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你而来
药鬼谷谷主将眼神从熟睡的幼女身上移开：“沐兄，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沐家家主叹了一口气：“贤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弟妹拼命才保住这个孩子，你······”
药鬼谷谷主：“我和谷中长老商量过了，开启禁制，封闭药鬼谷，不久后，世上就没有药鬼谷，也没有慕容一族了。”
药鬼谷的禁制代代相传，如果不是紧急情况，药鬼谷谷主不会动用上古灵力。外人进不来，内人出不去。
药鬼谷灵脉之地，更何况，慕容一族先天灵体，令外人眼红，被诬陷无节制地施展禁术，提升修为，外出任务弟子大多因此遭遇围剿，伤及谷中根基。
药鬼谷秉持先祖遗愿，一直立世救人，谷中培养的弟子也成为灵媒界的砥柱，何至于此啊！
药鬼谷谷主摇了摇头：“尚仙宗已经联合几大宗门发下检处令函，光明正大地向药鬼谷出手了。谷中弟子想走的，我们已经随各自意愿，放他们离开，剩下的大多是我们这些老东西了。至于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后人，虽说因茹儿的死对她疏忽甚多，但还舍不得她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
“放心吧，我定会待念儿如亲子，自此，她便是我沐家二小姐。”
“沐兄，相识一场，幸与你相交，天高海阔，万望珍重。”
······
话语声逐渐远去，直到灵台清净，闻到上等竹子的清香，慕容念从梦魇中清醒:“怎么又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突然一激灵，“靠，我怎么睡着了！”看这天色，自与龙佑重逢，已经过了十几个时辰，话语进展度为零，错过了最佳的道歉认错时机。这还哄得好吗？
慕容念把头又埋进被子里，烦躁地打了几个滚。
昨天，他将自己带回药鬼谷闭关地，气氛有点凝固，不，还是无波澜般的沉寂。慕容念就畏畏缩缩地由着他给自己渡灵力,安养魂魄。
然后，就，因为太舒服，睡过去了。一想到昨晚场景，“嗯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呜呼呜~~”
惆怅一会后，慕容念把被子从脸上揭下来，打量着眼前竹屋和沉木桌，保留着旧时的样子，原本我的幼童时期一直在这儿度过。
没办法，娘不在，爹不管，跌跌撞撞地长到离开药鬼谷。几大门派逼迫，爹爹连夜将我托付给“阿爹”，我又懵懵懂懂地成了沐家二小姐。
沐家是不逊于宗门的大家族，“阿爹”和“阿娘”待我是极好，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去的事。可是，有些事消际了不代表没发生过。“阿爹”遵从我的意愿，我没有改名，那时的自己还是想留住些什么吧。即使在外人眼里，我只是“沐容念”。
那时，还是大哥细心，在我抱膝躲在角落时，他就逗我玩，我也笑了，但我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开心，只是不想让大哥担心。沐家大公子，沐衍，字启之。在不熟的人面前，披着翩翩君子的外衣，在亲近的人面前，没个正形。
束发礼上，沐衍唉声叹气，摩挲桌上的发带，看起来十分舍不得。
沐家家主夫人开导他：“启之，束发后，就是真正的男子了，不过在阿娘眼里，你永远是我宝贵的孩子。”
沐衍摇了摇头，惆怅道：“阿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感叹万一弄丢这些发冠，得损失多少钱！还有，头上顶着这么重的东西，翻墙上梁不方便，就玩不尽兴了。”
沐衍忧心夜晚不睡觉，能不能偷溜出去喝酒等等琐事。
家主夫人良好的教养使他没有当场揍这熊孩子一顿。特殊时期，人多，冷静！
于是，第二天，沐衍被关进书房抄写《儒文经》。上交时，只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亲笔书写。剩下的部分包给了慕容念和自家小弟。
沐家还有一位三公子，也是拿慕容念当亲姐姐看待。
慕容念清楚地记得，伴随三弟出生的啼哭，产婆欣喜道：“恭喜，是位小公子！”
阿爹站在门口缓了一会，看向了自己：“幸亏有念儿在，”
当时，自己不知道阿爹想表达什么。阿爹接下着说：“平衡了家里的男女比例。”
额，阿爹受够了一个闹事的大儿子，对于这个小的，千唤万唤，想来个女儿。结果不如人意。
其实，回顾往昔，在几位长辈的庇护下，我的成长也算顺遂。更何况，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足不出户。
