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设计
徐棣看她一脸不情愿，只好说“也不是朕要逼你写信过去，只是章将军为人强硬，皇后还是不要跟他起冲突的好。”
姜唯知道徐棣对章茂德言听计从，但她又不是，加之章茂德对她已经起了杀心，此时退让也毫无用处。
她对徐棣说“无论如何，臣妾都不写。”
徐棣闹了她好一会儿，姜唯咬死不写，后来徐棣隐隐约约生起气来“皇后总之是不肯听朕劝，现在好了，新帝登基，若两国有了战事，恐怕朕也保不了你。”
姜唯听了，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想，看来章茂德已经和徐棣知会过了，梁晋之争，她是在所难全，也不知道易连弗能不能顺利救她出去。
想到这儿，她假装不明白地问徐棣“臣妾是大晋的皇后，就算是两国交战，又与臣妾何干？陛下为何要说救不了臣妾？章将军都对陛下说什么了？”
徐棣先是不肯说，被姜唯问急了，他才开口“章将军说皇后是梁人，然后说皇后性情暴烈，叫朕不要纵容。”
她都千里迢迢嫁过来了，还被人说是梁人。梁人梁人，总之是晋国的敌人，打起仗来都要杀光。
姜唯冷笑，和亲时难道不知她是梁人，还是和亲时就打好算盘，一旦有事先行斩她？杀了她又有什么用？是要鼓舞晋国的士气，还是只为做给梁国看？
她越想越气，看见徐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问他“那若章将军果真要杀臣妾，陛下肯不肯救臣妾？”
徐棣眼神躲闪着，“章将军不会这么做的。”
“他要这么做了呢？他非要杀臣妾不可呢？陛下怎么办？”
徐棣不想回答，姜唯一直逼问，他只得说“若真有那一日，朕也没什么办法！”
姜唯倒不奇怪他会这么说，反而心里放下一块大石一样。徐棣每天说喜欢她，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还好自己也没有想过要指望他，不然岂不是成了笑话。
她突然噗嗤一笑，徐棣还以为她气糊涂了，安慰她说“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姜唯当然知道他在哄自己，整了整裙子，说“陛下，臣妾也没有妄想你会救臣妾。”
徐棣默了一会，看一眼姜唯“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姜唯淡然地说“臣妾和陛下没有夫妻的缘分，臣妾一早就知道，只是陛下一直怪臣妾，觉得臣妾有错，对陛下不亲近，只是，陛下，你都不能护我周全，臣妾对你又怎么可能亲近得起来？”
她说这番话，是想着易连弗若救她出去，章茂德必定会发现并将此事告诉徐棣，希望他不要怪自己或者易连弗，更不要怨怼。
她说完，徐棣像是会错了意“皇后怪朕？”
姜唯摇头“臣妾知道陛下也很难做，臣妾不怪陛下。”
徐棣板着脸说“你就是怪朕，你嫌朕无用，救不了你！”
姜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不怪你，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值得救，我说出来，是不想你以后再说喜欢我的话，我知道你心里没那么喜欢我，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来长青宫，就当我已经死了，毕竟我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影响你寻欢作乐。”
徐棣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听，又好像没有在听，他只说了“皇后”两个字，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之后徐棣半个月都没有再过来，果然王野劫略了靠近梁地的数个晋城，章茂德派兵出战，几天后长青宫被人看守着，消息传不进来，绿衣几个每天急的焦头烂额。
她们四个偷偷聚在一起聊天“真的要杀娘娘吗？”
“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总之若杀娘娘，我们几个也活不成，大不了黄泉路上结伴！”
“也不一定，我看娘娘倒还镇定。”
姜唯倒也不是真的镇定，她知道章茂德正找借口要杀她，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自那天后，易连弗再也没有来过，她信他会来救她，只是不知道结局如何。他能带她走吗，或者两人都要丧命刀下？
她看见绿衣几个人，心想，她们怎么办？能带她们一起走吗？她们若留下，还能活命吗？
这天晚上，易连弗换上太监的衣服，悄悄进来了，姜唯正在睡，他轻轻摇醒她，叫她不要说话。
“章将军要派我领军，我装病躲过了，这几天我已经安插好了人，原本打算明天带你走，只是今天章将军叫我过去，命我来见你。”
