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儿是被人推下去的
孩子终究是孩子,刚吃过桂花圆子,小肉球就困得闹觉了。一行人只得作别,云景和云浮青提着买的东西,娇娘背着知立慢慢走回客栈。
“畜生!又是一夜!狗改不了吃屎,你这小王八蛋!”刚走到客栈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骂。“你还能干点什么?你说!除了那事你还能干点什么?!半点不学好…”老人骂得急了,一口气岔了开始剧烈咳嗽。
“这小王八蛋……”
“没有老王八蛋哪儿来的小王八蛋?我跟谁学好去——”
“何姐,快回屋去罢。”云浮青朝门口的年轻女人使个眼色,“何姨,客人来了。”
一个驼背男人颤颤巍巍地出来迎客,“客人里边儿请。”
林晏娇忍住连翻三个白眼的冲动,这客栈生意好得了才出鬼了!
台前的老账房倒像是个读书人,自称是十几年不中的老童生。一听娇娘是郡学秀才格外亲近,给他们送了热水又添了细炭,临走还送小肉球一只纸折的小青蛙,手指一点后腿就往前跳,活灵活现的,玩得小肉球立马又来了精神。
“景哥哥,你说咱们将这客栈盘下来怎样?”娇娘轻拍小肉球哄她睡,“再过几个月,我孝期便满了,终是要回这城里郡学继续求学的。可你和孩子,咱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她伸手解开景哥哥的发,“留你们在玉斗村我不放心,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不如咱们盘下这个老客栈,正好一家搬过来。”
听得这话,今日被娇娘看云浮青发愣气到的云景,心里终于熨贴了。“住城里什么东西都得掏钱买,开销大。”
“钱不够再挣呗!”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横竖咱们在玉斗村也没田没土的,不如来宛平城做点小营生,老爹黎叔养的那些鸡鸭,同样可以养到客栈后院来,春儿平芝也可以做一些活儿,我再把老账房留下帮你,这客栈不就开起来了么?我有空继续抄书,对付完我在郡学的花费应该还能剩点儿。你就安心带着一家老小打理客栈,多少也有些进账。”
“咱们的小肉球以后就是城里养大的大小姐了,多好!”
“好。”
林晏娇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就去对面云家茶坊让云子尧找卢照邻过来。
“这好啊,”卢照邻一听就拍大腿,“我早说秋鸣山那地儿吧,冬冷夏热的,去哪儿都不方便。反正你也快回郡学了,搬过来正好。”
想起何家,她也叹气,“何小混蛋在这城里是收不住心了,迟早得把家业败光!不如劝何姨带她回乡下老家,离了那帮子狐朋狗友,娶个夫郎安生过日子。”
“何家客栈好,当口位置没得说的,人来人往。楼还是我小那会儿看着何家奶奶盖的,用的都是好木头,存的是给子孙留家业的心!之前不是没人找过何姨,都给她骂走了。”
“我也是何姨看着长大的,替你再找找她吧。”
谁知两人把买客栈意思的一说,何姨立马抄起了墙角的扫帚。
“兔崽子!来盘算老娘的家产!你个兔崽子,我打死你——”
“何姨!何姨!我是卢照邻啊!我是小卢子啊!”
“你这小孬种,祸害了云家小子还不够,还来惦记我房子,给我滚!”
卢照邻抱头鼠窜,“何姨!这不跟您商量吗何姨?啊——何姨痛!”
“滚!你们家老的小的都是丧良心的缺德货!黑心!”
这话骂得难听了,卢照邻脸色也变了。
娇娘拉了她赶紧跑,“何姨我们有事先走了!”
云景抱着孩子见两人出来,“怎么了?是要价太高吗?”
“何姨不肯卖,算了。”娇娘苦笑,她拍拍卢照邻的背,“难为你了,为我挨这一遭。”
“汰,这算啥!何姨就这个脾气,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她。”卢照邻一瘪嘴,“何小混蛋天天鬼混,何姨心里急,性子也是愈发地古怪了。”
“你没受伤就好,”娇娘想想,“搬家的事也不急,我再看看做点啥别的营生吧。若何姨改主意了,也可以来告诉我一声。”
“行,我给你记着。”
娇娘请她去对面吃了个早饭,一家三口便搭牛车回去了。
牛车刚到门口,便看见平芝哭着出来,“夫人!春儿公子烧得不行了!您快看看去吧!”
“怎么回事?!”
