当然可能还有很多我没有见到的，所以萱龙现在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受人尊敬。”
阿蓉捂住嘴巴：“怎么会……”
苏方木乘胜追击，“我们想知道萱龙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么？”
阿蓉忽然看了源姬一眼。
源姬说：“我不抽死那些厉鬼，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继续杀害村民么？”
阿龙哇哇哭着。阿蓉叹一口气。
“献祭的过程，非常痛苦，我和阿龙都是自愿献祭，至于其他人，都因承受不了剧痛变成了厉鬼，那种折磨萱龙每五年受一次，为了更好地保护村寨。”
苏方木问：“她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现在她施法的时候会流血不止。”
“那是开始蜕皮的地方，献祭完毕，从额头开裂，生出新的身体。”
源姬问：“所以她现在要蜕皮了么？”
阿蓉说：“她需要祭祀完青龙神才能完整蜕皮，不然会黏连撕下皮肉，所以她现在才经常戴着抹额，如果可以，劝她提前祭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