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其不意
世界上总是会出现两批自信满满的人,作为互相竞争的对手。
就比如,定方三号线上的暴徒和缉罪师。
或者,更确切的说。
是严愁与张和。
“跑!”
枪声入耳之时,艳艳的华光已然走向黯淡,关闭了休眠体质的青年毫不犹豫,直接转身,朝着最后方的炮兵阵地飞速赶去。
扬尘不绝。
通道中,新拓了一批深深地脚印。
他是有害怕的。
脱离阴影的那一刻,恰似锋芒在背。
但,这可能是张和最好的机会。
为了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他只能主动出击,赌这一身伤痕累累的装甲,可以给予自己一些力所能及的防护。
毕竟,在一场战争中,谁又不是在搏命呢?
只是,一些人搏赢了,一些人搏输了。
仅此而已。
“嚓嚓!”
甲片的表面反射着微微亮光,碰撞间,响动颇大。
只不过,在百米之外的严愁闭目养神,没有能够及时感知。
大祸将至的味道,混在视野黑暗的迷茫之中,让其一时之间,辨不清它预示着什么东西。
长久以来的自信,已经磨灭了他的谨慎。
骄傲,骄狂,狂妄。
这类东西意思相仿,套到一件事上的时候,往往只因为最后的结果不同,进而褒贬不一。
“呼!”
疾风掠过,沉默着的青年负甲奔袭,终于在对方的攻击还未到来之际,直穿了前后三条人造沟壑。
斜坡近前。
张和想都没多想,直接顺势翻滚,一路颠簸而下。
“咚!”
闷声碰撞。
一口向着暗沉天日的狰狞之物,有如逆转世界的巨大钥匙,身上稍显散乱的其余配件,其实差不多已安装完毕。
距离可以发射,也只差那临门一脚。
“天罡炮。”
“售价:六百库存积分。”
“范围群伤,射程远,威力足,拆迁必备。”
“内置曹氏结构组件,可调整三十六种不同形态,以适配各类弹药的良好性能。”
“随机弹药一百库存积分/发。”
“指定弹药三百库存积分/发。”
“在正常状态下,不推荐落点位于友军五十米范围内使用。”
“请注意使用者的精神状态。”
……
不知道为什么,善恶之地的兑换,往往都突出一种极端的特点。
它们的装备极其便宜,甚至可以说,几乎相当于白捡。
但,若是你打算长期使用,那弹药的花费,将是这些东西的无数倍。
“嘶…”
张和挣扎爬起,虽是被那丰富的触觉,折磨得痛苦不堪,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他伸出手,打开了边上的装载箱,十余秒后,方才用发红的手指,触碰到了边角处的塑封说明书。
它们足足有一摞。
根据弹药种类,单独陈列。
“啪。”
铺开,对比。
四个带有不同符号的箱子,和三十六个各色各样的硬块,在张和的天赋作用下,一下便找到了对应的东西。
“启动精准模式。”
形势危急。
他争分夺秒地抢过说明书,调整好第一枚弹药的对应发射状态后,打开炮闩,将其猛然推入。
边上白光微闪,淡淡的显示屏中,各色数据奔流。
有时候,张和不由觉得,这种粗鄙与精尖结合的产物,实在是莫名其妙。
就像是,某种科技断层。
“目标已锁定。”
炮管微抬,然后,固定不动。
“预热中。”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了严愁心头,其势之大,让他的腕口的脉搏,都不由自主地断掉了半拍。
“砰!”
巨响震天。
特意挖出来的两米盆地,直接被生生压实了半寸有余。
浮尘飘飞,好似有千军万马,自此挥旗而过,行事匆忙急促,连绵不止。
严愁全身僵硬,随后,直接朝着地面的方向,一跃飞扑而下。
“轰!”
如同灭世般红亮的巨球,爆炸于乱石堆上垂直的天空,火雨张扬飘落,让两边瞥见的人们,都微微呆愣了刹那时光。
严愁不由自主的全身战栗,悬空状态下,竟已是避无可避。
“隐蔽!”
乱石底下,亲临一线的严入,正在搬运一块两人高的无序长石。
烟火绽放之际,摇曳的流光布满天空,突如其来的亮色,差点让他捏碎了手中的着力点。
鬓白青年反应神速,一边大声指挥着统属的缉罪师们,一边眼神飘忽乱走。
可,即便周围大亮,一时之间,严入也不知那位甲级同僚,现在身处何方。
“啪!”
一声重响。
乱石堆上,口中飞血的人影高瘦脆弱,顷刻涣散的眼神,显然受伤不轻。
落红满布。
紧随其后的凝固烈火,将这片本就混乱的世界,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间炼狱。
“砰!”