“昨儿公子跟着大树大春他们去河滩抓螃蟹,不小心落水了。背回家时已经昏过去了,怎么掐人中都不醒!烧了一夜了,凉老爹叫赤脚大仙来配了药也不好使。”
“春儿哥哥!春儿哥哥!”小知立趴床头使劲摇晃,她的春儿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小丫头急得眼泪一颗颗掉,“娘、娘!救救他,呜呜……”
“都怪我!我前日风热头疼,公子体恤我就一个人去的村长家,叫我在家躺着。谁知道一醒来刘二狗就来说公子落水了,早上好好的人出去,晚上给人背回来!都怪我!”平芝也哭。
两个小的哭成一团。
春儿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额上顶着凉帕,小脸烧得通红。
老爹也怕了,“娇娘啊,送城里医馆吧,昨夜还时不时支吾几声闹几句浑话,今儿人彻底没声儿了。咱家好好的一孩子”老爹说着也掉泪了。
娇娘打发平芝去将送他们的牛车又叫回来,立马背着春儿往城里医馆赶。云景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平芝随娇娘进城。
“无事,小儿落水受惊魇住了,身子又进了寒气,通一通发发汗就好。”
娇娘才终于松一口气。
好在春儿在林家吃饱穿暖,身体底子早已养回不少。大夫扎了一通针灸,熏了些艾草,眉眼就苏展不少。平芝给他进几剂汤药,隔日晌午人就醒了,烧也退的差不多了。
“可要吃城西的糖包果子?”
春儿摇摇头,只惦记着他的小妻主。往日天天黏一起的,如今竟分隔了两日,想得不行,娇娘也就带他回家了。
一进家门小肉球就冲上来紧紧抱住她的春儿哥哥,死活不撒手,还闹着非要一起睡。春儿怕过了病气,只得将她哄睡了在让凉老爹抱走。
折腾了一通,事儿总算完了,娇娘与云景洗漱完准备歇息。
有人轻轻叩门,“夫人、主君,可歇下了?”
娇娘问,“何事?”
“平芝有话想与娘子主君说。”
“进来说罢。”娇娘诧异,这孩子平日默默无闻,主动来找她倒是少见。
“公子对平芝这般好,平芝却害公子落水,平芝罪该万死!”平芝一进来就跪下磕头。
“无事,此是意外,不怪你。”娇娘倒是被一句“罪该万死”逗笑了,他从哪个草台班子听了野戏来?
“不是意外,”平芝抬起头,“公子是被人推下去的!”
“什么?!”
她千娇万宠的春儿,谁敢要他的命?
“是谁?!”
云景也倒吸一口气。
平芝摇摇头,“不知,春儿公子是被他母家弟弟刘二狗背回来的。”
“刘二狗说,是焦四郎来屋里叫他说他哥哥在河滩落水了。刘二狗赶到时,公子已被他母家的三弟弟和我母家的二哥救上岸,但是公子一直不醒,怎么按肚子也不吐水。刘二狗和他三弟就把公子背了回来。”
“当时河滩上有哪些人?可有大人?”
平芝摇头,“刘二狗说都是一帮孩子,来河滩抓螃蟹的,没有大人。”
“公子下了学从村长家出来,是被大树大春两兄弟喊着去的。往日他们也爱叫公子跟他们一起爬树逮鸟,一伙七八个孩子,还有刘旺家的刘二秀和刘四祝,同一个刚投奔来的表弟。公子三弟弟和我二哥都是听闻有人喊落水了才赶过去的。”
“他们平日里都在一起玩?”
“对,还有公子母家两个弟弟。”
趁平芝不在,又刻意避开了春儿的两个弟弟,看来是蓄谋已久了。林晏娇双眼望着平芝,“平芝,你怀疑谁?”
平芝直接开口,“刘旺家的两个,刘二秀九岁,刘四祝五岁,该是年纪大些的。”
“为何?”
平芝咬唇,“我平日看他们玩,总觉着刘旺家的这两个,对公子有些眼红,时不时说起话来阴阳怪气,酸溜溜的。刘二秀性子阴晴不定的,有时玩着玩着莫名其妙就着了火,也不知道谁惹他,别的孩子也不敢近身,由着他自己骂骂咧咧地家去了。刘四祝年纪小,也就是他哥哥的小跟班,不大说话。”
平芝叹口气,“我不是没劝过公子,刘旺在族里风评不好,少同她家孩子来往。可公子却说他幼时刘旺家夫郎同他父亲交好,给他们这些小的带过些零嘴,还接济过他母家。他说刘旺不好未必她孩子便不好,叫我不许这样看人。”
“公子被背回来那晚上烧得迷迷糊糊,喊了几句,‘不要,不要推我’,我就起了疑心。”
“昨儿公子醒来问他是不是有人将他推下去的,他说是,但他背对着那人,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身形比他高。大树身量同公子齐平,大春比公子矮一头。”
“行,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