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题》
梅雅柔短暂震惊后，赶忙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她拉了拉身边孟怜雪的袖子，小声问道：“怜雪，为什么这诗还要被读出来啊？”
孟怜雪看她那慌张的样子，了然回道：“诗写出来当然要读啊，不过你放心，一般宣读的只有排名靠前的几首。这次诗会我们是和文相公们一起比的，前几名估计都会被他们拿走，应该是读不到我们的。”
梅雅柔听了她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
能来国子监祭酒举办的诗会的文人，哪个不是从小寒窗苦读，被家长赋予厚望的天之骄子。
她还是很相信这个时代倾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文人的实力的，要是那些文人连一个出身草莽的皇帝的诗也比不过，那他们父母估计能拿块豆腐撞死。
只是梅雅柔忘记了，当时写诗时，孟怜雪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同侍女说此次诗会的主题是“送别”的。
台上孔夫人已经开始宣读此次诗会前三作品的名单了，“诗会主题为‘晨鸡’，夺得魁首的是国子监刘兼。其诗引经据典，对仗工整，将晨日雄鸡姿态展现地活灵活现……”
一旁识字的侍女也开始朗诵刘兼是诗词，“朱冠金距彩毛身，昧爽高声已报晨……”
“第二名是信安方千里。其诗……”
“黄鸡晓唱玲珑曲，人生两鬓无重绿……”
“第三名……”
前三名的诗词相继被读出来，果然如同孟怜雪所说，都是另一个院子里文相公们所写。
孔老夫人说道：“这次诗会前几名又是被文相公们给承包了啊……”
宣读完毕，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满心佩服的有之，不服气的也有之。
孟怜雪得意道：“雅柔你瞧，是不是同我所说一般，名列前茅的都是文相公的诗。”
梅雅柔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对她道：“嗯，不愧是你！”
两人相视一笑，孟怜雪突然叹了口气，“唉，每次同文相公们一道参加诗会，我们女子的诗都会被比下去，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出一次风头啊。”
梅雅柔安慰道：“怜雪你别这样想，术业有专攻，人家诗写得好那是从小到大的积累，若我们女子也能从小读书，定不会输给他们！”
梅雅柔话音刚落，台上孔夫人又开口了，“想必在座有些小姐心里要不服气了，凭什么每次诗会咱们女子就都被比了下去。”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就是，就是！凭什么前几名都让他们拿了去。”
“我觉得我写的也不比他们差啊。”
“会不会因为品评诗句的都是男子，所以我们才……”
孔夫人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待讨论声下去后，她又施施然道：“其实吧，这次诗会中，我们之中有一人的诗引起了我们家老先生和其他博士的注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连孟怜雪都不禁好奇起来，“雅柔你听，居然有我们的诗诶，你猜会是谁作的呢？”
梅雅柔闻言却是愣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孔老夫人继续道：“若单从立意上来说，此诗要胜过方才所念任何一首。只是……”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梅雅柔开始拉拽从进屋就一言不发的小翠，企图躲到她后面去。
小翠哪里会肯，她与梅雅柔要好，经常不顾主仆之分地勾肩搭背，可那要么是在公主府，要么就是在店里。
像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同梅雅柔打闹的。毕竟若是她言行有失，丢面子的可是公主府。
这时，小翠见梅雅柔想要往她身后躲，当即后退一大步，与梅雅柔拉开距离。
梅雅柔不可置信地看着后退的小翠，眼里满是对她的控诉。小翠见状，尴尬地别开眼，假装无事发生。
梅雅柔在这一刻，突然懂得了何谓绝望。
偏巧，她还听见孟忆霜大大咧咧地道：“孔夫人，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是谁的诗吧！”
此言还引起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她们都纷纷催促起孔夫人来。
“哈哈哈，那好，我就不卖关子了。此诗乃大长公主的义女梅雅柔所作。至于为何排不上名，大家自己听听吧。”
“啊……”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霎，梅雅柔哀嚎出声。
偏偏一旁的孟怜雪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尴尬，还天真地道：“雅柔，你是不舒服吗，他们要读你的诗了诶。”
梅雅柔不管了，她一头扎进孟怜雪的怀里，妄想把自己埋起来。
殊不知此时厅内众人的视线全聚集在她身上，她这如同鸵鸟般掩耳盗铃的行为被其他人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时，台上侍女也开始朗读起来。
“鸡叫一声撅一撅……”
“……”厅内一片安静，侍女清脆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怜雪觉得梅雅柔在她怀里抖了一下。
“鸡叫两声撅两撅……”
“唔……”梅雅柔再次哀嚎，但由于现在她埋在孟怜雪怀里，声音不甚清晰。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诗词朗读完毕，厅内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好半晌，才有人幽幽开口，“嗯……后两句大气磅礴，让人心神舒畅。”
“对，句意与孔夫人先前所说极其吻合，如果单从立意来看，这诗的确是上好的。”
“……”
在场的小姐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沉寂片刻都三三两两地夸起了梅雅柔，只是她们一致地忽略了前两句。
其实单论后两句，那的确是不错的，给人豁然开朗，气贯长虹之感。
后世也有人推测，后两句诗并非朱元璋本人所写，而是文官怕这诗毁了朱元璋开国皇帝的颜面，而私下给加上的。
但不论后两句有多霸气，搭上前面直白到有些粗鄙的句子，整首诗还是带给人一种儿戏的感觉。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诗呢！不愧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这么粗俗的东西也好意思交上去。”
说话的是纪丹琴，此话一出，原本因各家小姐极力夸赞而稍显热络的气氛又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