他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他暂时没有揪到你的错处，所以要我和你做戏，等他一会儿和陛下进来，将我们两个捉奸在床，”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他就会已私通外臣为罪名……”
“然后杀了我。”姜唯接着他的话说，她不愿写信，原来章茂德就想了这个法子对付她。
易连弗点头。
“他为什么要连你一起下套呢，他一向信任你，岂会自断右臂？”姜唯想不明白，她声名被污，易连弗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易连弗的呼吸近在咫尺，他低声说“他要别人来，不知道是我在这里。”
姜唯震惊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的话“你疯了吗？那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两个人。”
易连弗低声笑一下“不会的，章将军一定不会杀我的，他养我长大，纵然我不是他亲生，也多多少少拿我当亲人看待，他要杀你也不过是与新帝斗气，也许他看见了，反而让我们走呢！”
姜唯一点儿也不相信易连弗的话，他就是不想她担心，所以撒谎骗她。章茂德掌权日久，最恨手下人阳奉阴违，他是对易连弗不错，但那是易连弗为他办事的时候。
现在易连弗明知道章茂德要杀自己，偏偏过来坏事，章茂德怎么能不怒？大不了就舍掉易连弗。
易连弗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她不信，于是拉着她的手说“事急从权，我们赌一把，我赌他看见我，定然不至于杀我，他不杀我，我就还有机会带你走。”
姜唯心酸不已“那他真要杀你怎么办？”
易连弗笑笑“那我们就做一对死命鸳鸯。”
姜唯一直忍着眼泪，不想这时候哭，易连弗怎么这么傻，这个时候赌自己的命，亏他自以为君子。
但是眼泪还是噼里啪啦地向下掉，止也止不住，她从来都不敢想有人会为她豁出命去。
她父母都不在乎她，出嫁国外，怎么料到能遇到一个易连弗，什么也不求，却甘心为她死。
她甚至都不是他的妻子。他怎么那么傻。
易连弗给她擦干眼泪，抱着她说“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我说了我安排好了人，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就能出宫。现在守的严，等他们过来，东窗事发，守卫松一些，我们就趁机逃出去。”
因时间还早，姜唯让易连弗躺在床上，她笑问“既然做戏，难道你不脱衣服？”
易连弗羞涩起来“我倒没想到。”但他还不肯脱。
姜唯和易连弗不一样，易连弗是想他总能逃出去，姜唯却觉得自己逃不了了，虽然易连弗一直安慰她，但在姜唯心底，她觉得这是她活着的最后一夜了。
最后一夜，她想抱抱他，亲亲他，想和他更近一点，想和他永远不分开。
她听着他的心跳，脑子越来越清楚。
然后她告诉易连弗把这件外袍脱掉，她不想让他穿着别人的衣服，和自己躺在一起。
易连弗实在拗不过姜唯，只得脱掉外衣，只穿中衣，两个人盖着绫被，姜唯靠在他身上说“过了今夜，不管是真是假，外面的人都要说我是□□了。”
易连弗握住她的手，温声呵斥她“别这么说。”
“我就要说，我觉得冤枉，因为我们两个，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简直冤死了。”
“我们会逃到宫外，隐姓埋名，我们过好自己的，不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
姜唯亲了他一下，嘻嘻笑着，“我好紧张，好害怕，你不要这么认真，你也抱抱我，亲亲我，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易连弗不肯，他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而且他知道一定会有人闯进来，他叫姜唯别乱动，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姜唯不怕，他们闯进来不就想看到这个吗？就是看不到，也要编出更难听的话。
但是易连弗不配合，她就只能抱抱他，亲一下，弄乱他的衣服。
突然门被大力踹开了，易连弗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姜唯也跟着他坐起来，床上的帐子拉的紧紧的，章茂德带着徐棣，看见帐子上清晰的两个交叠的人影。
章茂德一向是带剑上殿，如今他手持宝剑，横着划破床帘，帘子掉下来，落在地上，露出来发髻散乱的姜唯，和她抱着的易连弗。
章茂德难掩惊讶“阿弗？”，易连弗看到他眼中先是失望，而后是愤怒。
章茂德身后的徐棣，脸色铁青，整个人好像是被定住了，动也动不了。
章茂德不再看易连弗，他懂易连弗的意思，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求他饶过姜唯。
而他只是回头漠然对徐棣说“陛下，皇后□□后宫，不如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