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降胜青梅003
夜间回去,家里头的长辈已经知晓了白日的冲突,织严付守在大堂,想必是等候多时。
“爹爹!”中年男人眼露凶光,织之却是不怕,提着裙摆就奔了过去。
少女笑得灿烂,看着这张姣好的干净脸蛋,织严付顿时心软,脚步迈出去,伸手便接住了往他身上攀的女儿。
织严付的五官同样俊美,不过他的眼睛生得极为凌厉,多年掌家磨砺的越发老练,面孔就更是骇人,不笑时便有些凶相。
抱着女儿,此刻中年男人的唇角勾起,柔和了厉色,显出点慈父的宠溺来:“没大没小,都要成年的人了,还要为父抱。”
织之蹭中年男人上嘴唇冒出的稀疏胡茬,末了道:“爹爹,你该刮胡子了,扎人。”
织严付的表情僵了僵:“你娘这不还没回来么……”
凉川突发疫病,月前织母便率领织家一众门徒前去支援,直到现今都未回来。
织严付的起居一向由织母料理,除了掌家事宜,他是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又不习惯仆从的伺候,织母不回来,只能先邋遢着。
织之啊了一声,从织严付身上下来:“凉川的疫病很严重吗,怎的一月有余母亲还不见回来?”
除了织家,其余四大仙门也各派了人手前去支援,织母领队,疫病主要还是卢家门徒找病源配药方,按理说凉川有什么消息,作为卢家大小姐的卢秋空应该是能最先了解情况的,可奇怪啊,卢秋空那里,织之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织严付眉头深锁,却是压下了心底的情绪:“疫病已经寻到源头,药师们也有了良药,你娘亲留在那里,是为了安抚民心,为那些罹难的人施以援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是这样啊。”织之闻言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像她娘亲那样慈悲心肠的女子,怎么会忍心就此丢下受难的人回来。
她深信不疑,未曾注意到织严付眼中的异样。
中年男人英俊的面庞因为胡子拉碴的下巴少了几分美好感,织母说不准何时能回来,织之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了:“娘亲不在,爹爹,你的胡茬,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女儿真诚的眼神,织严付突然觉得脸颊一痛:“算了,为父忍忍就过去了。”
织之尬了。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织严付愚笨的不能自理,织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织严付夫妇的溺爱,更是五谷不勤。
织之帮忙洁面,织严付的脸铁定得破开花,血花齐绽。
夜深若洞,弦月高悬,织之捂着嘴打呵欠:“爹爹,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课,女儿就先睡了啊,您也早些休息。”
说完,不待织严付回应她扭身就走,可中年男人哪里能这样就被糊弄过去,声音一沉:“女儿,今日的事你怎么跟为父解释,嗯?”
是祸躲不过,织之把跨出门槛的一条腿缩回来,转身一步一步,移步挪回织严付跟前。
她先发制人,自己先认了错:“临行前答应了娘亲不惹事的,却是没有做到,明日我就向雷天赔礼道歉。”
织严付很满意,织之和雷家公子不对头他也知晓,不过女儿从来没吃到苦头,在这一点上,他是极赞许雷凌的教子方法的,他的女儿,可容不得人欺负。
等的这一遭实则是看看女儿的情况,来报说是头一回斗得如此激烈,真没受伤便好。
他挥挥手:“回吧,早些休息。”
“好呢!”得令,织之一溜烟就跑没了。
宵禁时间已过,厨房炊火已闭,织之压着脚步推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拿火折子点亮厨房靠里的两盏烛灯,织之手下一抖,险些没被墙角淅索的一条细长影子给吓瘫。
“织……织……织之小姐,是我……”怯生生的一道声音从影子里传出来,很是中性化,分不出男女。
织之皱眉。
是我?你谁呀?
她举着火折子靠近,橘黄的火光照亮了一张纤柔弱质的脸。
小小的,一簇小火苗的阴影便可覆盖整张小脸。
“织之小姐,是我,我是陈皎。”湖蓝的眼眸渐近,陈皎的嗓子有些发紧,贴着墙站了起来。
他贴靠着墙,最大限度的拉开了同少女的距离。
织之仰脸,少年修长的身形和阴柔的小脸在窗外月华的光蕴里,柔美的像一副画卷,青楼妓院里挂着的那种画,气息淫靡。
她兀自吞了口口水。
陈皎比织之大上几岁,奈何修为低微,奇机洞的考验连连两年不过,今年这次,轮到现在要和织之这一届的一起考,若再不过,就终生结不了业。
仙修院的学子学成的标志就是通过奇机洞的考验。传闻奇机洞是上古神兽的遗迹,拥有无穷神力,其中神威弥存,在洞中化作数千种险象,仙修院加以利用,封印了险象的致命余威,将其作了考验之地。
仙修院的规定,奇机洞三次不过,便说明没有资格独当一面,那么就必须终身留在仙修院学习。
织之对陈皎并没有多少印象,只觉得这是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像女子的阴柔少年,再者便是这人是雷天的小情人。
“你怎么在这里?”深更半夜,一个外人怎么会在自家厨房。
适才察觉到站得太近,织之后退一步,少年这才从贴墙的姿势中解脱,神情稍松。
还有一点,陈皎生性懦弱,畏畏缩缩,很是缺乏阳刚之气,断袖之癖织之没有意见,甘愿做下面的那个,她也没意见,她不喜的,就是少年唯唯诺诺的性格。
陈皎垂下眼皮:“娘亲染病,近日身子不怎么好,所以我就代娘亲来了。”
织母爱花,家中专门辟了一座园圃,陈氏的灵力属性亲植,也是个爱花之人,织母便请来照料花草。
陈氏随和,织之的好些个香囊都是陈氏做给她的:“陈姨眼下如何?”
陈皎下巴轻点:“只是感染了风寒,这几日已是好了大半,劳小姐挂怀。”
“你……”方要问陈皎大半夜到厨房做什么,织之就瞥见少年右手里的糕点。
少年也察觉到她看过去的目光,慌乱的把手往身后藏,口中解释道:“我……我……”
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说话的人自己也觉得不像话。读书人的事,不能叫偷,好生自欺欺人。他肚子饿了,来厨房找吃食,虽是饿极不得已,可行的还是偷窃之事。
陈皎做着心里斗争,织之那边却是全不在意,她转身,兀自翻找起厨房来。
陈皎捏着手中的糕点,显得愣愣的,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摸索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该不该做点什么。
织之眼睛一亮,终于在深柜中翻出来一袋面粉,她伸手去扯,奈何面粉袋太重,于是扭头叫木头似的站着的少年:“你过来。”
陈皎愣了一下:“哦,好。”
织之示意少年把面粉袋抬上案台,又寻了擀面杖,盆碗,模具一应摆好。
她问:“会做糕点吗?”
少年犹豫了一下,低低的说:“不会……”
织之盯向少年的右手,陈皎弓起的掌心里还攥着糕点。明明是个身形比她还高的人,行止间却是给人一种软懦之感,她撇嘴:“那是宝贝还是什么仙品,这么舍不得?”
陈皎手下一抖,糕点一捏即散,碎末登时散了一地:“我不是……”
织之傻眼了,她说什么了吗?她说了什么!?至于吓成这样?
抄起瓢舀了一大勺面粉倒进盆里,又和进一瓢水,面粉瞬间飞溅开来,扑了她满脸。
“咳咳咳……”她呛得不行,扭头朝还愣着的少年吼,“会吃不会做,猪吗,过来,帮忙!”
说得好像她自己不是一样。
陈皎被这厉声吓得一抖:“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