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燃烧的欧罗巴
罗舒跟着爱丽丝跑出食堂,看见漫天飘着的红色袋子。爱丽丝指着红色的袋子说:“快看,那些就是福袋。看那,看那,那个福鹿拉着的车子。福袋老人,就在那车子里面,正向我们抛掷下福袋。”
罗舒顺着爱丽丝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果然有一架驯鹿拉着的车子,在火星昏暗的天空中奔跑,火红色的云海翻腾,车后拉出一道云烟。一个个红色的袋子从车里被抛撒下来,飘飘忽忽向巴黎公社所在的乌托邦平原落下。巴黎公社的社员开始四处追寻红色的福袋,等红色的福袋落近了,罗舒才看出所谓的福袋,不过是一只红色的降落伞,降落伞下吊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是一些小食品。也有一些大的福袋里,装着一块长方形黑色物体。
罗舒看着有社员手里拿着黑色长方物,问爱丽丝:“这是什么?”
“能量棒啊。”
“能量棒是什么?”
“这你都不懂,巴黎公社的所有电力都来自于能量棒,这东西可能就是你们所说的电池。你的房子里没有吗?”
“我还真没有注意过。”
“一定有的,不然怎么照明和取暖。一般巴黎公社这里的房子外边都有一个接入箱和引出箱,接入箱里就是时电池和接入水。”
“那引出箱是什么呢?”
“就是你们上次劳动埋下的那个。”
“哦,懂了。我说来到巴黎公社这几天没看到有电线呢,这一块电池可以使用多长时间啊?”
“半年到一年吧。”
“也就说巴黎公社所有的电力都来自于能量棒吗?”
“是的。”
回到广播室,罗舒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火星上一定有一些人掌握着火星的命运,支撑着这里的移民生存。那些天空中驯鹿和车子,也是虚拟的影像,像地球上微我造出的虚拟影像一样,并没有什么技术问题。可为什么掌握火星的那些人,会这样做呢?用这些神话来迷惑火星移民吗?迷惑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倒是个问题。
正在这时房门开了,比埃尔那张方头大脸又出现在门后,这让罗舒心里说不出的反感。比埃尔不知趣地凑到罗舒身边,说:“抢到福袋了吗?”
“没有。”
“我这里有一个,可以送给你,你看这里有你在地球上的食物。”比埃尔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福袋,打开里面是一颗颗樱桃番茄和小黄瓜。
“那真是谢谢了,不过我已经适应了巴黎公社食堂的餐食,还是您自己留着享用吧。”罗舒没好气地说。
“唉,你就拿着吧,别客气啦,我这里还有。”比埃尔说着把福袋放到桌子上,全身向罗舒压了下来,张开的双臂抱住罗舒。
罗舒一激灵,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比埃尔的身体太重了,无论她怎么挣脱都摆脱不掉,索性用翘起的椅子腿压向比埃尔的脚面。比埃尔尖叫着跳了起来,咆哮着说道:“不懂的感恩的东西!”
罗舒不想在委曲求全,毫不示弱地说:“比埃尔社长,如果您觉得给我安排了这份广播员的工作,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马上回到劳动队里。”
“好,你等着!”比埃尔甩上房门,走出广播室。
下午比埃尔就领来了一个新的广播员,罗舒就这样又回到劳动队。望着乌托邦荒凉的原野,罗舒心想,本来到火星就是为了忘却地球上的生活,用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生活,去了却所谓思想追求的余温。
“辽阔天地,大有作为。”罗舒自言自语着,摸了摸自己肚子。
安替塔塔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没事。”说着,罗舒又抡起锄头开始刨地。
“不用这样使劲,意思意思就行,没有人在乎这些,本来就是毫无意义。”
罗舒直起腰,擦了擦头上的汗,望向远方。
晚上在食堂吃过晚饭,罗舒走出食堂的大门。广场上已经集聚了好多巴黎公社的移民,人们象昨天一样,开始燃放提灯。罗舒也从便利店拿来一只提灯,点燃之后,她想许个愿,可又一时想不起有什么愿望。望着飘飘而上的提灯,她想起了地球上的万家灯火,想起了月球智海的辽阔星空。
半夜罗舒在睡梦中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迷迷糊糊中罗舒只觉得脚下的大地,一阵阵的振动。她突然一惊,不会是又地震了吧,猛然间想起爱丽丝说的话,发生地震时一定要回到房子里,在火星上这有房间里是最安全的。于是罗舒正准备转身回屋子时,看见鲍狄埃大街和远处的市政厅广场上都是巴黎公社的移民,人们并没有惊慌,也没有躲回屋子,而是安静地仰头望向东方的奥林匹斯山方向。罗舒也随着众人望去,并没有看见奥林匹斯山上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脚下的振动愈发激烈,频率越来越快速,然后突然停止了。几十秒钟后,罗舒听见人们一阵惊呼,紧接着她看见奥林匹斯山的山口亮了起来,一道巨大的光柱射向夜空。四周的人们纷纷跪倒,向着东方双手合十,嘴里高喊着:“神灯师傅”。
