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记忆终会浮现
此起彼伏地蛙声一片,阴雨皱着眉头被门外的吵闹声扰地睁开了眼,没有漆黑的天花板,没有哄着她睡觉的陈清。
意识清醒后最先感受到的是刺鼻的浓烟味,再是映入眼帘的大火纷飞。
面前的宅邸在火光中摇曳,里面传来阵阵的惨叫声,原本结实的梁木也经不住大火的侵蚀,从中断裂开来,成片地往下掉落。
“这是…”阴雨还在迷茫当中,她正对着入口门,里面尽是尖叫着冲出来的男丁和丫鬟,还有后面拿着大刀追出来的黑衣人们。
“小姐!不要管我们,你快走!”面前的小晴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用尽了力气朝阴雨大喊,又拿起了地上掉落的长剑,奋起向身后的黑衣人挡去。
阴雨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沈思怡的身体中,而眼前的这一幕,正是当时沈家被灭门的现场。
记忆中这个叫小晴的女孩就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自从相思街被救之后,自发学了些兵器,这次为了保护自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救了出来,可是她却被黑衣人偷袭,手臂伤势惨重。
“小晴,你快回来,你是打不过他的!”沈思怡焦急地冲了过去,却不料被边上的黑衣人举刀砍了过来,“呀!”。
小晴惊呼着跨步冲了过来,几乎是一瞬间,黑衣人大刀一挥,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随着鲜血的洒落出现在了小晴的胸前。
望了眼应声倒地的小晴,确认她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黑衣人举着刀略过了阴雨,转而冲向了其他的男丁。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沈思怡跌坐在了小晴的身边,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抽泣,“小晴你明明可以抛下我独自逃命,为何这般傻…”
“小姐…小姐咳…又跟上次一样在出神了,况且身为贴身丫鬟,怎么能咳…弃小姐于不顾。”小晴虚弱地躺在沈思怡怀里,气息只出不进了。
“能身为小姐的丫鬟…我真的,咳咳!真的很荣幸。”咳嗽间,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和嘴中冒出,小晴嘴唇苍白,却还是扯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希望来世,我还能,做你的…”
话语还未结束,小晴就已闭上了双眼,那想抬起的手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那抹笑容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小晴…”沈思怡低下了身子,紧紧地抱着她,眼泪不停地打落在了她的脸上,嘴里重复地念着她的名字,“林思晴…你真傻,你真的好傻…”
“思怡!思怡你在哪!”陈清慌张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刚踏进门里,就对上了沈思怡满是泪水的眼眸,和她怀中死去的林思晴。
顾不得内心的悲伤,陈清收起了利剑来到了阴雨的身边,手握着她的肩膀,“你有没有伤到哪?”
沈思怡摇了摇头,声音依然哽咽着,“小晴她,用命护了我…”怀里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凉了,陈清轻轻将小晴从这人怀里抱了出来,走进了屋内,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放下后给她盖了布料。
“谢谢你保护了小姐,希望你来世能在个好人家,免受这番劳苦。”
等她再出来时,沈思怡还坐在地上哭泣,与着周围的厮杀哀嚎格格不入。
陈清半蹲了下来,抬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又擦去了火苗带来的灰尘,“你要好好活下去,思怡,这样小晴就不会白白牺牲了。”
阴雨点了头,在陈清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环顾四周,地上尽是尸体和砖块,强忍心中的恶心,一阵不安突然涌上了上来,“母亲和父亲呢?“
“他们…”提到父母,陈清眼里浮现了一丝忧伤,“未能幸免。”
