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海深仇是你15
宁安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为什么青年不要用心照顾她呢,因为精心照顾一个人很累,劳心劳力,特别是她这样的浑身都出了毛病,却还要坚持保胎的病秧子,照顾她,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时间考验人,能把真爱熬成怨恨。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为什么还要坚持?为什么不去死?
你去死吧,死了好,死了你解脱,我也解脱。
“我自己来就行。”纵泽给亲自端了洗脚水,她还没动作他就蹲下身把她的脚给抬起来了,动作不要太自然。
脱了宁安的一只袜子,纵泽又去抬另外一只脚:“行什么行,坐好。”
哪里能消受啊,纵泽不欠宁安的,反倒是她欠他诸多。
她把长袜半褪的脚缩回来,铁南申当初也没做到这个地步:“真不用,我还没虚弱到连脚都不能自己洗的地步,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这里自己来就好。”
纵泽起身:“好吧。”
她以为他要走了,很是松了口气,她怕纵泽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她的弥补始终会微不足道。
纵泽确实要走,半途又转身喊她,她抬头,他就讪笑一声,一双狐狸眼温柔掺半,风流掺半:“愧疚什么呀?魔教偷袭风行镖局的事我事先就知道,只是你说过,让我别插手你的事,所以我什么都没做,任由你的家在火中覆灭,然后你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纵泽的照顾体贴入微,连一盆洗脚水都是温度适中的,宁安的脚泡在温热的水里,酥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头皮,她好茫然,这个人怎么……,越发愧疚了:“有什么?那是我的事,本就与你无关,泽哥哥,你帮忙我我该谢谢你,你袖手也无可厚非。”
最开始来求援只是想要一个安身的庇护所,宁安没奢求太多,也不想被给予太多,太多了,是负担,她还不起。
这只狐狸不该被她驯养。
她的脚白洗了,等纵泽走远了,她擦了脚重新又把鞋穿了回去。
有五日了吧,要吃辟谷丹,系统君居然还不过来,不应该啊。
宁安摸黑跑回了家,料到青年会在,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青年连灯也不开,坐在房中,清冷微光下,背影凄凉,很孤单。
她心疼了,忘了自己的处境,手放上了门框,只是轻微的响动,里头的烛光乍然亮起。
朔名从椅上坐起转过身来,黑眸里映出凄冷月色。
她倒抽了口冷气,为青年脖颈上缠的纱布和脸上的淤青,也为自己。
“哥……哥哥……”迅速环视了房间一圈,她成功在床脚柱子那里看到了系统君。
脖子上套了根铁链子,焉的,跟刚进世界时一个样,萎靡不振的趴在地上,长耳朵都是耷拉下来的。
宁安松了口气,没被打死。
见她把目光落在大兔子身上,几不可察的,朔名皱了眉:“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宁安不敢进门,怕进去了跑不掉:“哥哥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她没说谎,青年在这里,出于任务和自身原因,她都不会不回来,可她的目的性太强,看着大白兔寸步不移的视线已经引起了青年的不满:“看来,它对你很重要?”
她没分辨出青年的不满到底是为何,系统君顶顶重要,没它供吃就要饿死,它要栽在这个世界了,估摸着她也完了:“就是一只兔子,哥哥你锁它做什么,还是用铁——”
“那用来锁你好了。”
宁安的话被打断了,青年方才的言论她听清楚了,就是没明白:“……啊?”
朔名哂笑:“心疼它被锁,那你同它交换吧,换你来锁,我放它自由。”
宁安一个激灵,这笑声,瘆得慌,算了吧,系统君是畜牲嘛,我好端端一个人被锁上多奇怪,没面子了,又不是囚犯。
她心里万分拒绝,可青年何时听过她的,拽了她进了门,把系统君身上的链条取下来,给她也套在了脖颈上。
老天爷,然后青年上床睡觉,直接不管她了。
宁安:“……?”
