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边缘人
半梦半醒间云时听到开门的声音，迷瞪着眼睛看了床头的静音夜光钟，已经12点多了。小齐没有直接推门进卧室，而是在客厅里轻手轻脚把外衣脱掉，洗漱之后才悄悄来到床边。
“锦枫，我想出去上班。”云时冷不丁说话，吓了齐锦枫一跳。
“这么晚还不睡？你不是说要让果子母乳到一岁吗？怎么突然想出去上班了？”
“今天见了罗珊，学习了一个新的词语——边缘人。我想我就是边缘人吧，已经和社会严重脱节了。”
黑暗中，小齐先亲了熟睡中果子娇嫩可爱的小脸蛋儿，才抬头说：“你看咱们小区多少女的都在家照顾小宝宝，还有的带到孩子上幼儿园，有什么和社会脱节的，你别自己瞎想。把孩子照顾好，都是咱俩最大的事儿。你看儿子现在多棒，都是你的功劳。媳妇儿，安心在家，挣钱的事儿有我呢，放心吧！”他握了握云时的手，这让云时觉得好陌生。
“我也感觉果子有点小。今天出去给他备了奶，回来他还是又吃了一次。”想到果子一见到妈妈，急急往怀里扎，嘴里“嗯哼嗯哼”的样子，云时不禁笑出声来，忽然话风一转，问道“你工作怎么样啊？”
齐锦枫被云时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弄愣了，旋即明白是媳妇关心自己，回答到：“破事儿多，烦心事多。赶紧睡吧，12点多了，我困死了。”
齐锦枫头挨上枕头，就睡了。果子发出哭声，饿了。云时拿开了小齐握住她的手，把果子搂在怀里，一摸果子身下一片湿。一定是尿不湿没有穿好，漏尿打湿了床。云时怕孩子睡在湿地儿上不舒服，把果子从中间抱到了床边，一边喂奶一边轻拍，脑袋里杂乱无章，一会想着今天见到罗梦两人的情景，一会又想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知道不觉睡过去了。
“咕咚”一声响，云时猛得醒来，惊觉是果子翻身落地了，嘴里喊了声“果子”，就跳下床去抱孩子。
“你怎么看孩子的！”齐锦枫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他坐在床上，未睡醒的双眼圆瞪着，似怒兽咆哮。幸而黑夜，云时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只被他这一声吓得心狂跳。果子的哭声更是高亢，在妈妈怀里委屈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妈妈急匆地推开门，打开灯，一把把果子从云时怀里接过来，“果子不哭，不哭啦。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她摸着果子后脑勺，“你看看，摔着的地方起包没？赶紧看看。”云时仔细看看，除了发红，头上没有包，“那就没事儿，赶紧睡吧，我带着果子。”云妈妈瞥了一眼仍在床上坐着的齐锦枫，抱着果子就走了。云时都没看齐锦枫，对着母亲说：“妈，我和你一起照顾果子。”说完，走出了卧室。
那一夜，云时再也没有睡着，她握着果子的小手，难过和自责淹没了自己。黑暗中，她默默地流泪，连抽泣的声音也不敢发出。云妈妈很敏感，一点小声音她都听得见，这个时候，她不想母亲再添堵了。自己怎么那么大意，明知道果子睡觉不老实，爱翻身，怎么能把他放在床边？即使床铺湿了，也可以垫一层褥子隔一下，或者把他放到自己肚子上，就像以前一样，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吗？更难过得是小齐对自己的态度，她只是感觉到心凉，凉得透过肌肤，渗入五脏。
有人说，不要在午夜做任何决定，因为那时的人，更感性、更冲动。深夜，永远不是思考的好时节！而云时在此时却做了决定，那就是，不再理齐锦枫，至于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
十几天了，云时没有和齐锦枫同室而眠，没有说一句话，这种冷战，从未有过。恋爱时期，她最烦冷战，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两个人交流解决不了的？现在她却欣然习惯，因为她知道即使不冷战，两个人也早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与其费劲心思找话题，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更自在。云妈妈不想掺和两个人事儿，但总是觉得这样不好，每次她刚和云时提起个话头，就被云时打断。她真不想听，不想听任何人对这件事的任何话。