“究竟是谁,这么赶尽杀绝…”这个噩耗再次打击了沈思怡的内心,还有听到这句话的阴雨的内心,她倒在了陈情的怀里,心里刺痛不已。
“萧家。”陈清咬牙切齿得说出了这两个字,“就因为沈家几次公廉举报,让萧家仕途下滑,记恨上了,这次抓着把柄,竟直接想要取缔我们。”
原本沈家与萧家就仇家相向,而萧家家主萧栾更是屡屡做着出格的事情,沈家家主沈雁飞看不过去,每次收集了证据就向朝廷上奏。
久而久之,皇上再也容忍不了,直接贬职了萧栾的职务,也因此让原本富饶的萧家落魄了好些阵子,负债累累,为了还债,萧家只好忍受屈辱,将自家的千金萧安然放在了沈家做丫鬟还债。
家母早因为萧栾的落魄而离他远去,只有二房萧婧一直不离不弃,凭借着自己的口才让萧栾四处搜集沈家负面的证据,等到他日东山再起。
终于在萧栾日夜的奔波下,找到了沈雁飞贪污的把柄,在一次上朝的朝会间,公然向皇上检举了沈雁飞的勾当,并且附上了铁证。
就如萧栾所愿,沈雁飞被贬职,加上后来朝廷动荡,民间治安越来越差,萧栾依然怀恨在心,竟笼络了一大伙匪徒,以沈家的财富做筹码,让他们直接抄了沈家。
借着讨要工钱的缘由,萧婧提前跟萧安然打了招呼,让她一早就撤出沈府,这样后面匪徒的突袭可以打的沈家猝不及防。
萧安然没想到萧婧如此狠毒,虽然嘴上答应着会找机会逃走,可萧婧走之后,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陈清,无论如何,她不能伤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四处寻找下终于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萧安然看见了跟沈思怡一起赏花的陈清,时间不等人,也不顾礼数直接跑了过去,“陈大人,小姐,小女有要紧事禀报。”
“你说。”陈清把手中的鱼饵交给了沈思怡,给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就给她倒了一杯茶。
“还请尽快撤离沈府!”萧安然没有喝茶,而是催着她们快走。
在陈清疑惑的眼神中,萧安然又解释,“二母萧婧刚刚过来跟小女说,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大量的匪徒来突袭沈府劫财,数量堪比官兵。”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沈思怡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严肃地看向萧安然,即便最近是不太平,可也犯不着特意来沈家作乱。
“句句属实,还请二位快走。”再说下去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在萧安然的催促下,陈清跟沈思怡一同去找了沈雁飞夫妇,告知了此事,接着回到房间,简单收拾着衣服,好出去避风头。
“思怡,以防万一,我去库房拿我的佩剑,你在屋里乖乖等我,不要乱跑。”陈清将小包袱放在了床上,嘱咐着还在收拾的沈思怡。
“好,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沈思怡凑过去吻了她,又舍不得地催她快去。
然而等陈清到了库房,外面的匪徒却是等不及,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在沈府的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多人手里点燃了火瓶,纷纷朝府内扔去,瓶子炸裂的声音也点燃了开的旺盛的花朵草木,霎时间,花海变火海,宁静的生活被尖叫声覆盖。
为首的匪徒满意地听着里面的哀嚎逃窜,举着手中的大刀就带头踹开大门冲了进去,沈雁飞已年过半百,身手早不如从前,几个回合下,身上尽是伤口。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死死护着身下发抖的夫人,最终被几个贼人乱刀砍死,杀红眼的几人甚至直接用力捅穿了身下的夫人,连着刀尖一起插进了地里。
像是展示战利品一般,他们没有拔出刀,而是就这么插在了上面,还坐在一边喝茶观赏自己的佳作。
咻的一声,一把长剑飞了过来,深深地插进了其中笑的最欢的那个人的胸膛,那人震惊地看向了自己胸口上的利剑,吐着黑血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愤怒地看向了门口,就见一个红着眼眶的女子紧攥着拳头,踩着脚步向他们冲去。
这突如其来的拳脚让几人有些架不住阵势,没一会就败下阵来,陈清抬脚将面前的人踹倒在地,又踩着那具尸体把利剑拔了出来,狠狠地刺进了脚下这个人的心口,没过几秒,脚下就多了具尸体。