光柱中一座巨大的金字塔从奥林匹斯山的山口缓缓升起,金字塔光洁的塔身在光柱中闪着金光,像宇宙万世中王的宝座,庄严崇高不可疑视。金字塔越升越高,直到在人们的视野中化成一个光点,悬停在月亮欧罗巴的下边。紧接着光点四周的星空一阵紧缩,又飘荡开来,星光像是被炸开的水面上涟漪般荡开,扭曲着从光点四周散射。罗舒看见整个宇宙都在以光点为圆心向四周漫涌,星空在扭曲变形,紧接着大地山川也飘动起来。从远处市政厅广场到鲍狄埃大街的建筑,也加入了这光浪的摇曳,整个宇宙整个世界都在光浪的涟漪中摇曳,拉近和远去,红色和蓝色的光斑有节律地一圈圈荡漾开来。罗舒想到她很久以前做过的梦,梦中摇曳的星海,和没有重量感的自己。光浪的涟漪渐渐平息后,月亮欧罗巴的底部突然炸出一个亮点。亮点瞬间膨胀成一个耀眼的光斑,夺目的光芒在欧罗巴的冰质表面上被反射回来,照射向火星大地。一瞬间火星的山川大地都暴露在强光的照射下,如同白昼一般。巴黎公社的半圆型小屋和跪倒的人们,像核爆中的剪影一般惨白无力。核爆般的闪光过后,整个月球欧罗巴的底部朝向火星一侧,燃烧起来。欧罗巴冰质的海洋在烈焰中融化,寒冷的大气在熊熊大火中旋转翻腾,形成一道道飓风,飓风裹挟着烈火,在欧罗巴的表面横冲直撞。千万年来在木星引力潮汐下形成的大雀斑和十字纹,在烈火中被涂抹掉的踪影皆无。消融的冰质海洋在内部巨大压力下,开始破裂,底层液态水在巨大压力下喷涌而出,形成万米高的壮观喷泉,冲破星球的引力,散落在欧罗巴的外太空。水与火在这颗洁净的像童话般的卫星表面,壮烈地舞蹈。整个火星夜晚的移民都在这宇宙奇观中颤栗,感受着神话般的力量。
第二天黎明,太阳将要升起来时,欧罗巴已经将要西陲到阿拉伯高地的西侧,火焰也已经熄灭,被燃烧后的海洋迅速又被冰冻上,表面被火焰烫平后,更加平整光洁,使欧罗巴看起来下半部明显比上半部反光率要高,显得更加明亮。
在食堂里安替塔塔提醒罗舒,今后几天出门一定带上雨衣,这几天都会有暴雨。罗舒答应一声,返回宿舍拿上雨衣。集合时,比埃尔叫出罗舒的名字,告诉她从今天开始,要派遣她去戍边。
罗舒知道比埃尔这是在故意刁难她,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问:“去哪里戍边啊?”
“去枫丹白露,听听多好的名字啊!想想就是个美妙的地方,枫丹白露。”
“枫丹白露在哪里?我刚来巴黎公社,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能不能再等等,等我熟悉了环境再去。”
“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是天生就在这里的,都是从刚来这里,开始的新生活。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啊!想想那时的日子真是难啊。现在比那时强上百倍啦,起码有房子住,有食物吃,还有电池用,解决的供暖和照明问题。”
“马上就去吗?”
“马上就去,不然天黑恐怕到不了了。”
“就我一个人吗?”
“就你一个人,不用怕。我们火星上还没有你们地球上的那些野兽,除了你自己可以伤害到自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你了。”
“可······”
“可什么!这可是市政议会的决定,枫丹白露要在雨季到来之前,一定要有人去戍边,不然大好的雨水就白白浪费了。而且那里我们只建造了一所房子,你又没有男人,没有家庭,也不会拖家带口的问题,所以只有你去枫丹白露是最合适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些巴黎公社的移民,大家都同不同意市政厅的决议,派遣罗舒去枫丹白露戍边啊?”
“同意!”移民们一口同声地高喊,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地球命运共同体对火星移民计划的不满。罗舒清楚自己在这里处境,所有的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觉悟而带来任何改变,就像那个末日通告一样,即使看出它是假的,也无力改变什么。这一切都是她应该承受的,都是命!
罗舒平静地看了比埃尔一眼,说:“我要先回屋子收拾一下行李。”
“等一下。”人群里挤出了安吉塔塔,他走到罗舒和比埃尔面前,面对比埃尔说:“我自愿和她一起去枫丹白露戍边。”
“你?”比埃尔上下打量着安替塔塔,不耐烦地说:“你凭什么和她一起去戍边?”
“我······”
“你什么?一男一女,你们怎么能一起去戍边呢?除非你能证明你们两个好上了,不然市政厅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安替塔塔别有企图,不安好心!”
罗舒被突然出现的安替塔塔弄得不知所措,她没有到这个曾经想要刺杀她的人,在关键时刻能为自己挺身而出,于是说:“谢谢您,安替塔塔。我自己可以。”
“不行,你自己是应付不了的。你根本不了解那个地方。”安替塔塔望着罗舒,继续说:“我是自愿的,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
“你说自愿的,可怎么才能证明你有别的企图,怎么证明你没按好心呢!我们所有都知道二十三年前,你就曾经刺杀过这个女人,如今又说自愿和她去戍边。你的话怎么能让我们相信呢?何况我们大家都知道,枫丹白露只建有一所房子,虽然火星上没有婚姻法,男女婚配都是自愿结合自愿分开的事实,但强行违背一方意愿,也是公然违反了公序良俗的,不被移民人类所接受。”
“我······”
“我什么?你想说什么?除非你们早就好上了?”比埃尔目光猥琐地盯着罗舒,接着说:“安替塔塔先生,你能给出一个可靠的理由吗?”
“对,社长大人,你说的对。不瞒您说,我们确实好上了!”
安替塔塔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议论,“我说这两人怎么总是在一块。”“噢噢,真没想到,刚来几天,火星地表重力恐怕还没适应,就睡到一块了。”
“谁能证明你们好上了?她刚来巴黎公社几天,你们就已经好上了?你这是明显欺骗组织。”
安替塔塔拉过罗舒的手,坚定地说:“我们就是好上了,从她到巴黎公社那天起,我就爱上她了,这个不被允许吗?”
“允许,允许。可我怀疑你说的是假话,你怎么证明给我们看。”比埃尔说着,死死地盯着罗舒。
“她怀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