云时和云妈妈推着果子刚下电梯，就见门外站着齐妈妈和齐锦枫。
“妈，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云时问道。
“我忘带钥匙了，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齐锦枫望向云时说。
云时出门没带电话，对这件事，她懒得解释，只是走上前打开门，眼神跨过齐锦枫，没有一丝停留。
齐妈妈对云妈妈笑笑说：“辛苦你了，妹子。”她把带来的鸡蛋、鱼等特产拎了起来，“也没给你们带啥。就买了些笨鸡蛋，云时多吃点，我看着又瘦了。”
落座后，齐妈妈急不可耐的逗孙子，果子认生，对奶奶不熟悉，哇哇大哭，伸手要姥姥抱。“还是谁带的谁疼啊！”齐妈妈感慨着把孩子递了过去。
“云时啊，我知道你和小枫吵架了，你也别生气了，他做得不对，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还奶着孩子呢，生气容易回奶，我孙儿你看看多结实。小棉家的孩子掺着奶粉喂，三天两头闹毛病。”齐妈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时，“过日子哪有个舌头不碰牙的，你别太往心里去，气大伤身。再说，不也得多看看孩子？”
云时不想说话，又不能冷场，问道：“小棉家的孩子还好吧，前一阵子咳嗽得厉害，现在好些没。”
“好多了。我就说，她婆婆照顾得不行。你看看，从她开始照顾，孩子不是这毛病就是那毛病。还是你妈把孩子照顾的好，你也多受累了。”
“都是为了孩子，不为了云云，我能大老远过来受苦受累的？”云妈妈抱着果子，晃着逗着。
“是，都想让孩子过好。云时啊，日子还得好好过，小枫把事儿都和我说了。这个孩子有啥事不爱说，要不是我使劲问，还不知道你们生气都这么久了。小枫在外边上班挣钱也不容易，太累，心一急，就吵了你。”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上班累就能吵我了？我天天在家就闲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妈妈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点点儿子是经济来源这个事，这一被捅破，反倒不好意思遮掩起来，“我是说太累，睡毛了，胡乱说的。”
“要是谁出去上班谁就有功，谁在家谁就该受气，那我们就换换。没辞职前，我挣得只比他多，不比他少，现在的一切不是齐锦枫一个人挣下的，妈你不知道？要是因为我现在在家带孩子就得受他这气，那就爱哪哪去。”云时不客气的回敬。
“说什么气话，你爸年轻的时候打我打成什么样，我不还都忍过来了，过到现在？过日子就是那样。”齐妈妈安慰说。
“嫂子，你这意思让云云动手也得忍着？”云妈妈问道。
齐妈妈面上讪讪的，没再说话。
“妈，这事我不对，我态度不好。”
“小枫，这几天你们不说话，我心里也不舒服。男人，一家之主，在外边又驴又横是本事，炕头上骂媳妇那成什么了。你妈说你上班挣钱累，你想过云时一天累不累没？你看看你儿子把她吃成什么样了，前心贴后心啊！照顾孩子不累吗，不担着十二分小心吗？遇到事儿的时候，你不知道帮你媳妇一把，不知道马上下床把孩子抱起来，坐那就知道吼。你觉得在家里自己应该是个爷？”云妈妈说着动起气来，看着怀里的果子，“外甥狗！外甥狗！养他有啥用，大了也是个白眼狼，不知道心疼人。”
“妈，又关果子什么事儿。”云时起身要抱果子，云妈妈却并没放开，反倒往怀里拢了拢。
“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吧，你也别跟着操心了。”云时转向齐妈妈说， “果子过完周岁生日，就断奶，我就上班。谁再让我留家带孩子都不可能，什么到三岁上幼儿园，那还六岁上小学呢？总之，这件事我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