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降胜青梅31
“呦,好俊俏的公子!”堕星楼的老鸨一方香帕甩在铁南申脸上,媚眼随之一抛。
织之憋笑憋得难受,这人真是,不高兴了还能一副死人脸,比她床上的那具女尸还像死人,丝毫表情都没有。
她顺手拿了铁南申腰间的长剑把蓝唇的老鸨排开,挡在他身前:“招待他作甚,就是我一奴才,除了一张皮相好看,穷的响叮当,没钱找姑娘,这位姐姐不如给我引荐引荐,嗯?”
老鸨香帕掩面,半昧半明的眼在织之身上扫过,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把她搞到堕星楼来,嘴上却是笑盈盈:“是吗……那这位小姐,你是要奴家给你介绍几位可人的姑娘,还是体贴的郎君呀?或者都想认识认识?”
手下的铁刃太重,织之把长剑扔回铁南申手里,又惊又喜:“都要都要。”往老鸨大敞的胸口塞去一包灵石,她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先各来几个吧。”
老鸨捂着胸口款款离去,织之坐在矮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瞥了一眼还站如长松的青年,她伸手拽他裤腿,铁南申一惊,老鸨骚扰都八风不动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织之咂嘴:“这里是青楼,不是你家祠堂,这么严肃干什么,坐。”
铁南申看了看她,目光闪动,坐了下来,织之好心情的给他也倒了一杯酒。
老鸨效率极快,眨眼功夫,就来了十个气质各异的男女,年轻的青涩,大点的成熟,都是楼中排行靠前的头牌。
眼见着美人们扭着腰肢过来,织之抬手叫停,美人们面面相觑,她笑笑,指指纱幔后的舞台:“好酒好菜,夜色当前,美人们先助助兴临时排支歌舞如何?”
一包灵石砸在桌上,利益至上,美人们交头接耳,不过片刻就商量好开始表演了。
“怎么不喝?”也不是木头,织之让坐下来铁南申便提箸吃起了饭菜,虽不尽心,却也吃了好些,就是她给倒的那杯酒,先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那个样。
织之举起酒杯闻了闻,又抿了一口。
……挺好喝的呀,清冽又不失醇厚。
“不是。是我不能——”
“不能什么?”
铁南申侧头,就望进一双宛若琉璃的眸子里,织之正歪头看他,湖蓝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一个人的影子,铁南申喉头滚动,“没什么。”
他仰头干了杯中的液体。
灼烧感入喉,口中弥漫起陌生的味道,织之眼眸弯弯笑了,铁南申压下对陌生味道的排斥感,舌尖在口腔扫过一圈,然后头一垂,砸在了桌面上。
!!??
“怎么回事?!一杯倒?!”
“大虫大虫!快出来看!铁南申居然喝醉了!”
织之猛拍储物袋愣是不见血蚕出来,好吧,她不听劝来青楼,肥虫生闷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铁南申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大虫又急吼吼催她回去。一个从不去青楼的人沾了一身脂粉味,还不解释,一只以她为先的神兽突然跟她顶嘴。
她看不出来有问题那就真蠢得无可救药了。
不让来青楼,那肯定是这里有危险的变数,且是铁南申不能解决,或者对他来说都十足棘手的东西,因为难应付,所以都没能及时回来赶走狗东西。
目前来说,织之身边的危险只有两个,狗东西,以及那个夜夜啼哭的女妖。
织之想着就在这里等,或许能等来女妖现身,毕竟啼哭可作普遍事件,但摆在她房间的少女尸体就不得不让人觉得别有深意了。
她在这里看舞听曲喝小酒,等啊等啊,又看看旁边一醉不起的人。
头疼,不知道铁南申住哪的。
门帘轻挑,女妖还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老鸨:“小姐,如何呀,可合心意?”
织之老觉得老鸨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为什么,直到这会儿她看着她那张蓝幽幽的嘴唇,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对,很像,十足像繁星客栈的老板娘。
其实这二者间相去十万八千里。
老板娘妥妥的东施效颦,身材脸蛋,就是后天补救的衣装和妆容都不行,勉强及格都难,一张脸越涂越丑,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报复社会。
老鸨就不一样了,顶多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同样是一抹蓝唇,还有色彩繁复的妆容,扑在老鸨身上,那就是浑然天成,统一又和谐,夸张而不张扬,媚得俗气,正正符合青楼的风气。
迥异的两个人,可织之就是觉得二人无比相似,也不知怎么会生出这样感觉。
“真是的,小姐盯着奴家看作什么?”老鸨嫣然浅笑起来,手中香帕掩唇,“难不成在小姐眼中,奴家比这些小娃娃美,较他们更合小姐心意?”