很快,床上传来了轻浅的呼吸声,她伸长脖颈去看,青年的确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只不过眉头并未舒展。
她叹了口气,只剩几个月了,别那么担心,我会死,可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吹了灯,托起脖颈上的锁链尽量不发出声音,靠近青年,而后在青年蹙起的眉心浅浅的吻了一下,宁安无声的笑了一下:“我为你而来,是特地来保护你的,唉,对不起,我会还给你一世安宁。”
“你回来干什么?”系统君跑去宁安脚边,拿脑袋蹭她的腿。
这时候要是床上的青年听到它说话,必须得吓个半死,仙门里头的灵兽也没几个能说人言的。
“再不回来就饿死了,能不回来?倒是你,我还以为你能行呢!”宁安坐地上抱起系统君放膝盖上。
系统君翻了个白眼:“给锁上了。”
宁安伸手就扯上了大兔子的两只长耳朵:“怎么这么狠,他是我男人,我女儿的阿爹,晓不晓得?”
系统君的眼眶里全是眼白:“那你还晓不晓得他只是你的任务目标?”
宁安手一松:“知道嘛,我要给他挡死劫。”
“不是。”系统君抬头,一双红眼睛目光犀利,“编号748,你不是织之,也不是宁安,上一个任务,这一个任务,都只是巧合,第七世界的轮回,再遇到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两世轮回,他都恰巧是你的任务目标,你喜欢逢元是因为设定如此,织之本来就该爱惨了逢元,你喜欢朔名是因为织之和宁安的心在他身上,是你那颗心的呼应和共鸣,是错觉。”
还是第一次系统君这么严肃的和她说话,宁安顺了两把兔毛:“不要紧张嘛,任务目标对任务者有与生俱来的吸引作用,这个任务手则里写的有,别忘啦,我当初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系统考试的。”
宁安是那个让其他任务者望尘莫及的第一名,她被俘虏了,却依旧人间清醒。
系统君往她怀里钻,下一个任务必须要退出第七世界,它依旧在被第七世界排斥,这副壳子融合不了,困:“朔名脸上的伤不是我弄的,是陈皎,你走后,那天他突然过来要抢我,幸好他不敢对朔名下杀手,不然朔名拼死也保不下我。”
它没告诉宁安,朔名脑子抽了,本是他饿死的头一只兔子,可那时他居然跟陈皎对拼,差点被打死。
系统君抬头对上宁安的眼睛:“我看陈皎当时那神情,怎么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不该他知道的事?”
宁安头疼,没料到啊……呀!
她猛然一惊,想起陈皎说的话,立时闭上嘴,而后伸手去捂系统君的兔子眼,方才的话不是又给听去了?
怎么办,陈皎在窥视。
她灵光一闪,放下手,两根指头已经戳过去了,系统君兔毛竖起,惊了一跳,忙把脑袋垂了下去:“手放下放下,本系统觉察事有端倪后就做了大范围排查,包括这具兔身,已经解除了所有的术法。”
宁安两根指头顿在半空,旋即继续戳了过去,不过只是猛戳一下毛绒绒的兔头:“哈哈,不愧是系统君!”
“嘘。”
系统君抬出脑袋刚想说话,床上一声响动,青年翻了个身,宁安一巴掌拍下来,它又给把脑袋摁低垂了。
半晌,床上青年再度安睡,宁安松开手,它这才能抬正脑袋。
它转动眼珠子挪去床上,青年正侧身睡着,遍布淤青的脸影响颜值,宁安走后他就没睡过,实力碾压,又被陈皎单方面胖揍了一顿,紧绷的神经此时松懈下来,会醒才怪。
它把视线移回来,等着,痛苦吧,悔恨吧,不可能告诉她的,“睡床上去啊。”
宁安看一眼自己的两米大床,又看一眼躺外侧的青年,算了,他发现了不得了。
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系统君挺想咬她一口的,怎么想的,身体不好,又身怀六甲,坐地上熬一夜不得母女一起归西?任务不要做了是吧。
它一个跳跃上了床,然后在宁安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咬在了青年的鼻头上。
朔名睁开眼,床脚处宁安抱着只大白兔缩在地上,眼睛里瞳仁瑟瑟发抖。
他很讨厌那只红眼的兔子,那个跳大神的给她的畜牲,她把那只畜牲搂在怀里更是叫他邪火直冒。
“哥……哥哥它不是故意的。”青年下床过来,宁安要吓死了,看吧看吧,都说了不要惹了,她忙把系统君往怀里塞,青年往前,她就比他还快的往后退,锁链就那么点长度,绷直了锁链,她脖颈一疼,险些往前栽倒。
显而易见的,朔名的面上戾气渐重:“上床还是选它?”
