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引力波
“啊”
罗舒扑进修楚齐的怀里，浑身打着冷颤，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修楚齐也被这一巨大的变故惊呆了，傻傻地愣在那里，就像被凝固在时间里。
时间同样凝固在每一台电视机前和每一个网络终端，人们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人以为自己看的是一场科幻电影。
时间同样凝固在北京飞行控制大厅，对着突然消失的画面和各个参数数据，所有技术人员无所适从。
“工作人员，带走航天员家属，通知1，2，3号测量船，以及地面各个遥测站，全区域搜索，全频道呼叫，所有技术人员上岗。”随着秦伟的命令，所有人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三十分钟后，所有技术数据分析完毕，结论：1，天空号在轨解体。2，宇航员生存渺茫。3，解体前收到的最后一个信号，梦天号实验舱启动脱离程序。4，解体原因，与钱德拉3型运载飞船相撞。
龙星号火箭轨道参数再次发来，并且再次索要我方的轨道参数，并且通过外交部要求建立联络热线，要求所有数据共享。
“报告总指挥，远洋3号的数据也已传来，雷达跟踪显示龙星飞船的点火时间上升段轨道数据，一二级脱离数据，变轨点火时间及轨道参数，与对方传送给我们的数据一致，按数学模型计算，两个宇航器是不可能相撞。”
“可事实是，他们就是撞上了我们！”秦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怒火，用拳头压在桌子上，一字一字地说：“阴谋。”
“下一步？”
“搜集所有数据。我会马上上报上级，这已是我权限不可触及得了。”
在资讯爆炸的时代，网络的消息是最快的。在事件发生后的一分钟，网络上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被刷屏了。前五分钟网上的各路分析主要集中在，空间站被小行星撞击。五分钟后，有人在一帧帧回放视频后，发现那不是一个小行星，而是一个航天器。但在相对速度达到每秒234千米的速度中，画面上是看不出被何种航天所撞击，于是乎人类遭到外星人入侵的论断充斥网络。人们在惊恐中讨论着对策，有人说应该主动联系外星生命，不管怎么样一次事故不应该成为两个星球开战的理由。但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他们认为在人类的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的战争，都是因为无意的偶然事件所引起的，人与人之间的猜疑链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是来自不同星球不同文明不同物种，相信对方就意味着把胸膛在别人枪口之下。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从此时起人类应该保持无线电静默。更有过激的言论，建议人类开始末日规划，先计算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活命。但在十分钟后，有人在国际互联网上知道了，龙星飞船的消息。网络上的一切迷雾剥开了。一时间舆论的怒潮在网络间蔓延，各大社交平台均被刷屏，网民们用键盘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晚上的新闻播报了此事，并谨慎地告知民众，事件的原因还在调查中。我们更愿意相信它是一次技术失误，希望人们保持理性克制。
事件后的两个小时，上午11点50分，修楚齐接到科学院院的电话，要他马上结束假期，飞回北京。他们去跟黄叔告辞，老人家一脸的愁楚，也无心再招待他们，一个劲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好，非要去美国”。罗舒知道黄叔是在担心自己的女儿。
罗舒送修楚齐到了机场，两点的飞机，直接飞回北京。回到家，爸妈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在网上浏览着各种消息，一脸的凝重。罗舒看到爸妈那样反倒理智了许多，到厨房做了晚饭。晚上一家人悄无声息地吃了一顿家宴。吃完饭之后，爸妈仍是一脸凝重地抱着各自的手机。罗舒不想看任何消息，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她没看过手机。从事了一年的新闻工作，让她深深的明白，当事件没有百分之一百搞清楚之前，消息和谎言是不分彼此的。资讯在光纤里以每秒30万千米的光速奔跑的时代，它更像是非洲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体的无知和动能并驾齐驱，灾难也就不期而遇。
北海本是个不大的城市，没有什么工业。但有很好的旅游资源，所以近些年发展的比较快，又赶上假日黄金周，四处的游客把这座小城塞的满满当当。晚上十点之后，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也像中国的其他城市一样高唱着国歌在街头聚集，整个市区主干道上都是红色的旗帜嘹亮的歌声，好像冷兵器时代即将开战的猛士。
大概晚上11点钟，修楚齐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声音显得很急促低沉。他告诉罗舒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今天晚上，他接到妹妹修楚燕的电话。修楚燕在天文台工作，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象往常一样，把pz16望远镜对准猎户座参宿四的时候，她居然没有找到那颗星。这几年参宿四一直再变暗，被怀疑将会发生超新星爆炸，所以pz16一直对着参宿四，每天这个时间参宿四一定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但昨天它没有，她又调整了望远镜的角度才找到参宿四。她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又对焦了一些她熟系的星体，发现所有她观测到的星体，都在已知的位置上移动了，而且位动量都是有规律的，即所有天体的相对位置没动，而与地球的位置改变了。她马上又联系了国内的其他几个天文台，其他台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修楚齐联系了老师梅根，得到了一条更加疑惑的信息，欧洲航天局的引力波探测器在过去的时间里侦测出一波超出范围的引力波。
罗舒听得一团雾水，她不知道其中的联系。修楚齐接着说，他现在拿不到天琴引力波卫星的数据。
“拿到会怎么样？”罗舒问。
“你想想为什么所有已知的天体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莫非是天要塌了？”
“不是，你反着想想。”
“地球要塌了，地球的位置变了？”
“对是地球的位置变了。只有这一种可能。”
“那与太空站和龙星号货运飞船相撞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地球的轨道突然改变了，两个航天器先前设定的轨道也会受此影响。”
“那和引力波又有什么关系呢？”
“引力波是一种时空涟漪，是太空中引力场突变所引起的，它从引力点以光速向外扩散，所以测到引力波就意味着地球周边有异常的引力源。引力会引起地球轨道的改变。”
“你是说地球被一波引力击中，在太阳系的轨道或是说空间位置发生了变化，所以我们观测的星星，也就看上去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所以太空站才会和龙星号货运飞船相撞。这些都是因为在太阳系附近有异常的引力存在吗？”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但我需要具体数据，很详尽的数据!”
