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清，我头疼
从来没见过陈清哭的样子，也从来没见过陈清眼眶这么红过，她紧闭着薄唇，一言不发。
“姐姐，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心疼。”阴雨听着自己有气无力的在脑海里对着陈清说，她真的心好疼，她见不得陈清的泪。
“好，林依。”陈清有些仓促地抹开泪水，略显狼狈，语气稳定了下来，可还在颤抖着。
“姐姐乖，对不起哦，我要先走一步了。”林依每说几个字，就会停顿一下，气有些供不上来了，而且，好累…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陈清那悲伤到极致的眼眸，毫无光点，宛如死灰。
阴雨眼前的亮光渐渐合上，脑海里只流荡着自己最后的话：“来世，我还想继续爱你，陈清。”
顿时，阴雨觉得头痛欲裂，却没办法醒来，她下意识捂着胸口，喘息变得急促了许多，床上还在睡梦中的她眉间都快要皱在了一起，连带着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亮黑的长发，也浸透了不带温度的枕头。
慢慢的，呼吸开始平稳了下来，宿舍又陷入了寂静，阴雨朦胧中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很快就安心了下来，接着自己的睡梦。
陈清始终坐在阴雨的床上，握着她的手，刚刚阴雨痛苦的样子让陈清担心又着急，发现握着她以后，气息开始平稳了，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她。
最近阴雨的状态很奇怪，比以往的任何一世都要奇怪，就算是第四轮回的桃蔓，也只是回忆起了自己是沈思怡的记忆，而阴雨现在已经涌现出两世的记忆了。
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想到这些，陈清握着阴雨的手又紧了些。
“不知道陈清看见这些甘甜的果子会不会开心。”随着光芒显现，面前是一片长满了小红果的灌木丛。
阴雨正在疑惑声音的主人，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然而顺着她的动作，自己确实在摸着柔软的脸，所以这是又思维互换了？那现在自己又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浮现，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似乎在给陈清采果子，手里的篮子已经装了小半筐，片片的绿叶装饰着单调的红色。
看向周围，这应该是野外，没有人影，也没有很多树，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灌木，阴雨茫然地看向周围，望向远处有条还算干净的河水，径直朝那走去，毕竟沿着河走总归有出路。
秋日的风没有了树木的阻挡，肆意地吹散了阴雨的刘海，步数的增加也让额头渗出了一层薄密的汗珠。
阴雨意识处伸向腰带，扯出来自己的手绢，白色的丝帕上面绣着一朵栀子花，拂过鼻尖，还嗅到一股犹如图案一般的栀子花香，哎呀，这个人跟自己喜好还挺像嘛。
擦过薄汗又放了回去，步伐也停留在了河边，阴雨顺着纹路整理了衣摆，蹲下看向了水面倒映的自己。
因走的太热而红扑扑的小脸，唇瓣鲜艳的像樱桃一般，要是亲上一口，怕是能吮出汁水来，小而挺直的鼻子，挤弄两下，更多了几分可爱，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明净清澈，而眼角下的泪痣衬的眼神也多附上了一丝妩媚。
阴雨惊讶地托着脸蛋，不可思议地捏了捏，又仔细观摩了一会，没想到自己这么好看呢，照久了，便发觉自己有点渴了，河水不是很敢喝，只好就着边上的果子洗洗应了急。
就在野外阴雨刚刚停留的地方，陈清站到了这里，四处观望着，她今天来找陈言，府上的丫鬟说她刚出门不久采果子去了，想到她独自一人，陈清不免担忧起她，出门靠着记忆就寻了过来。
虽说已经入秋，但是下午的阳光依然强烈，陈清虽然能化为实体，但是身为鬼魂，现在的修为并不算高，更是不能在盛阳处久待，她到处寻找陈言，又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摇摆的树丛和几声鸟鸣。
此时的阴雨正专心洗着果子，想着陈清这时候可能在找自己，找到了她正好可以一起吃，她捏起一颗用食指推进了唇内，细细品尝果味的酸甜，只是不走运，这一颗偏酸，阴雨蹙着眉呸呸吐掉了。