还剩两人,找回了主场的两人握着大刀就往陈清砍去,陈清向后躲避,抄起了手边的茶杯就砸向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瓷杯碎裂,鲜血直流,那人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人又是上前。
横着利剑挡住了一刀,陈清收拳于腰间,直直向那人的腹部打去,在他吃痛收刀之时,又抬脚猛踹他的膝盖,让这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手中利剑再次划过,黑血从他脖子处喷洒了出来,声音都没发出,就倒在了血泊中。
另一人看着满眼杀气的陈清,顿时产生了退意,转身捂着脑袋就要跑,陈清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跨步,就将利剑从他的背后捅出了他的胸膛。
拔出了剑,陈清快速回到了沈雁飞的尸体旁边,拔出了他身上的大刀,不仅是他,连身下的夫人都已没了呼吸。
“爸妈…怪我来迟了一步。”陈清痛心疾首地把这两人整理了遗容,放躺在了干净的一侧,又从箱子中扯出了他们生前最喜欢的布料,盖过了头顶,“二老安息,你们放心,这群人我定要让他们去给你们陪葬。”
不好,思怡,思怡她有危险!陈清安顿好沈雁飞二人,起身一脚踹开了旁边的贼人,接着往沈思怡那跑去。
刚进了内门,就看见了阴雨所经历的一幕,再次安顿了林思晴的遗体,安慰着沈思怡的时候,院落里就只剩下木头被燃烧的声音。
并不是结束,或者说,她们俩人已经被几十个黑衣人包围在中间,阴雨缩在陈清的身边,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思怡,别怕,有我在。”陈清低下手,握紧了阴雨的手,十指相扣。
“哟,这还有俩呢。”随着声音的响起,面前的黑衣人往两边散开,萧婧跟萧栾从后面走到前来,萧婧看着陈清冰凉的眼神,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就是这个眼神,真是百看不厌呢,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老爷,如今沈家就剩这俩娃,你看…”萧婧挽着萧栾的手臂,语气里尽是暧昧,萧栾如今眼看着沈家被灭门,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此时当然也是如萧婧所愿,“一个不留!”
萧婧弯起了眉眼,对着一种匪徒夹着嗓门,“你们也听到了,老爷说一个,都,不,要,留。”说罢,还看向了中间的陈清。
“来啊!来一个我杀一个!”陈清把沈思怡护在了身后,手中利剑抬在胸前,恶狠狠地指着那媚笑的萧婧,“特别是你。”
丝毫不输陈清眼神的杀气浮现在了萧婧的眼眸,但是理智促使她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准备着下一阶段的计划。
匪徒们算是三人一组,齐齐向中间这两人劈去,陈清一边保护沈思怡,又一边格挡,终是架不住人多势众,从开始进攻变得只能防守。
“呵,我看你还能撑多久。”萧栾在一边放冷话,却突然被脖颈处的冰凉刺痛模糊了意识,捂着直喷血的脖子,萧栾诧异地转过了头,对上的却是萧婧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真恶心,说了我不喜欢男人。”萧婧抽出了手帕,嫌弃地擦着手上的血,又招呼着身后吓傻了的丫鬟,拉过来搂住了肩膀,“这件事,你当做没看到,回去以后,就说老爷被陈清杀了,知道了吗?”
丫鬟频频点头,大气都不敢出,收起了吓人的神色萧婧又笑着在她的侧颜上印下一吻,“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说不定你就跟他们一样了。”
另一边,陈清已经奄奄一息,她倒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沈思怡的手,十指相扣。
“陈清”这是沈思怡能说出的,最后的话语。
“陈清!”这是阴雨惊醒后,大喊的第一个名字。
“我在。”陈清在一边帮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安抚她,“做噩梦了?”
“嗯我全都梦到了,陈清,我全都记起来了。”阴雨翻身埋进了陈清的胸口,抓紧她的衣服泪流不止,“对不起陈清,是我连累你了。”
陈清倒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自然,她还是安抚着怀里的人,“思怡,没有什么连累的,我们本为夫妻,保护你就是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