真正发生转变的那一年是大哥及冠后，他问我：“想不想见识人间界的山水民风？”
大哥与家族长辈商量外出游历。也知道家族对我束缚太多，拜别爹娘，拐着我一起去了人间界。
“阿爹”打着掩护，对外宣称沐家大公子与二小姐闭关，不问灵媒界事务。
在外面的那几年，一切从头开始，虽然撇去名门公子的身份，我却可以展示出真性情。
我与大哥结交志同道合之士，带着少年人的张扬，成立“千机阁”。大哥他们在人间庙堂展露出他的风华，涵养才情。
而我，以“沐容念”之名加入大家，官宦浮沉，知晓不同于生硬书本的典型案例。
正是在那段时期，遇到龙佑，也在最好的年龄与之相识相交相知。额，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打不相识，才有后续。
就在慕容念伤古感今，回忆一步步走来的经历时。竹门被轻轻推开，“吱”的声响未能传入床上沉思者的耳中。
就在慕容念感慨曾几何时友朋喧哗，今宵梦醒路在何方时，蓦然眉心一凉，一根手指抵在她眉心处探查灵识状况。慕容念一抬眼就望进对方眼底，心里不由一悸，“那个······”
龙佑将手指放下来，转为握住她的手，“沐家在大哥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药鬼谷重新入世后”，他看见慕容念摇了摇头，便止住了话语，带着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面前人向前倾，埋首在他颈间，“我原本是想问，你过得怎么样。我这辈子，是为了你而来的。”
慕容念耳边低沉的嗓音响起“这三百年，我留下来也是为了等你。”
慕容念一激灵“三百年？”
对方带着哀怨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近几十年才有意识，慕容念脱口而出：“对不起啊，让你守了几百年活寡。”
话音刚落，对方扬了扬眉毛，瞬间无语。在空气凝固之后，慕容念恨自己嘴快，刚刚塑造的，深情温馨的氛围，连渣渣都不剩。
龙佑叹了一口气，在她头上敲了一个暴栗，“都说‘一孕傻三年’，夫人还没怀上孩子，脑子就转不过来弯了。”
慕容念当场反驳回去“想都别想，连婚都没结上。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夫君现在蛮会啊。”
哇哦，一声“夫君”嘴快喊出来了。
在学校里，慕容念喊同班女生“宝贝”喊习惯了，但龙佑不一样。
龙佑观察着自家夫人一脸懊悔的模样。
其实，自念念身陨，魂魄四溢，龙佑竭力收集魂魄，护送念念的魂魄入轮回，他也没想到，有一魂一魄与他牵扯甚深，无法离开他身边，百年间靠闭关安养魂魄。
也是在近几十年，龙佑因为魂魄羁绊，时不时感应到念念的气息，虽然微弱，却代表着希望。
感觉到龙佑心情又低落下去。呵，男人，善变。
没办法，自己的人，慕容念岔开话题，“哎，你见识过现在的人间界吗？”慕容念的话将龙佑思绪拉回来。
“嗯，几十年前为寻你的消息，步入人间，见识过现在的凡人生活。没有战火，少了杀戮，制度体系井井有条。”
“当初燕祈兄向往的明世，终在后辈眼中见到了。”
龙佑见慕容念眸光暗淡下来，问道“燕祈？燕国三皇子，与你们创立了‘千机阁’，当年只见过几面。”
慕容念有些好奇：“第一感觉怎么样？”
龙佑想了想：“特立独行，倒是位惊才艳艳的王室公子。”
“评价这么高，我记得你却刚开始看不惯他。”
差点把他当成情敌，能看得惯吗。龙佑：“那是不了解。”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燕祁有喜欢的人，还有了孩子。由情敌带来的抵触感缓解了。
慕容念托着头：“那是，虽说燕祈兄出生优渥，但不拘于富贵，幼时拜入道法夫子，后对宽世避恶的古柏思想提出异议，被逐出师门。在布满硝烟和战火的乱世，他寻了一条自己的道。”
那位一袭白衣在外恣意游历的皇子，为了“就世”，重回庙堂，染上纤尘。
慕容念歪头问，“知道我们‘千机阁’第一次齐聚在哪吗？”
龙佑：“为财，应是商铺，当铺之类；为智，应是书藏，学堂。街上，客栈？”
慕容念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分析，摇了摇头，说出答案：“青楼”。
看着对方皱起眉头，用对方语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为财，青楼是仕族官员消遣地；为智，都是别出心裁的经营手段，还是小道消息的聚集地。别看不起它，这可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