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小奇异果
见红的时候云时并没有害怕，她知道从见红到阵痛中间还有很长时间，只悄悄和齐锦枫说了。小齐一听紧张得不得了，不允许她在家里待着，非要去医院，说提前占着床位也好。云妈妈也同意，虽然知道中间的过程还比较长，但事到临头，也和小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催着云时赶紧去医院。
从晚上十点入院到凌晨三点，断断续续的疼来得无边无际，不知何时结束，只感觉无限蔓延。云时不停深呼吸，计算宫缩频次。要是小齐能来陪自己该有多好，要是妈妈能进来也好啊，可是他们只允许在外边等待。隔壁床的产妇一直在叫，仿佛叫喊声可以带走疼痛，云时也想喊，但出口的只有微弱的“嗯嗯”声，细密的汗水渗出额头、鼻间，“熊孩子”你能速战速决吗？
“大夫，能再看一下吗？几指了？”
大夫走过来看了看，说道：“还早呢，这么久都没怎么动啊？”
七点多了，还是只有六指，已经十个小时，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铺天盖地痛感让她眩晕，灵魂仿佛抽离了自己的身体。恍惚间医生又来检查了，多久，云时不知道，此时的她已然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了。
“你感觉到羊水破了吗？现在羊水量已经不多了！你没有感觉吗？”医生焦急的说。
“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云时虚弱的说。
“还是建议剖吧？你自己意见呢？”
“剖腹产是不是对孩子不好？”
“和自然生产比起来，各有利弊。你现在这个情况，再不剖孩子都要缺氧了。”
“那就剖吧。”
手术台上，云时是清醒的，麻醉的只有身体，她看着棚顶，她听着大夫们交谈、手术器具和托盘的相撞声，知道在开开合合、剪剪缝缝，但这一切好像都和自己无关，只有被动等待。
当一声啼哭打破沉静，云时激动了。
“看看，男孩儿女孩儿？”护士说着，兜起一个小肉屁股在她头上，青青的蒙古斑那么显眼，“儿子。”云时说着，眼角流出泪来。
“好”护士说完，没有让她再看孩子的脸，转身去称重了。“啊~啊~”的哭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这个臭小子用洪亮的哭声表达抗议，或许是对离开暖暖环境的不满吧！
推出产房的云时先见到的是妈妈和小齐的脸，她对两个人笑了笑，“我没事！孩子好看吗？像谁？”云妈妈的眼圈是红的，还有点肿，一定是昨晚一晚都没休息好。小齐的表情是严肃而心疼的，他轻轻的说：“肯定很好看，一会都放到你身边。”
齐爸、齐妈、齐锦棉几个正围着出生的小宝宝看，还招呼云妈妈也过来看，云妈妈像是生气似的，对小宝宝不理不睬。云时知道，这是妈妈心疼自己，迁怒于小家伙，就对母亲说：“妈，你把宝宝抱到我身边来。”小小的人儿抱过来，两个人脸对脸。他睁着眼睛，像是能看到妈妈一样，默不做声。小小的手放在嘴边，想吃又够不着。云时伸出一个手指到他的小手里，那奇妙的感觉蔓延开来。这就是我的孩子，一个让我受了两重罪的小家伙，他的眼皮也是肿肿的，一层小绒毛，皮肤皱皱巴巴的，真丑。
“小家伙，我是妈妈，我是妈妈。你能听到吗？”云时轻轻对他说，“妈妈爱你。即使你这么丑，也爱你。”
有人说，奶奶带的孩子教她说得第一句话会是“奶奶”，姥姥带的孩子教她说得第一句一定是“妈妈”，两位母亲是同一个角色，却有不同的出发点。这两位母亲第一次在育儿方面的正面交锋开始于宝宝出生第一天夜里。出生了几个小时的小宝宝老是“啊呀啊“的哭叫，“应该是饿了。”齐妈妈慌着让小齐去冲奶粉过来，云妈妈也拿出浸润温热的毛巾让云时擦洗“粮食口袋”，说：“不急着让孩子吃奶粉，先让他吸几口，饿的时候小嘴有劲，这样下奶快。”
“孩子都饿成这了，还吸什么吸呀，吃几口奶粉再吸吧？”齐妈妈说着就要拿奶瓶往孩子嘴里送。
云时侧身躺着，又困又难受，孩子哭的揪心，自己也心疼。想到已经没有顺生让孩子少了一个“锻炼”的机会了，难道以后还要奶粉喂养？放弃纯母乳的初衷？近几年频繁报道的奶粉事件已经让她有心里阴影。想到这儿，她开口道：“先让他吸几口，也是给自己制造粮食呢。小家伙儿，不知道你的口粮带的足不足。”
“人家孩子吃奶粉不也长得白白壮壮的？”齐妈妈不情愿把孙子抱到云时旁边。
此刻的云时麻醉劲儿过了，虽然有镇痛棒，疼痛感还是一波又一波袭来，可当这个小小的、绒绒的、软软的小人儿贴近自己，小小的嘴巴哼呀哼的吸吮自己，一种强于疼痛的奇妙感觉在体内发芽儿、开花儿，仿佛冲出面门，让她几欲涌出泪来，那种感觉叫爱。
她温柔的摩梭小人儿软软的头发，看着他吸不出奶水急哼哼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怜爱。怀里小小的人又听到母亲熟悉的心跳声，仍在用力的啜着，却渐渐安静下来。齐锦枫拿着奶瓶站在床边，看着母子俩亲昵的靠在一起，伸出手握住了云时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第二天上午，小推车把婴儿一个个接走洗澡，齐妈妈跟着去了。云时的导尿管终于可以拔掉，云妈妈和小齐扶起她，一点点挪步。尽快走路才能通气，通了气才能进食，奶水才会下得快，这些都是连锁反应。短短的回廊，平常十几步的路，云时走得异常艰难，脚下发飘，伤口牵扯着，不一会细密的汗珠已经布满了前额。“慢慢来，不用急。”齐锦枫轻轻的说，云时没回答，只是盯着前边，坚定而执着。
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过来，是齐妈妈。
“怎么了妈？宝宝呢？”云时着急的问。
“人家不让我抱，我不知道出生的时间……”齐妈妈还在说，云妈妈却已放开云时的手，跑向了婴儿洗澡中心。
“你也去看看吧。”云时着急的对齐锦枫说，“快去。”每一个新生儿的小手腕上，都会系上一个防水的小手带，记着妈妈的名字、出生时间和血型等。洗完澡的小婴儿需要报出完整信息才能把孩子抱走，齐妈妈没有记住精确到分的出生时间被医生拒绝。“妈，你可以打电话叫小齐过去，或者是和咱们同屋的人说，带个话回来，但一定不能离开人，要是在你走的空当里，有人把孩子抱走了，怎么办？”云时心里又急又气，以前听说在医院有人扮成护士的样子，晚上等人睡了把小孩儿抱走。齐妈妈自知理亏，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翘首以待，直到看到云妈妈怀里抱着小宝宝和小齐一同走过来，才都放下了心。
在云时的努力和催乳师的疏通下，小家伙的口粮很快就来了，其来势之汹涌与她瘦瘦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小家伙大口吮吸着，被呛得急急的吞咽。
“贪吃的小家伙，”云时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小齐，给宝宝取个小名叫奇异果吧？”
“奇异果是什么？”云妈妈问
“就是猕猴桃。”
“那是个啥名字啊，多难听。”云妈妈说。
“不难听，多有意思，反正是小名，就叫奇异果！你别说，这毛绒绒的小脑袋真挺像猕猴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