织之抿一口酒压压惊:“那是自然,妈妈的风姿岂止是他们能比的。”
“小姐真会说话。”似是被取悦了,老鸨呵呵笑起来,那张捂嘴的帕子,在她手上抖得仿佛有了灵魂,给她那么娇羞一扔,隔着几步路,一张桌子的距离,准确无误的飞到了织之脸上。
暖香扑鼻,织之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笑嘻嘻的把盖在脸上的帕子拿下来,还又凑鼻尖深嗅了一通,对着老鸨意味深长的一凝视,惹得对面的女人荡出春宵一度的风情。
老鸨扭臀走近,目中的笑容更甚:“奴家女怨谢过小姐谬赞了。”
织之放在桌面的手不听使唤直抖。
她在心里胡乱琢磨世上怎么会有人以“怨”这类不吉利的词汇来取名,随着老鸨的靠近心口是越跳越快,她在桌子底下踹了踹旁边睡死了的人的腿,没得到丝毫的回应。
有点热,她抬手在烧红的脸上擦了擦,湿了一角的袖口。
“姐姐很热么……”
暧昧不清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织之心头一惊,侧头就撞进一双狭长的眼睛里。
她有片刻的迷茫,狗东西小时候眼睛分明又圆又大,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又细又长不友好的。
卢秋宁一身墨青锦袍,风袖一摆,一只手就揽在了她的肩头,她身子一歪,被按在了他身上,卢秋宁余下的一只手臂轻抬朝台上一挥,歌舞骤停,台上美人们都看向女人,老鸨抬手皆结队默默退了出去。
“女怨,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织之心中愕然,正要听听狗东西要和老鸨做什么交易,后颈突然一阵刺痛,下一刻就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珠帘纱幔曳地,室内还熏着暧昧香料,还在堕星楼里。不仅如此,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双手被绑在了床头柱上。
卢秋宁背对着她站在桌前,手上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听见床上的动静他转身,织之看见了他手中的布袋,瞳孔骤缩。
卢秋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布袋上长短不等粗细不一的银针:“织之姐姐比我预期醒的还要晚,身子真是太娇弱了。”
见他过来,织之立马往床里面缩,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她才感觉后颈不是一般的疼,刺痛还在,她看着布袋上反射银光的针知道自己是被针扎了,等一下又会被扎。
卢秋宁在床边停了下来,并不在意织之退缩的举动,他垂首抚摸布袋,再抬头时居然天真的笑了,织之毛骨悚然,听他道:“姐姐猜一猜我这布袋是哪里来的,若是猜对了,今日我便放过姐姐,姐姐以为如何?”
有这么好的事?
织之还在想他话里的真实性,就听卢秋宁自顾自的在那里从十倒数了。
十……
九……
她心里一紧,咬牙道:“不知道!”
才数了两个数,卢秋宁停止数数,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他倾身贴近,在距离织之半寸的位置停下,心里还记着眼下这个状态是碰不得她的,似是想到什么,他那张布满阴霾的脸又晴朗起来。
他咧开嘴,露出几颗白牙,笑得纯粹:“我就知道姐姐猜不出来,姐姐什么都不知道……”
织之头皮发麻,狗东西虽是笑着的,可最后那一句话,仿佛是含着刀片说出来的,让人觉得又冷又疼。
卢秋宁把布袋拿至她眼前,露出一只简陋的蓝蝴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见她如此,卢秋宁不笑了:“姐姐自然不该记得,除了逢元,姐姐瞧得上谁,对,谁都瞧不上!谁都不在意!”
