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破土动工起新房

    很快王家木坊托人带信，说娇娘订的青砖石瓦、木材泥石都已经到了。

    娇娘叫王阿公去找了一个阴阳先生，算出破土动工的吉日就在三日后，十月初三。娇娘去刘大姐家拜托她去村里找来十个如她一般一身把子力的壮妇，来做和泥打砖的小工，又叫刘家夫郎来帮忙做饭，顺便借一些桌椅板凳。

    刘夫郎还破例许她进内屋看了一眼那个她看着出生的小婴儿，仍是小小的，嘴角还带着奶渍，如今已会翻身了。半点不认生，娇娘一逗他便笑，还侧过身抓住了娇娘的袖口。

    “林秀才爱孩子，赶紧叫你家那位给你生一个吧，正好做春儿的妻主呢！”

    被刘夫郎一打趣，娇娘羞得落荒而逃。

    起房子是村里的喜事，何况娇娘起的是气派的青砖石瓦房，称得上是给村里长脸了。同村人帮忙修房向来没有收受钱财的，也就是管饭。娇娘便佯装下了好几趟地窖，实则从空间里搬出几背篓的面粉、鸡蛋和十几条腊肉猪脚，保证来帮忙的人每天有肉吃。

    也就是家里做饭的黎叔，从来不敢进屯米藏肉的地窖，只敢用厨房米缸里的鸡蛋米面做菜，这才把空间的事情瞒住。累得娇娘时不时还要往厨房的米缸、菜篓里补补货。

    穿越与空间的事，娇娘并不想告诉任何人，毕竟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过一介书生，身怀秘宝，只怕招来权贵，祸及家人。

    她只愿家人平平安安。

    可地窖毕竟就这么大，无穷无尽地拿也说不过去。如今家里人手也够，娇娘也在考虑生计问题，要不先买些田产种些粮食，再买些鸡鸭猪牛幼崽回来养一养，解决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再寻思做点小生意？自己能做什么？

    还没等她想好，很快到了十月初三这天。

    十月初三，天蒙蒙亮，刘大姐就带着帮忙的村中壮妇们来了。林家男子们早已在院子里摆好桌椅，架起了一口大锅，锅里咕咚咕咚滚着开水，旁边一筲箕一筲箕的水饺码得整整齐齐，刘夫郎还在一旁手指翻飞地不停包着，看得众人直流口水。

    “大伙儿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林晏娇一喊，壮妇们也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黎叔拿起一双筷头，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一个个地扫进锅，春儿在下面添柴加火，只见饺子在大锅里翻滚，很快就一个个涨得圆鼓鼓的浮出水面。

    “哟！是肉馅的！”玉斗村并不富裕，壮妇们只听说天天有肉，大家都以为只晚上收工饭能粘上一点荤腥，没想到大早上的开工饭便是一个个馅大皮薄的饺子，还是猪肉馅的！

    林秀才真是大方！一群人吃得热气腾腾，红光满面。

    刘大姐却走到灶火前，看着养胖不少的春儿。

    春儿抬头，“阿娘”

    “去吃吧，让娘来。”刘大姐接过春儿手中的火钳，坐下来添起柴火。她一边手里不停卷着稻草往里塞，一边双眼盯着不远处吃饺子的春儿——

    簇新的春绿色小袄颜色鲜亮，一看就是成衣店里的高档货。豆色袄裙下伸出一双布鞋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土。幼嫩的小脸红扑扑，头上用红头绳扎出两个羊角，扎得整整齐齐。脸颊和身上不再干瘦，长出了不少肉，小臂也圆润起来。衣着干净体面得半点不像村里孩子，完全就是城里的小公子！

    这是她的长子，她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惜是个儿子。她也曾经满怀期待地盼望他出生，她还记得将新生的他抱在怀里的感觉——绵软得像一团棉花。可惜刘大姐无母家可靠，无人帮衬，在农家又如何少得了能打架抢水干农活的女儿？日子实在太难。

    却不曾想林晏娇真真将春儿养成了贵公子。

    即使是她一时兴起，是她没孩子前的母性泛滥，刘大姐已老怀甚慰了。

    再看那仓河村手长脚大出了名的云家狗，以前天天穿得破破烂烂，被小孩围着笑，被扔石头，连村里流氓都不稀得去揩一把油。被她郑重其事地四抬大轿娶进门来，如今也穿得人五人六，长裙厚袄，端起了官家正夫的架子，一身珠玉叮当地叫人添柴旺火。

    十五两银子娶回来的丑夫被林秀才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林家虽无田产，但有功名在身，又藏有家财，林秀才出手大方，如今哪里还有人敢不对他恭恭敬敬？莫说这云家丑夫，就连他那病了十几年的爹——当年跟云老四私奔来的大家子，也享了他儿子的福，哪里还有病殃殃的样子？跟个老太爷一样穿得通身周正，端坐在长椅上笑得乐呵呵，精神头十足，少不得旁人伺候！连妻女死绝的鳏夫黎叔，也被林家养得长起了肉。

