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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暴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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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正书见惯了大世面,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站不稳,那位怎么和庆王搅和到一起去了,而且还没给家里递消息。

    现在朝堂上局势千变万化,唯一的小皇子在国师的庇护下不肯露脸,只好由还在京城的皇帝胞弟庆王把持朝政。

    庆王也是个奇人,出生时母妃难产,生下来便瘸了一条腿,彻底没了夺嫡的希望,好在先帝宠爱他们母子,早早便封了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在京中当个闲散王爷。

    后来宫中兵变,怀贤太子出事,几个有野心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他亲大哥勉强还能看得过去,老皇帝留下传位遗诏,一口气没上来彻底去了,留下一团乱摊子。

    庆王不管俗世,整日和他大哥一样,在府里求仙问道,今日穿僧袍,明日穿道袍,疯疯癫癫的,搂着美女过自己的日子。

    他身体残缺,从小又被捧在手心里,性格更加暴戾,稍有不顺就打骂奴仆。

    开府之后便多了更多花样,拿钉板在人后背刮丝都是轻的,因为受了重刑的人根本爬不出来,有段时间王府后门口的血都流到街上了,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次皇帝病重,把监国的重任交给他,也是众人没想到的,不过一个瘸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他若能把局势稳定下来,诸侯王们感谢他还来不及。

    他外出巡游的时候,“恰巧”看见住在京城舅家的沈令妤,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连夜上门求亲,裴家想了好多借口都拦不住。

    庆王摔碎了多少个花瓶,恶声威胁如果不择日把美人送进他的府里,这裴府的人就都得入他后院。

    最后,沈令妤磕头辞别了母舅,嘱咐别告诉远在行安的夫人,跟着回了王府,从此便了无音讯。

    沈正书没料到他还能活着出来,甚至过得还不错,向庆王投诚的文书已经写好了,就在书房里放着,马上就要投出去了,现在还是多思考一番才是。

    天下大乱,正是他择良木而栖的好时候。如果选对了主,沈家就是有从龙之功,这是多大的荣耀。

    台下的客人表情各异,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

    沈令妤从轿子里出来,几个大跨步就走到院子正中间,庆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他丝毫没给庆王一个眼神。

    沈令妤容貌昳丽,面若谪仙,一双多情眼波光流转,今日似乎格外怕冷,还穿着一身狐皮大氅,银色的绒毛掩住玉色的脖颈。

    沈家二小姐一出,众宾客就知道她为何能在招惹了阴鸷狠厉的庆王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沈令妤的目光锁定了阿蛮,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他径直走向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凤穿牡丹鎏金点翠步摇,郑重地插进她乌黑的发间。

    姚梅娘的母亲被夺了差事也不恼,悄悄站到一边,只说赞者是品行俱佳的女性长辈即可,沈三小姐若和姐姐关系不错,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又何苦让死的东西破坏人的感情。

    沈令妤蹲下身子,和阿蛮的视线齐平,冰凉的手指扶上她的脸颊,带起一阵战栗。

    “阿蛮,我回来了。”他似乎赶路的时候颇为着急,气息还不稳,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颈侧,让她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她或许会天真地认为她是真心祝福自己。

    阿蛮看着面前的人,鸦羽似的长睫一动不动,眼里氤氲着千万般情绪,最终化为令人心惊的恨意,她握紧手心的木头簪子。

    尖锐的簪头无情地在她的掌心戳出一个又一个红点,她只需要把它扎进她的心口,一切就结束了,那些从她出生起的陈年旧恨一笔勾销。

    夫人还昏迷着,不必知道这种腌臜的事情,多么好的时机。

    阿蛮试着说服自己,这是沈家应得的,她这一簪子下去,就会被庆王的侍卫剁成肉片,她怕会吓到初蕊姐姐,还有阿善。

    她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死好痛苦,哪怕了结自己,还要考虑旁人的心情。

    初蕊心有所感,早已泣不成声,她死死咬住指头,不让一声呜咽泄露出来。

    沈令妤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只当她身体不舒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众人的视线。

    “快叫大夫,你们瞎了不成,要是我小姨子出了什么问题,本王让你们全部陪葬!”

