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乐队新成员
“罗舒和修楚齐找到了吗？”宇宙星空背景下的年轻人并未转身，慢慢地问罗斯威尔。
“父亲已经开启了全球鹰眼，前一阵子已经锁定了目标，我们跟踪到前去和他们接头的人。正准备顺藤摸瓜抓捕时，不知从哪来的卡车，把接头人撞死了。所以······”。罗斯威尔紧张地回答道。
“这个我已经从父亲那里知道了，现在不只是我们在找修楚齐，全世界都在找他，他所知道的唯密太重要了。”年轻人说着双手抱在胸前，凝神看着太空，继续说：“记住要尽快找到修楚齐，我们的曲率飞船离开他的时空自限数据，是不可能成功的。”
“是，墨菲先生。”罗斯威尔的话音未落，眼前年轻人的背影突然消失了。罗斯威尔面前只剩下一片璀璨的星海，刚才那是一个全息影像，真的墨菲并未到场。罗斯威尔四下张望了一下，确信墨菲的影像已经消失后，他的全息影像也消失在尼比鲁舱内，幽蓝色的舱内瞬间和整个太空融为一体，只剩下桌子上的两个“微我”，闪着射频灯光。
末日通告前北京城二环以内的拆迁改造就已经停止了，所以这里还保存着一些老旧的四合院和小平房。胡同里灯光幽暗，呼呼的北风吹得小平房上的薄铁皮瓦哗哗作响。胡同里的公共卫生间换好衣服的罗舒，一头扎在修楚齐的怀里，说：“咱们怎么办？”
修楚齐看看手表，说：“咱们要先找个地方过夜，这太冷了。”
“去哪呐？”
“去地铁站吧。”
“那里有监控。”
“裹严实点，不会有事。”
两人出了胡同，来到冷冷清清的街上，没走多远就进了雍和宫地铁站。站台里有许多流落的人，站台上有用汽油桶做成的炉子，里边烧着煤火，火光下一个个陌生的人，围拢在炉火旁取暖。这里的人们仍是末日通告前的装束，肥厚的羽绒服和棉大衣，普遍没有新人类的微电调节温度的保暖内衣。眼神里流露出迷茫和混沌，这与罗舒常见的满眼星辰大海的人们，分明是来自两个世界。自从知道了末日的真相后，回到地球所遇到的所见到的，无不深深触动她。这不能不让她联想到，当年在武大听的梅根的报告，生命进阶过程中，原住民必将沦为更高生命的依附。罗舒吹了一口哈气，在炉火旁搓着手。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跟着纷纷跳下轨道，向隧道里跑去。修楚齐和罗舒一时没弄清怎么回事，随着人群的簇拥跑进隧道。隧道里漆黑一片，跑着跑着罗舒发现人群越来越稀少，昏暗中觉察出隧道中有许多岔路，人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分散开来。于是他们也钻进一条岔道，摸黑向前跑去。跑了一会，到了道路的尽头，一扇铁皮大门挡住去路。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大门忽然开了，一片炫目的灯光海洋和巨大的音乐声浪，冲进瞳孔和耳膜。身后的人流把他们拥了进去，跟着有人关上了大门。两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惊了，重金属的音乐节奏，闪耀的霓虹灯攒动的人头，这里分明是一个嗨翻的夜场。目光穿过摇动的人头，罗舒看见舞台上的歌手，正是上午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个青年人。那人也正好看到了他们，甩着长发向他们比划着什么。修楚齐拉着罗舒在人群中穿行，躲到一旁的角落里，可没一会儿还是被他找到了，青年凑上前来说：“嘿，我就知道你们也是？”
“也是什么？”
“混音乐的，不然来这干嘛？”
“这是哪？”
“尼安德特啊！”
“啥是尼安德特？”
“史前人啊！”
“史前人？”
“哇哦，就是末日通告前的人，他们不相信会有地球会飞出太阳系，不相信末日，不相信科学主义。他们是一些非主流，不去地下城没有居所，没有社会工作，没有微我。”
“那他们靠什么为此生计？”这是罗舒很关心的，在她所了解的世界里离开了微我简直没法生存。
“我们有自己一套。”
“就没有政府管吗？”
“有。有红会善会，定期送些食物。”
“我是说统一安排正常的生活？”
“他们的世界已近飞出太阳系啦，那有精力管那么多。再说我们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不过这几天有多了一个招募外星移民的，说得天花乱坠的，每天都来宣讲，可没人信。这里的人宁可生活在尼安德特的洞窟，也不想什么星辰大海。”
“这里没有监控或身份识别什么的吗？”
“没有。怎么样加入我的乐队吧，我这正缺一个笛子手。”青年问修楚齐。
“我不会，再说那笛子也没有啦。”
“得了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也是玩音乐的。我这有笛子，走吧，救场如救火，正缺个人呢。”青年说着拉起修楚齐就走上了舞台，向人群介绍说：“新来的管乐演奏家，安东尼。”台下的人群一阵欢呼。“安东尼来自遥远的赛博星球，他的笛声横扫整个宇宙，直到你们所居住的街角。推开你们心灵的窗户吧，听听这些穿越星辰大海的声音。这是真正来自赛博的声音，一个可以让时间停止，星辰消散的声音。今夜这声音穿越亿万光年，来到你们的窗前，它吹动着你们灵魂的发丝，它舞动着你们心灵的纱幔，就让它荡涤这个迷途的世界，就让我们为自己浅吟低唱一回吧。”
罗舒被挤在最后排，一时不知道台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傻傻地愣在原地。一会整个大厅的灯光都暗成了土黄色，一束蓝色的激光在隐隐地跳动。电吉他扫过前奏，笛子清亮的音符从蓝色的灯光中直射出来。刚才还是亢奋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沉浸在黄蓝变幻的光波里摇动。《风居住的街道》一下就把罗舒带回武汉的长江边，滚滚东逝的江水，两岸如星的灯火，悠远的船笛。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修楚齐，也是她从此后的人生种种转变的开始，有些事有些人就像这音符，第一次遇到就会烙在你心里，一辈子无法忘掉。