找到了目标的严入面露急色,直接松手,任由那巨石砸地。
周围人稍稍偏头,随后,又慢慢收回了视线。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今这时候,他们能不添乱,便已是鬓白青年的万幸了。
“这位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严入借盔甲拍了拍手,拔出腰间兵器,朝着严愁的方向迈步杀来。
一路上,飞火燃刀,好似杂耍一般,绚丽靡华。
“醒醒!”
幸也不幸。
严愁的周围,火堆零散稀少,燃烧时的温度,只作驱寒之用。
但,因为他自己的主动一跳,从十来米高空直直坠下,又错失良机,没有及时调整角度,反而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要不是经过几道生物改造,现如今,他早已成了一具无魂躯壳。
“暂时停止挖掘吧。”
深深的恐惧和后怕,源自于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
严愁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死了,即便十八区收复成功,那,也对其毫无作用。
死人是没有享受的。
这是第四区私下里,流传最广的言语。
“我想先退回边界。”
他咳了咳,说话间,口中吐出了一口泛黑的污血。
“这边,就交给你了。”
看似放权的举动,实际上,却是一种无形的退缩。
烈火飘摇。
严入握刀的手节微微泛白,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是瞧不起这种行为的。
但,对方既然已经表露了这种姿态,自己也不好相逼。
嫡庶有别。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旁系子弟。
“沈暮。”
“在。”
“你带五个弟兄向后来挖,打通后,和那几个轻伤的兄弟一起,送愁统领和重伤的兄弟去边界。”
面对这种无法更改的局势,严入也不想犹豫,干脆将另一位让自己不喜的家伙,也直接打包,一起塞到了后撤的队伍当中。
“是。”
石块滚落。
全身着甲的副官,从一处隐蔽中笨拙起身,面上,倒是全无所谓,甚至,还颇为欣喜。
毕竟,能活下来,谁不喜欢?
“暂时修整。”
火光中,一切尽收眼底的鬓白青年神色微黯,随后,又变成了古井无波。
律己不律人。
这是他一直以来,还算过得可以的原则。
“哗啦…”
火势未消。
副官带着的人,都还没走到那堆乱石面前。
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便已昂然挺立,先行一步,站在了那坍塌的缺口中。
“严入!”
“你把我大兄怎么了?!”
严从周围,一群身穿制式长袍的卫士鱼贯而行,有如铁血机器,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我告诉你,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可能只会被幽禁弃用,但他们这些杂碎,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威胁直白且刺耳,但在场的诸多缉罪师,却毫无半点反驳的斗志。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源自内心的自轻自贱,还有的,即是那赤裸裸的吃人现实。
第四区的下层人,是没有活路的。
值得注意的是——
这里的下层人,指的是相对意义上的下层人。
“严愁受伤了。”
严入收刀入鞘,铮铮交鸣之声,让人心神一凛。
“我们这边,没有医药品。”
他陈述着眼下的事实,边上,貌似痛苦不堪的严愁轻轻闭眼,看起来,好像已沉沉睡去。
“呵呵。”
严从微微抬首,嘴角冷笑一声。
“失职失责之举,被你倒是说得轻轻巧巧。”
他扬了扬脑袋,示意了一下,那躺倒在地的高瘦人影。
随后,也不多言,只在人群的拱卫中,对着两鬓发白的青年,直言不讳道:
“我们如果说要回去了,严入大人,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后者微微颔首。
“自然没有。”
求之不得。
“一路顺风。”
早点滚蛋。
“别说这屁话了,我怕你在心底咒我,到时候,天打雷劈。”
随口乱刺的严从皱着眉头,大概不知道,他这次的言语,倒是误打误撞的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对不住。”
严入略显真诚的道了歉,随后,示意副官上前,带着人,把那严愁抬走。
又是一场忙乱。
沈暮小心翼翼的蹲下身,背着那虚弱的青年慢慢行走,脸上,依稀有笑意残存。
但,许是某种同性相斥的缘故吧。
待他废了点力气,来到那缺口处时,却被那一群制服卫士拦住,踌躇间,不得寸进。
“我把手下的十个丙级给你,这个乙级,也给你。”
严从捂着鼻子,看向自家大兄的眼神中,不由稍有些嫌弃。
他随意给了边上那位一个眼神,对方便主动向前,把严愁从沈暮身上接过,然后,抱着他,放到了严从身旁。
后者肩上一沉,略有些笨拙的,拉过了他大兄即将断掉的手臂,勉强算作扶着人的半边身,不让他直接栽倒。
“条件,只有一个。”
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知有几分,是因为蓦然加来的负担。
严从吸了口长气,朝那扶刀的青年面色一冷,表情狰狞可怖。
“我不管刚刚弄出这副场面的人是谁,但,他必须得死。”
“这是主家的尊严和规矩,于情于理,你都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