怀中兀的一空,他揪起大兔子的两只耳朵高空抛物,系统君要不是只兔子能蹦哒,四条腿铁定断两条。
它逃之夭夭,宁安就没那么幸运了,手腕被握上她还是懵的,方才是什么问话,她痴心妄想了一下,如果青年说的是“选我还是选它”,那……
反正是没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拽她上了床。
宁安挣了几下,主要是不喜欢青年对她粗暴,她现在肚子里有小生命了,破天荒的,她一上床就自己滚进了最里侧,一点想贴近青年的想法都没有。
身后朔名喊她:“过来。”
她又往墙上贴了点。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过来。”
不用说三次,她滚了两圈就到了他的怀中,她以为青年会立刻翻身压过来,毕竟他已经做过一次了,有一就会有二,但意外的是,青年居然没动作了,一手抚上她的背,一手搂着她的腰,侧身的姿势虽然她不怎么舒服,总感觉会压到乖女儿,可青年竟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抱她睡到了天光大亮。
久违的,她也睡了个好觉。
睡饱了觉好干活,宁安没想到那一天会这么快到来,其实她连幻想都是没有的,青年和她携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最好是在雪地里堆雪人,堆两个大人一个小人,这种景象非道义可容。
身负血海深仇的两个人,背负的是数百亡魂,怎么可能和谐共处。
青年说出去一下,出去就出去,以前都没知会她,这会儿倒是想起告诉她了,所以是在提醒她的死期到了是吧。
临死之前,宁安喊系统君把书案上的医书拿过来,她没看完,只差几页了,看不完就要落下心病,不安生。
朔名一个人出去,结果回来是两个人。
二人逆光站在门口,郎才女貌,很登对,宁安想到一个成语。
天造地设。
她埋头跟地板干瞪眼,渣男,大渣男,把臭女人带到这里来隔应人。
“名哥,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她听见琴语这样说了一句,而后门就合上了,向前的脚步声只有一串,宁安抬头,真只有琴语在,她心里拔凉拔凉的。
本来她是蹲地上和系统君玩,薅毛,可她被拴了根链子,两相对比,她不仅像阶下囚,还像家畜,所以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身高有优势,她比琴语高,有气势。
如果脖子上的铁链子不随她动作哗啦响的话,是那样的。
琴语是个狠女人,盯准了那根链子,宁安刚起身,还没站稳呢,她就抓住链子一扯,直接给跪下了。
宁安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关得死死的,真不管我了,渣男,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
琴语又是一扯链子:“你怎么还没死?”
链子握在琴语手中,宁安被迫前倾,爬在地上的姿势,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点卑微,像条狗。
也多亏了这样的姿势,她可以清楚的看见悬挂在琴语脖颈上,未经雕琢的蓝色玉石。
真正的那一颗在这里。
一旁系统君前爪刨地,兔唇咧开,龇牙咧嘴的,已经是条蓄势待发的恶犬了。
宁安在背后摆手,委屈我的系统君了,不急,我们先看看臭女人要干嘛。
系统君收回利爪,伏地上了,一双红眼睛盯视着女人,但凡她有动作它就直接扑上去。
宁安对视过去:“不关你的事。”
神情淡漠,除了青年眼里放不进任何其他人,没苏醒的宁安就是这样,然而琴语就是讨厌这样的宁安,都到了这个地步,亲友尽失,却依旧对朔名痴心执着。
痛苦,绝望,复仇,怨恨朔名,怨恨所有人,怨恨这个世界,这个样子,才是应该的,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小姑娘,名哥许诺带我归隐。”
炫耀的口吻,宁安确实被刺激到了,青年从未许诺过她什么。
不过她觉察到点别的,看琴语的模样,大仇得报,可女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琴语的身份宁安并不清楚,但看她和青年的关系应该也是朔家铸剑山庄的人,当初幸免于难的第二人,看称呼,青年没有亲妹妹,这个宁安可以肯定,那琴语么,不是表的,就是哪里认的干的,或者就是山庄里年纪比青年小的孩子。
因为没有释怀,才会找人发泄,通过戳人痛处的方式让自己舒坦。
可是不应该啊,难不成真要看到她也死了才算完?
正想着,掌心忽然一凉,宁安低头去看,好家伙,居然被强塞了一把匕首。
寒光粼粼,不见血能收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