    这林家还真是个福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得福了。

    很快，王家木坊的大师傅小徒弟们拉了满满一车，晃晃悠悠地停到了林家门前，吃饱的众人赶紧手忙脚乱地帮着卸货。

    带头的大师傅冲娇娘点头，“林秀才，您订的货一共三车，这一车只是打地基架梁的泥石木料，叫大伙儿起头先干着。后头砌墙粉刷的砖头是第二车，末了那车都是石瓦，做房顶的。”

    “大师傅辛苦了。”娇娘点头一笑，相不远处的莫道长挥手致意。

    那头的莫道长早已摆好了道场，只等吉时，林晏娇当着一干人等的面，手举三支高香三跪九叩，旧案上摆着腊肉酒菜，供奉家神。

    莫道长高声吟唱，“三合之日，明堂正中，今有林家贤良女，名晏娇，三跪九叩，祭告家神祖宗——”

    林晏娇唱道，“今晚辈林晏娇，祭告家神祖宗，母父长辈，破土动工，另起新宅，唯望家神庇佑，开工大吉——”

    “开门金鸡叫，关门有凤凰；财兴旺，达四方；六畜满圈人丁强；开工大吉，福寿绵长——”莫道长握着手中摇铃一阵叮叮当当，众人也跟着附和，“开工大吉，福寿绵长——”

    焚香祭拜还不够，院旁的老桂树上早已缠好了一条条大红鞭炮，云景作为林家当家正夫，递给当家人一支线香，林晏娇拿着香往鞭炮引子上一点，大红鞭炮五百响，噼里啪啦，白烟骤起，红纸乱飞。不少村里人都围着过来看，小屁孩们更是捂着耳朵嘻嘻哈哈地凑上前。

    玉斗村贫，山多田少，撇开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这样起新房的热闹，村里好几年也不见得有一次。

    鞭炮响完，一身正装的林家正夫又上前，递给当家人一把扎着大红狮子头的铁锹，林晏娇象征性地挖了一杯土，扔到一旁，众人欢呼。

    这便算礼成了。

    四位大师傅很快将刘大姐带来的十个壮妇分完了，带着各自的徒弟，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大师傅们背着手看徒弟四处丈量记录；木工师傅叫徒弟壮妇们从牛车上将原木搬下车，一边一一清点一边仔细相看木料的品相，再琢磨用处，锯通曲直，皆用白线画好；剩余的壮妇们拿起铁锹开始挖地基；男人们则收拾碗筷，开始准备下一顿的晚饭。

    林晏娇客客气气地将莫道长送出门，临走又塞给她一块腊肉，令莫道长喜笑颜开。

    云景看到，暗自皱眉。

    吃了一肚子肉馅饺子，大伙儿干活都干得格外有劲儿，七八个壮妇只一日，便把地基挖了个七七八八，明日就可挖完打桩了。拉来的木料泥石都分门别类地码在一旁，圆木都画上了白线，打桩的硬木已经在地基边缘垒整齐了，只待明日入土。

    照这个速度，新房子三个月完工完全绰绰有余。

    “起锅咯——”刘夫郎一揭开滚烫的锅盖，一团团热气直迷得人睁不开眼。晚上是大锅炖菜，刘夫郎舍得放大油，将满满一锅土豆茄子豆角炖得软烂入味，撒一把绿油油的葱花，香气简直要把人鼻子钩去。锅边贴了一圈苞米饼子，桌上还配了几碟花生和拍黄瓜几道凉菜。

    众人被香气钩得，这边一喊开饭，那边便一个个铁锹锄头扔得飞快，赶紧过来抢这收工饭。

    娇娘一家也与刘大姐和刘家夫郎一桌吃，体谅刘家大人都来了家里没人做饭，娇娘干脆让春儿去把两个弟弟都叫来。两小只见了衣着光鲜的哥哥简直快认不出来了，吃完了饭还拉着春儿问东问西，被刘夫郎一人脑门上赏了一巴掌。而刘夫郎早已双眼挂在养得白胖的春儿看了一天了，怎么看眼里都是笑，只是笑中带着泪。

    吃完饭收了碗筷，今日开工顺利，娇娘对帮忙的众人表示感谢，大伙儿说好明日再来。壮妇们纷纷回家，师傅们也架着牛车带徒弟们回城了，刘家两口子也领着两个小萝卜头下山回家去了。

    累了一天，娇娘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洗完澡就往床上一栽睡着了。等云景洗漱完进屋，娇娘已经睡了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