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将胜青梅012
作为五大氏族,乃至所有仙门中最有天赋的少年修士,逢家小家主的十八岁成人礼,筹贺的人从四海八方而来,逢氏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天刚擦亮,织之就抱着自己的贺礼去了对门。
世家大族,千年顶立,说是对门,恢宏门宇为限,却也不是寻常意义的街邻,织逢两家之间尚有一段甚长的路。长道织之自幼就时时行走,熟稔万分,本该不会有分毫差池。
“干什么?”三个气度迥异,却是同样俊美的少年站在道上,大道宽广,自是处处可行,可三人立在那里,那架势明摆着就是不让织之过去。
三人此时截了她的道,也是挡了她未来的坦途,硬生生让她既定的命理,走得不那么随顺。
“也没什么。”雷天抬起下巴,看向织之手里的东西,额间紫电高贵又桀骜,“小爷做回好人,帮你检查检查,你的贺礼拿不拿得出手。”
他霸道,换作别人早唯唯诺诺把东西递过去,可织之更横,从来都是她掠别人的,她的东西,只能是她不要,论抢,小到一朵珠花,也是不会让的。
雷天顶了解这丫头,也知道自己的话绝不会得到回应。
这不,织之大步向前,从他身旁掠过,末了还挑衅的撞他的手肘,奇异的清香飘过,若有似无般飘渺又叫人神往。雷天转身叫住织之,他偏头把视线落在身旁的黑衣少年身上,对织之说道:“铁南申有事相求,你不帮忙?”
欲走的人果然停下来,扭头拿眼神询问黑衣少年。
铁南申愣了愣,仿佛刚从某种思绪里脱离,仍旧有些许怔然:“嗯,我确然,有要事需得,织之小姐……相帮。”
他神色木然,一如平日,织之点了点头,抱着手里扎着蝴蝶丝带的礼物就跟着三人去了。
一场生辰宴早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也不过交际应酬,忙至日暮也不得闲,安排好远道宾客的住所,逢母接手儿子手头的杂事:“织之怎的现下都没来,你去瞧瞧,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儿子一直在等,忙碌的脚步常在门口停留几秒,索性余下的事宜并无紧要,便把人打发出去,毕竟是生辰。
“是,娘亲。”逢元抬手行了礼,这才出去。
路上没遇上,到了织家,问过看门守卫:“大小姐?大小姐一早就走了呀,难道没去找公子?那大小姐去哪儿了,这都这么晚了!”
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逢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织之也不是没爽约过,可唯独这一次,他觉得恐慌,心里仿佛有什么正在缺失:“无妨,我以为她早回来了,既是不在,想必又被什么稀奇的玩意绊住脚忘了时辰,我去寻她回来。”
他面上云淡风轻,袖下的紧攥的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模糊两名守卫的思绪,两名守卫自以为明了,他们看见逢元腰间的灵剑,互看一眼笑起来:“公子是御剑过来的吧,大小姐的脚程,哪里比得上公子御剑飞行。”他们的大小姐连最基本的御剑飞行也是不会的,“公子飞得快,路上景象一瞬即逝,想必是没看清,错过了大小姐。”
“嗯。”逢元点头,“我再回去看看。”
那条连通织逢两家的路,他怕错过她,从来就没御过剑。
距此的一个半时辰后,有一小童递给逢元一张纸条,未捎半语,只纸上写着“普源”二字,他心中生疑,却也立即断字去了那所废庙。
半道上,月色凄冷,他还是看清楚了远处那抹红影,属于何人。前面的人似也看见了他,只是并没像往常一样朝他奔来,只定定站在原处,仿佛有些意外。
他疾步靠近,倒是急了。
他上下打量她,见她一身红裙,清透的蝴蝶变作了妖冶的红莲,颊上兴奋的余韵未消,泛着圈圈红晕:“你做什么去了?”