前面的话听着像小孩子埋怨家长偏心,后面的就直接是积深怨言的宣泄了。
织之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真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而问题的根源是,卢家当初就不该把他关进深山里交给那什么绝世神医培养,不与外人接触,这才成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情绪宣泄过后卢秋宁似乎缓和了不少,说话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只不过手下的动作不怎么像那么一回事。
隔着衣料,他捉住织之的一只脚踝把她往外扯,织之被他这么一用力重新仰躺在了床上。
“我不是和姐姐说过吗,我找到法子给姐姐治病了。”卢秋宁一根银针扎在织之肩窝上,她瞬间不能动弹了,就一双眼珠子能提溜转,“只要肌肤相触就起反应,姐姐不是控制不了嘛。问题还是出在身识上,若是封了身识,感觉就会彻底消失,真是让人头疼,我可不想姐姐一点感受都体会不到。”
大事不妙,织之的后颈还隐隐作痛,疼得她暴跳如雷:“狗……秋宁,秋宁你放开我好不好,你现在这样绑着我,我不能动,很不舒服,你,你不是喜欢我吗?”
卢秋宁眼神松动,她见有戏,继续说道,“那你喜欢我肯定见不得我难过吧,你先给我松松手,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好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我——”
“我要姐姐的身子。”卢秋宁打断她,满眼期待的看过去,“姐姐愿意给我吗?”
织之闭上眼,他妈狗东西,她睁眼菩萨笑:“给,当然给,都是身外物,你想要给你就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卢秋宁拖长尾音,也和善的笑了,“身外物?”
身上蓦的一重,织之连忙否定:“心外,心外物,当然秋宁若是想要我的心,我也——呃!”
心口被扎了一针,不知道那根针有多长,感觉将将刺在了心尖上,真的是扎心的疼。银针甫一落下,身上所有的束缚都给解开了,同一瞬间,织之蜷起手脚缩成了虾米。
“狗……狗东西!卢秋……宁!”织之铆足了气力,“你他妈的狗东西!本小姐迟——”
下颚一疼,织之被迫仰头,卢秋宁一双阴郁的眸子浮上一丝茫然的色彩:“方才姐姐骂的什么?为什么……”
织之狠狠瞪过去,为什么这么熟悉是不是,狗东西,他妈你教给本小姐的能不熟悉吗,“我说,本小姐迟早要杀了你!”
“不是这句。”卢秋宁皱眉,手下跟着用力。
织之觉得下巴要碎掉了,牙关咬紧:“又不是耳背,偏要我再说——啊疼!”没办法,她把捂心口的一只手腾出来掰卢秋宁擒她下巴手,触手的皮肤仿佛浸过冷水,凉得罕见。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织之抬眸。
“触碰同类的感觉如何?”卢秋宁回望过来,神情温柔又变态,“哦,不对,姐姐现在除了疼,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卢秋宁松开手。
仿佛关掉了身体的某个闸门,后颈和心口的疼痛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过程中,从方才被松开的一瞬间消失不见,织之诧异的看向半跪在床边的人,这才看清他眉宇间极度的不耐烦,她猛然反应过来。
卢秋宁一直在等,耐着心思和她说这么多话,就像大餐前的开胃小菜,他其实是想跳过前菜直奔主题的。
眼下时间到了,她身上所有的疼痛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触觉。
触觉在卢秋宁下针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不然他捏她下颚她不可能没条件反射的反胃。
织之抬腿过去欲把卢秋宁给踹下床,不想他顺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了过去:“会疼就好,只要没了触觉,感觉不到旁人的触碰就不会有排斥反应。”
织之抓起床头的枕头胡乱砸过去:“卢秋宁你混账东西!我是你姐!狗东西!狗东西!你敢动我!你敢动我!”
不费什么力气的,卢秋宁捉住织之的双手,将床头的长布条重新缠上去:“抱歉姐姐,你太折腾人了,只好委屈你了。”
修长的身躯压下来,卢秋宁拉过织之绑在床头的右手垂眸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位置很特殊,就在她手背靠近小指的蝴蝶胎记的地方。
心理上织之恶心至极,很绝望,生理上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若不是有眼睛看见,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人在逮着自己的手亲。
因为同样知道这一点,为了让她感受到,在吻过之后卢秋宁又是一口咬在了蝴蝶胎记上,得到预想中的抽气声,卢秋宁开心的笑了:“姐姐是第一次,按理说我应该温柔一点的,姐姐要知道,姐姐的每一次我都弥足珍惜,可是谁叫姐姐无缘无故生了那样古怪的小姐病,所以只好再委屈姐姐一下了。”
“这样的好事,只我一人开心多不好,姐姐放心,我定会让姐姐也铭记,即便是痛,也会叫你刻骨不忘,好生记住我。”
“再也不要去想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