音乐结束了，青年和修楚齐走了过来，对罗舒说：“走吧？”
“去哪？”罗舒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去我那吧，不然你们住哪？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们和我当年一样，也是厌倦了末日的生活，才跑出来的，你是从哪来的？”
“月球。”罗舒索性也不再隐瞒了。
“我以前也是月球，我在月桂项目做过地址测量师。每当仰头看向星空，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要飞到那里去呢？那些星星辰大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穿着那身宇航服，我的身体每一个毛孔每时每刻不再告诉我，这外边世界根本不是我这小身体能存活的地方。于是在一个风黑月低的晚上，我就跑了。”
“跑了？他们怎么会找不到你？”
“跑路当然得有道啦。”青年说着拉开上衣拉链，从脖子下边掀起一块皮，罗舒这时才发现他带着一张面具。
青年收拾还扯下来的皮，拉上上衣拉链，说：“你们大概也和我一样，厌倦了上边的日子，偷偷跑下来的吧？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追查你们，看你们紧张的样子就知道。”
罗舒点了点头说：“怎么做才能摆脱他们呢？”
“象我这样，有好几副面孔。”
“都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说吗？”罗舒问。
“可以，我叫妥妥尼，你们呢？”
“他叫安东尼，我叫舒舒尼。”罗舒说。
妥妥尼笑着看着罗舒，摇了摇头说：“安东尼这个名字还可以，但舒舒尼的名字不行。”
“为什么？”
“我们这里有个规矩，男人的名字都要有个尼，取自尼安德特人的尼字。女人都会用个丹字，取自丹尼索瓦人的丹字。所以你用一个男人的名字，会让尼人们认为你是那个？”
“哪个啊？”
“同性恋。”
“好吧，我叫舒舒丹。”三人相视一笑，都知道为逃离末日一切都是假的。
“走吧，去我那里，今年北京的冬天太冷了。”
到了妥妥尼的住处，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罗舒和修楚齐，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一桌子的食物。吃完东西久违的幸福感又浮现心头，罗舒问妥妥尼说：“我们的面孔估计已经被人盯上了，有没有办法也给我们整个面具。还有我们要去一趟西山的地下城，你有办法吗？。”
“这都不是事，妥妥的。”妥妥尼说着拿出“微我”给朋友打电话。
罗舒紧张地问：“它不会发现吗？”
“不会，它的摄像头和智能ai都改过。”
“改过？”
“改过。知道微我靠什么识别人脸吗？”
“知道啊。测量人脸部各个点位参数建立几何模型啊。”
“我把微我的内部时间控制单元微微动一下，红外线测距测出的各点位距离都不真实了嘛，那建立的模型还能是真实的吗。”妥妥尼说着食指放在嘴前，让他们别说话，拿起一个水杯扣在嘴上，开始通话。通完话，告诉罗舒说：“都联系好了，明天上午去见假面师。”
第二天早上，出了妥妥尼的家，罗舒才认出来这里是原来的使馆区，一栋栋的小楼小院，如今已是人去楼空。罗舒追上妥妥尼说：“这不是原来的刚果大使馆吗？”
“对啊，现在是我的府邸。看来你对北京很熟细啊！”
“现在使馆都搬地下城了吗？”
“早搬走了，现在这里住的都是我们丹尼人。”妥妥尼说着领着他们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小楼，钻了进去。上了二楼，妥妥尼开始砸门。门开了条缝，三人闪进，一个满头小碎辫的姑娘站在门里。妥妥尼上前拥抱姑娘，很熟细地亲吻姑娘的脸颊，然后给修楚齐和罗舒介绍，说：“丹丫，我女人。”
“去你的，谁是你女人。”姑娘推开妥妥尼，上下打量着修楚齐和罗舒，说：“你说的就是他们俩？”
“对，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安东尼，我们乐队新来的笛子手，她叫叫什么来着？”
“舒舒丹。”罗舒主动上前与姑娘握手。
丹丫并没有理会罗舒，只是淡淡地说：“他们脸上被动过。”丹丫一眼就看出他们整容的痕迹。
“对。”罗舒索性就实话实说：“我们也是为了逃离天上，做了整容，按照我们得到的微我主人做的脸部整容。虽然微我已经让我们甩掉了，但我们又被盯上了。”
“其实你们不用假面，我只要稍微把你们面部处理一下，把有些注射进去的硅胶再抽出一部分就完全可以。但妥妥尼你要帮他们弄好两个新的微我，不然他们还是进不去地下城。”
“这都不是事，包在我身上。”
“咱们可说好，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钱可不能少。”
“可我们微我都丢了，没有钱了。”罗舒说。
“那可无能为力了。”
“嗯。”妥妥尼沉思片刻说：“这样吧，钱我来出。可安东尼必须给我顶一个月的场子，这钱就算预支的出场费。”
“好，那得先让我们去趟地下城，再回来给你顶场子。”修楚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得和你们一起去，不然你们跑了怎么办？”妥妥尼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本合同书，修楚齐一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妥妥尼提前准备好了的。事到如今那也没办法，反正办了地下城的事，下一步也没什么打算。修楚齐想到着，索性就把合同签了。
经过一天的准备后，修楚齐和罗舒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笛子演奏家安东尼和歌手舒舒丹。天黑以后妥妥尼开着车，带着笛子演奏家安东尼和歌手舒舒尼，向西山的地下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