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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婚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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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喝了半杯合卺酒,能算礼成了。

    娇娘伸手捧着他的脸喃喃道,“云哥哥,你阿娘是不是没有给你起名字啊,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没有。”他低头看着他的小妻主,眼底都是温柔。

    “那叫你景好不好?”

    她坐在床上,伸长手朝他比划。

    “我见着你的那一天,整个秋鸣山都在下着绵绵细雨,秋雨云海,像罩上了一层白纱,像你一样如在云中”

    她的眼比他耳间的珍珠还要亮,“山色空蒙雨亦奇,是秋鸣山的云景。”

    “正好你姓云,那叫你云景好不好?”

    “好。”他帮她褪去厚重喜服,将脸颊边摩挲的细笋般的手指收进被子里。

    山民贫苦,便是女儿也少有起名的,都是一个大姐二姐的称呼了事,更莫说男儿家。他的妻主给他起名,是对他的爱重。

    听到他说好,他的小妻主像小孩子得了糖一样开心起来,眼睛笑得像一颗星星,捧起他的脸就砸吧一口。“景哥哥,你的唇好软,像棉花糖”

    他羞红了脸。

    娇娘往云景怀里一扑,吓得她的亲亲夫郎一退,娇娘直接扑进了喜被里,久久不起。

    “妻主?”

    得了,完全醉得不省人事了。

    新夫郎只能清扫完一床压坏的喜果,给她去了衣袜,自己也和衣躺下,像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哄她安稳入睡。

    云景只陪着她睡,并没有别的想法。喜公不是没给他看过压箱底的秘戏和避火图,但自己的体格他是知道的,她还太小,他怕伤了她。

    然后他的小妻主第二天醒来便生气了。

    衣锦还乡、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是人生三大喜啊!她穿越到女尊社会,娶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然后洞房花烛夜这种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这么被自己闷头睡过去了??

    娇娘恨不得一耳光抽死自己,喝酒误事啊!!

    云景一早醒来便发觉身侧的小妻主好像不对劲,搂着自己腰的手也抽了,腿也缩了,身子翻过去面对着墙壁,整个人背对着他。

    “妻主?”娇娘没理他。

    “该早起给母父上香了。”他的岳父岳母不在了,虽不必敬茶,还是要上香的。

    他的新娘子还在生闷气。

    云景不得已拍拍她的背,“妻主,你可醒了?”

    墙那边传来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我醉晕了你也不叫醒我人家的洞房花烛夜”

    原来是惦记着这个,“你还太小,我怕伤了你。”

    娇娘气苦,可这具身体确实才十四岁,而景哥哥已经二十三岁了,说受伤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夫君是一片好心,是自己没理,她只能乖乖起床,站着由夫君给自己穿孝衣扎白袖,去屋后给原身的父母坟前上香。

    岂知惦记这个事的不止娇娘一个人,公公凉老爹一早便将儿子拉进自己房里,悄悄问。“昨夜没听得声响,娇娘子她可是之前在外顽闹过?”昨夜新房里静悄悄的,这家里也没有侍郎,莫不是以前在城里郡学时开过荤眼光玩得高了,看不上儿子?

    云景一听爹爹的意思有些生气,“妻主她不是会胡闹的人!爹你莫瞎说!”

    “那你们昨晚上”

    “妻主年纪太小,我怕伤了她。”

    凉老爹叹气,“我的儿,你体恤她年幼,你可知你现在这处境,非得赶紧生个长女来傍身不可啊!”

    纵然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凉老爹也知道他儿子男生女相,实在是为众多女子所不喜。儿子被生生拖到二十三岁才嫁,不光是妻主贪财要收高额彩礼,也是自己的儿实在相貌不佳。

    如今这林娘子因着救命之恩娶亲,好歹把自己和儿子拉出来云家那个火坑,爷俩不必在云家苦苦熬干了命也看不见一丝希望。

    在凉老爹眼里,这门亲事虽然顶着个救命之恩的名头,也就是因着林娘子无长辈阻拦,又不知为何爱极了自己的儿,不舍钱财,这才能成了事。甚至爱屋及乌,连带着自己这个老拖油瓶也能享一番儿子的福气,能端起公公的身份,有佣人伺候。

    可女子的爱,就如同三月的桃花转瞬即逝。自己的儿没生得个好颜色,无母家倚重,也不是什么知书识礼、温柔小意的大家公子。只能趁着新婚恩爱的光景,多生几个孩子,尤其是生下能继承家业的长女傍身,方能求得安稳。

    云景皱眉,他知道爹爹是一片好心,可他实在不想伤了妻主。

    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不语。

    凉老爹一看便知儿子听不进去,多说又怕伤了儿子的心,如今他们二人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女子哪里忍得住?应该不久就能成事。