逢元明知故问,对面的人全不辨场合,仿若未察他的情绪,如旧坦荡:“铁南申向我请教赌博之道,我一时高兴,和他们多说了几句,这不眨眼天就黑啦。”
普源寺废庙一所,无人驻足,织之取巧,年龄家世各种限制,去不得赌坊,就张罗着赌友在破庙中开起了赌坊。神佛龛下,淫乐的营生却是做得如火如荼。
织之的脸上嵌着笑,半分不见知错的意思,逢元问她:“玩到现在?”
他也是问得多余,她脸上满是消遣玩乐后的快意,如若不是玩到现在,在那人流混杂,空气不通的地方盯着赌桌砝码,争得面红耳赤,岂会这般模样。
织之还在笑,不过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嘛……刚出门就被请过来了。”
逢元一直知道织之的玩心大,只是今日……,他嘴皮子轻扯,正是要说话,织之忽然提起裙摆原地转了一圈,站定后期期问他:“好看吗?”
织之一直很好看,从小美到大,不过她的美干净纯粹,并不具任何的威胁性,可明台净心,此时靡红裹身,玲珑身段尽显,潋滟的不可方物,他才晓得她也是可以惑人心魄的。
“丑。”银月下的红莲业火,灼得人眼痛心颤,逢元不自觉的靠近,有冲动想把她身上的衣裳立刻剥下来,鼻尖忽然飘过一缕虚渺的清香,逢元神思一定,那点逾矩的想法被他适时压下去,他生出些惶恐,垂首去看织之,凑得近些,他恍惚看到湖蓝眼眸里瑟瑟发抖的瞳仁,不过转瞬即逝,他怀疑他眼花了。
“哪里丑了,我觉着很好看呀!”织之低头左看右看,转着圈自我欣赏了一番,实在没看出红裙的缺点。
她面上的笑意一直不减,转着圈,大大的裙摆就如莲瓣绽放,美得惊心,逢元看她这般,心是沉沉下坠:“这衣裳是你自己做的?”
织之嗯了一声,唇角勾出大大的弧度。
他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织之灵力低微,灵力有多少,灵丝便可炼出多少,她这样的,若是勉励自救一番,修为也不至于今天这糟糕的程度,更不至于一件精致的衣裳需得花费十数年之久。
逢元很想问她一句,那我的呢?
东西也不是他强要的,织之很早的时候就应允了他,前些日子迷迷糊糊又保证了一次,虽是在醉酒的情况下,可都说酒后吐真言,那她说的,当是万确千真的。
少年很是期待,并没有想过到头来会是一场空。
她行斑斑劣迹,他觉得至少在她心中他始终不同。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逢元对自己说算了,织之,始终没有长大。
他走在前头,实在没什么心情叫后头的人跟紧,她有脚,会看路,玩心重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跑到远郊的庙来,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自己给自己寻乐子,确实不需要他叮嘱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路,他也没觉得不对劲,一向黏着的他的小姑娘怎么和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一句话也不说了,更不可能发现在他看不见的视野里,以前动如脱兔的人亦步亦趋,仿佛快要死掉了。
快到织家的时候,织之叫住了他。
她说:“很晚了,逢元,你今日也累到了吧,你看再有几步路我也到家了,不如你先回,不用送我,你也好快些回去休息。”
逢元一愣,也不知是不是该意外,她是记得今日是他的生辰。
这会儿乌云遮月,当真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乌云始终没散去,远处的少女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无声的叹了叹,“我回了。早些休息,莫再贪玩。”
“逢元——!”他转身离去,已不报什么希望,织之忽然在后面大声喊他的名字。声音戛然而止,似有未尽之语,逢元转身,眼里的色彩在灰暗的视线里亦是光亮清晰。他一时有些紧张,神经不自觉有些紧绷。
保持着这个状态好一会儿,喊他的人又一言不发了,紧张和期待消失后,织之摇了摇头。
天那么黑,云遮月下,他自然看不见她的动作,只是等得久了,他也知道不会有回应,自然也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