“我能帮你做什么？”
“现在也只有你能去做这件事？”
“什么事？”
“因为我的身份特特殊，在这种非常时期，别国不会与我分享任何技术数据。”
“所以，我去找梅根？”
“对。但你要先说服你们主编。以记者的身份好多事会好办，更主要的是以记者身份拿到的数据可能会更真实一些，因为他们也会想到这些东西会见诸媒体，他不会给你假的东西。”
“你觉得我们主编会同意吗？”
“如果他是一个老的新闻工作者，一定会的，凭借他的嗅觉会明白这里有多么重大的意义。重大的已经超出事件的新闻价值。你知道什么叫吹哨人吗？”
“吹哨人？”
“嗯，你要知道地球轨道的改变将意味着地球自然环境的改变，这种改变可不是什么人类破坏环境温室效应这种量级上的，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可能是你们根本没法承受的。”
“那怎麽办？”
“所以我要具体的数据，你要帮我拿到欧盟的引力波数据，天琴的数据我可以说服科学院的领导，并不难。难的是ligo激光干涉仪的引力波数据。有了这三组数据，这就是地球上三个点的数据，我就可以计算出引力波源的位置点，确定了这个点，再结合地球和太阳的位置，通过三角函数关系计算出受这个引力波影响地球轨道位置的偏移量。再去印证天文观测到的天体位置偏移量，如果两者数学关系相符，就可以反正地球轨道偏移量。其后的一切都可以预测了。”
“如果是那样，摩擦就可以避免了。”
“那都是小事。”修楚齐突然显得很疲倦。
“好吧。我明天就回广州。你早就休息吧。”
“晚安。”
罗舒第二天一大早飞回了广州，电话里已约好了陈主编。陈秋水凭借着多年新闻工作的嗅觉，知道罗舒在这个时候找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到了办公室，罗舒把修楚齐跟他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主编。陈秋水的表情一下凝重起来，说：“这可是件天大的事，这已不再是个新闻事件了，你觉得咱们能担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现在的人类的命运正是处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以修楚齐的身份或其他官方途径都恐怕得不到可靠的数据。”
主编沉默了两分钟，然后严肃地对罗舒说：“一，要准保拿到的资料和数据的真实性，就是说你一定拿到一手资料，要原文并且有视频音频谈话录音做佐证。二，数据和资料直接送给我，不加推论不加猜测，我原文见报，让修楚齐在报上找他要的。真要出现什么错误，这个锅我来背。三，一切采访要正规，相关的手续社里给你办。你和王晓薇一起去，她是学德语的，对你会有帮助。四，你要说服修楚齐，其后的数学模型和计算都要以数据和已知物理定律为基础，不可推演预测，文章只能发在咱们报社。”
罗舒真没想到，陈主编居然同意了，还帮她想的那么周到。于是罗舒迫不及待地问：“那我什么时间动身？”
“等等别急，咱们还有些细节要落实一下。”
“什么细节？”
“你想过咱们之间怎么保持通信吗？”
“发邮件吗？”
“不，这个敏感时期所有国家的间谍都盯着呢。咱们还是用一些古老的办法，避开他们的眼线。”
“什么办法？”罗舒疑惑地问。
陈主编不紧不慢地拉开抽屉，从一边拿出一本书，说：“你带上它。”
罗舒接过书，是一本科幻小说，书名《飞越拉尼亚凯亚》。
陈秋水主编向上推了推眼镜，从镜片后边盯着罗舒，郑重其事地说：“社交平台上最近有一篇很火的帖子，咱们就在后边留言，写下对应这本书的页码和段落，我就可以找到相应的文字。”
“我懂了。”罗舒瞪大了眼睛地看着陈主编，面前的这个人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干嘛这么看着我？有些事你们年轻人还不懂，知道我年轻时是干嘛的吗？”
罗舒努力地摇着头。
“保密。”
“哦。”罗舒这才恍然大悟。
“有些事还是想的多一点好，现在你要做的事，不是一个百姓应该知道的，也不是一个新闻记者该干的事。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你是人类第一个吹哨人，报社是第一支哨子。如果要是假的咱两人都要离职，所以数据必须是原件真实可信，以数据得出的结果才可靠。事关重大，一切不能百分之一百可核实的数据都不要发给我。你在采访的过程中也不要被推理和判断左右，那些都不是咱们该做的事。你只要以采访的方式拿到数据，说白了就是为了拿到真实的数据，这就是咱们要做的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