陈清往深处走去，眼前有一条宽敞的河流，不太清澈，但是往往这种清澈度才是深不可测，她沿着河边往前快步走去，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嗯…挑了几个个头大的，看上去就甜，陈清肯定喜欢。”阴雨从筐里捡出几颗篡在手里，向水中伸去，晃动着手腕，使水流更容易穿过手心，仔细清洗着通红的果子。
可还是有两颗不小心滑了出去，阴雨下意识往前探去想捞回来，刚起身一点，脚下却是不受力，加上河边土质松软，惊呼一声整个人摔入了水中。
河水在那一霎那像波涛般包围了阴雨，她仰头尽力想张嘴呼吸，可一开口，河水瞬间灌满了口腔和鼻腔，快要窒息的痛苦笼罩着她，心脏在疯狂的跳动，手臂在水里不断地挥舞挣扎，耳边传来的只有嗡嗡的水声，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噗通！”远处落水的声音传进了陈清的耳朵，她竖耳快速定着方向，眼神微眯看向那里，只见河边只有一个竹篮，边上还有散落的果实，陈清大惊，咬着牙下一秒整个身子都冲了过去。
“陈言！”陈清看见水里的女子还在挣扎，毫不犹豫的往前跳进了水里，搂着意识模糊的陈言的腰肢，两个身姿慢慢贴在了一起，陈清带着她往水面游去。
一团乌黑的长发突然从水底窜出，卷住了陈言的脚踝，用力往水底拽去，陈清还没反应过来，被连带着一起沉了下去。
原来这条河经常有大人小孩失足掉进水里，久而久之形成了河底怨念极深的水鬼，而此时也是注意到活人的气息，想拉着她们一起陪葬。
阴雨思维开始发散，她痛苦地屏着气，感觉心脏难受的快要爆了，嘴里的河水夹杂着些许铁锈味，窒息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加上脚下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她一直在往下沉，心也跟着往下沉，绝望占据了整个大脑。
陈清气急了，眼眸瞬时红了起来，身后的束发崩开了发簪，凌乱地飘荡在水中，她怀里紧紧抱着陈言，腾出一只手向那团头发挥去，一记水刀破空而出，划破了阴雨脚踝上的头发，怕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长发缓缓缩回了河底，没有再选择攻击。
“阴雨！”梦境外的陈清看着阴雨从刚才开始就紧皱着眉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是只进气不出气，嘴唇大开，喉咙里仿佛想说话又没法出声，身上不停地冒冷汗，这可急坏了陈清，她焦急地喊着阴雨，可是床上的人不仅毫无反应，反而越来越严重。
就在陈言意识快要消散的那一瞬间，唇口被柔软的薄唇覆盖，氧气一点一点灌了进来，陈言的意识也逐渐被拉了回来，但是这点氧气根本不够，她本能的回压住了那片柔软，贪婪地去索取对方的氧气。
陈清原本通红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睁大眼睛看着陈言的主动，而陈言此时也搂着她的腰，压着她的唇瓣闭着眼用力地亲吻着，小舌的交融让陈清身体发软，眼神开始迷离，嘴里的河水早已排出，剩下的，就是两人交换的香液。
空气逐渐稀薄，陈言终于是挺不住松了口，整个人晕倒在了陈清的肩膀上，陈清猛然回神，摇了摇头抱着陈言冲出了水面，她焦急地带着人游到了岸边，平躺着放在了地上。
看着陈言毫无血色的嘴唇，陈情控制不住地手抖，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又不停得按压着胸口，催吐着她体内积压的河水。
陈言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阴雨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意识，一切都是那么模糊。
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快速地闪过了阴雨的眼前，躺在床上的陈清，保护丫鬟的自己，跟陈清背对背御敌的场景，掉进水里的自己，给自己带烤地瓜的陈清，跟陈清结婚的自己…还有很多陌生的场景，很多跟陈清在一起的陌生的人，直到最后一张图闪过，是画着陈清样子的自己。
庞大的信息一下涌入了阴雨的脑海，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来，她现在好想陈清，脑袋好疼，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下这些，渐渐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眼神也开始涣散，仿佛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现在的陈清不知道阴雨梦到了什么，她看不到，她只能感受到阴雨很痛苦，她甚至进不去阴雨的梦境，不管尝试几次都不行，她还想像上一次一样去试着唤醒她，可是这次阴雨完全听不到她说话。