    凉老爹也就由他去了。

    既然十五两彩礼买断了姻亲,景哥哥也不需要回门了,娇娘干脆包下牛车拉着一家老小进城赶集。

    凉老爹看娇娘一大包首饰往当铺桌上一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娇娘倒是无所谓,如今家里五六口人,今后还有自己和景哥哥的儿女,这山间小屋是决计要推倒重建了。

    空间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她的景哥哥嫁过来,除了那一身她备的喜服头面,就只有凉老爹抱着的一个小包袱。包袱里三件长衣、两套夏衫和一件毛坎,就是父子俩全部的家当了。衣服补丁叠补丁的,一件件洗得发白,又硬又薄还掉粉,给黎叔当抹布都嫌旧!

    她的景哥哥天天在山林里搏命,靠打猎养活云家老小十几年,最后嫁人还卖了一笔高额彩礼。云老四却依旧如此绝情,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一床被子都不给自己亲儿子带出门!

    村里却无人指摘云老四,顶多一句轻飘飘的“贪财”,还有不少人羡慕云老四将赔钱货卖出高价的运气。

    村里的男儿就是如此命贱,从小烧火做饭带弟妹,是家中不要钱的下人;养大了去城中大户人家小作坊做事,赚的银钱理所当然地补贴家里,给姊妹修婚房;最后出嫁也是母亲做主,敢自作主张那是大逆不道,是私通!

    养儿十五年,最后一笔彩礼卖给妻家,能带几床被子出门的,就算是娘家心善了。生养之恩大过天,若有敢惦记自己彩礼的,那便是“生下来就该被掐死的报应儿”、“该溺死在盆里的不孝子”!

    云老四此举,林晏娇半点不意外,否则她也不会大婚前把嫁衣头面偷偷送过去了。

    谁稀罕?!她自己的男人自己疼!

    林晏娇带着一家老小杀进成衣铺,给每个人添置了十几件冬衣,什么棉衣皮袄、毡鞋长靴,还有贴身的小衣、头戴的毡帽。

    小包子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在胭脂红棉衣和秋香色皮褂之间纠结;而景哥哥被成衣店老板拉着内衣外裳地看了三四十件,却茫然得挑不出一件,娇娘干脆大手一挥全买了!吓得公公凉老爹赶紧拦住店老板,这才从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一条葱黄绫棉裙、两件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和五六件小衣内衫。

    娇娘仍嫌这些衣服寒酸,直接叫店老板别再拿这些普通人家夫郎的衣衫,要拿官家的夫君能穿的衣裳出来,把小店老板吓得连连告罪,却翻不出几件衣裳来。娇娘勉强拿了一件镶金丝绣五彩樱花的牙白拽地长袍和一袭乳白云纹大褂——这些都是官家公子才穿得的衣衫。

    凉老爹拉住娇娘不让买,林晏娇眼一横,不怒自威,

    “公爹,我是郡学里入了籍的秀才,回玉斗村不过是为母夫守孝三年,今后还是要回这城里郡学继续求学的。景哥哥是我大红花轿娶回来的当家正夫,今后我与同学往来,景哥哥与官家的公子夫君们交际。男儿家聚在一起吃穿赏玩,免不得品头论足看人衣着。他要是穿得寒酸了,岂不是扫了我的颜面?”

    “公爹你也是平安城大家子出身,自是明白其间道理。我只嫌景哥哥的衣着服饰太少!只是如今咱们回乡守孝,衣着缟素不便太过张扬。官家正夫该有的体面,只能待今后一点点慢慢添置了。”

    初见林晏娇官娘子之威,凉老爹被说得一愣,眨眼间又是眼眶红红,不再阻拦。

    结果就是一家子买了一整车的衣裳布匹、首饰杂物。娇娘给云景拿了一堆猪胰子香膏,还有春儿的木马童玩,凉老爹的针头线脑,草席被褥,连黎叔也买了几个锅碗瓢盆。

    娇娘还不忘去医馆,再给凉老爹抓了十来副中药。

    牛车行到了木工坊,坊主见一个圆脸杏眼的小姑娘从大包小包里跳下车——

    “坊主,我要起一间青砖石瓦房,墙要做厚的,年关前要砌好能住,你这里可有工匠?”

    “哎呦娘子,这入冬前就要砌好,怕是工期吃紧唷!”

    “你家瓦工、木工可够?”

    坊主指着院里晒太阳的粗壮女子们道,“工匠是够的,这些都是我家做工的师傅,这里有五位大师傅带着十来个徒弟,统共十九人,刚从下面镇上修完一处祖宅回来。娘子可与街上打听打听,我王家木坊的手艺没有人不夸的!只不知娘子是要起多大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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