    庆王跛着脚走得慢,紧赶慢赶才从前门走到后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那小美人儿抱着妹妹离去的身影。

    宾客们赶忙跪了下来,院子里鸦雀无声。女客们把头紧紧低着,生怕被这魔王看上了抢进府里受折磨,姚梅娘往地上抓了把土,先给自己抹两下,再给张婉秋抹两下。

    他心里正憋着火,面目狰狞地叱责沈正书,“阿妤从小在你家过得就是这种生活,还要亲自干这种粗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半个天子一怒,沈家老小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沈正书脊椎一软,哐哐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都打颤,“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庆王懒得听他狡辩,一脚踹了上去,他惯不懂什么尊老爱幼,这一下也没留力道,沈正书一头就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一行鲜血从脑门子流到下巴。

    沈正书从前都是踢人的,哪能料到自己也有这天,身上哪都疼,活像被腰斩了。

    这一脚也让他清醒过来,既然那位这么让庆王看中,阿蛮生得也不错,要是能送进去,岂不是自己也能享福,阿蛮活着一日,自己就两头都讨好。

    他跟王八翻身一样,在第二脚下来之前,迅速又跪趴在地,“回殿下的话,阿妤和阿蛮自小关系就好,比娥皇女英关系还要好上十倍,这是两姊妹闹着玩呢。”

    “要是殿下垂怜,可让她们同居一处。”

    庆王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自己的后院还算空虚,再纳几个美人也养得起。老东西这话说得直白,宾客也懂了七七八八。

    姚梅娘和张婉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沈县令卖女求荣真是好样的,难为三小姐在这样的家里住着。

    男宾席上,张君儒的手握紧又放开。

    “殿下要是不嫌弃,沈府还有空房间,您可以住下。”

    庆王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几锭金子兜头砸下,落在地上叮铃哐啷的,“赏你的。”

    说罢就大摇大摆往后边走去了,什么男女之别,在他面前全都是狗屁。把他伺候好了,才是王道。

    一场及笄礼办得虎头蛇尾,宾客们见了沈县令如此丢人的场面,也不敢多呆,更不敢去触他霉头,纷纷悄声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张婉秋紧紧握住三哥的大手,语气里带着十分焦急,“庆王也太荒唐了些,纳了二姑娘还不够,还要想纳三小姐,真真是恶心。”

    “我看赵家这皇位是坐不稳了。”最后这一句她是用气音说的,说完便用帕子捂住了嘴。

    张君儒的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若不是正在守孝,他还真想把沈三小姐接走,梅园一瞥,心里便落下了一个影子,就算没有前缘,他也见不得一个好姑娘落入泥淖。

    “三哥,要不我们把她偷走吧?”

    张君儒低声叱责她胡闹,一个想法却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了。

    姚夫人赶紧拉着女儿上车,家中有到适婚年纪的女儿的经此一闹,心里都梗着不舒服,她赶紧教导女儿,“若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你别怕,只管告诉我和你父亲,我们姚家断没有卖女求荣的事情。”

    “家里三个小子不是吃素的,我们全家就是死了,不会看着你白白葬送自己的。”她生怕女儿看了三姑娘的遭遇,也想不开,偷偷干为了姚家牺牲自己的傻事。

    姚梅娘知道她在怕什么,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道,“不会的,不会的,阿娘放心。”

    沈令妤走到别苑里屋,把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小日子来了?”

    阿蛮摇了摇头,悄悄收起袖子里木头簪子,她自小习武,一击必然不能中,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再找好时候。

    “那为什么哭?”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阿蛮吸了吸鼻子,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抽抽噎噎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

    他其实听见了,扬起的嘴角却没下来过,他还想再听一遍。

    阿蛮的手臂稍微用力,沈令妤矮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阿蛮微微仰头,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颈侧,他的怀抱猛然收紧,手臂上青筋乍现。

    表面上还是气定神闲,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的人,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何处知晓自己的身份?又是怎么想出勾/引他的馊主意,太傅要是知道了,必然是不会留她的性命。

    阿蛮坐直了身子,和沈令妤面对面,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着他,呼吸相纠缠,不知道是谁先宣战,又是谁先点燃了战火。

    她渐渐靠近,速度很慢,慢到他有千百万个瞬间可以逃脱,但是他没有,袍子下的身躯发僵,也有可能是他自愿的,直到——唇瓣相碰。

    她面若桃李,眼含春水,轻声道,“姐姐所求的不就是这个。”

    “你从哪里学来的。”

    “那年新岁夜晚。”

    沈令妤被大氅遮住的喉结一动,认命般地扣住她的脖颈。阿蛮本想掌握主动权,没想到被一个灼热又凶猛的吻堵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沈令妤撬开她的齿关,凛冽霸道的气味长驱直入,阿蛮甚至还有闲心去辨别这是哪家铺子的熏香。

    很有可能是城东那家芝兰园,香料几十两一两,这哪是焚香,是烧金子。

    他不满她的分心,摩挲着她的细腰,又是一阵战栗。

    二人额头相抵,喘着粗气。

    阿蛮嘴上还不饶人,“姐姐这么好的人,也会马失前蹄,你说父亲要是知道了,该会是什么表情,他最喜欢的女儿对我做这种事情?”

    沈令妤揩去她嘴角的银丝,道貌岸然地在她耳边说了一箩筐下/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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