焦急的心情加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急烦，陈清眼眸又红了起来，她张望着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林有琪的床上。
不放心地放下了阴雨的手，陈清很快来到了林有琪的床上，看着那熟睡的面容，又望了眼阴雨的位置，冷着脸一下钻进了林有琪的梦里，再怎么不愿意，这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梦中的林有琪正挽着阴雨的手去餐厅吃饭，而且梦里的阴雨对她比现实还要好，即使知道这是梦，林有琪还是想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她正准备将叉子上的蛋糕喂给阴雨时，眼神一瞥就看到远处一个浑身冒着寒气的冷艳女人，眼睛通红的正在盯着她。
女人每朝她走进一步，林有琪就感觉汗毛竖起，她感觉到女人的目光直直的锁定在了自己身上，阴雨在她边上帮忙擦着吓出来的汗，女人看到后，周身的气温似乎是降到了零下，冻的林有琪颤抖不已，难不成美梦变噩梦了？！
“林有琪。”女人站在了她面前，声音如面容般的低沉。
“在！”林有琪快速回答着，生怕慢一秒都要被活剥。
“你快让自己醒过来，阴雨现在有危险。”提到阴雨时，女人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悲伤与不甘。
“阴雨不是就在我身边吗，能有什么危险？”林有琪疑惑，看着身边一脸微笑的阴雨，身形渐渐的消失不见，这才慌了起来，“好姐姐！你能让我醒来吗！”
陈清二话不说，直接伸出利爪刺进了林有琪的腹部，林有琪被吓得大喊一声，从梦里惊醒坐了起来，黑暗中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确认了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姐姐下手也太狠了，明明第一次见面…糟了，阴雨！林有琪突然想到那个姐姐的话，翻身利索地下了床，又爬到了阴雨的床上。
此时的阴雨依然呼吸急促，整个脸都快皱到了一起，林有琪更慌了，急忙抬手先去试额头温度，没有发烧但是浑身冰凉，她摇晃着阴雨，一遍一遍地喊她名字，连彭瑶都被吵醒了，刚想发火，抬眼也看到了阴雨的不对劲。
凌晨五点，整个宿舍都沸腾了，彭瑶和林有琪一个接热水一个呼唤着床上的阴雨，可是人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把林有琪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她想到了梦里消散的身影，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砸在了怀中人的睡衣上，彭瑶也是不知所措，已经是敷上了热毛巾，可阴雨的体温还是很低。
“阴雨！阴雨！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阴雨！”林有琪哭着摇晃着阴雨，又怕伤了她的肩膀，又急又气，“你要是不醒来，我就把你的画全撕了！”
“别吓我啊…”她放完狠话又哽咽着。
“阴雨，你快醒醒，别吓我们了好不好…”彭瑶也担忧着这人，平时再是打打闹闹，阴雨这幅模样也是让人心疼。
“瑶瑶，你看着她，我去找宿管送她去医院。”林有琪几乎是咬着唇对她说，下唇因为太用力都渗出了血。
彭瑶示意急忙接过了阴雨的手，转头对林有琪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下楼梯一定要慢点不要急，我照顾不了两个。”
林有琪嗯了一声，跳下床冲到了门口，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身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琪琪！她醒了！”彭瑶看着睁开了眼的阴雨，激动地喊着林有琪，可是看到了阴雨那失神还有些收缩的目光，她隐隐感到不安。
林有琪又跑了回来快速爬到了阴雨床上，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像是被锤子猛砸了一样，疼的发抖。
“我…在哪…我是谁？”阴雨微微偏过头，疑惑地问着面前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