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妤当正妻,阿蛮当妾
阿蛮直直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一宿没有合眼。
早上公鸡叫了第一声,何妈妈就来叫她了。
说心里不怪她是假的,费心费力地把两个小姐拉扯大,一点苦都舍不得让她们吃。
现在被三小姐带回来的野小子害得跌进水里,一晚上都昏睡不醒,何妈妈都快急死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心痛之余,免不了生出一点埋怨,要不是当初把三小姐认回来,现在也不会
何妈妈给了自己两巴掌,真是老糊涂了,不该议论主人家的事情。
“三小姐,老爷有请。”
阿蛮一晚没睡,身体疲惫不堪,但大脑却格外的清醒。她整理下自己皱巴巴的衣裙,虽处困境,却眼神清亮,她礼貌地向对方行个礼。
“有劳了。”
何妈妈回以微笑,领着她出去了,初蕊也想跟着,但被门口的小厮拦住,老爷有命令,在事情查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原地。
“姐姐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阿蛮回身安抚她,语气轻柔,丝毫没有恐惧和不耐。她比初蕊还矮半个头,摸不到对方的头,只好拍拍肩膀。
她跟在何妈妈的身后,远远就看见沈令妤的卧房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甚至连意善都跟来了,小小的人隐在人群里,阿蛮差点没发现她。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沈正书叫她进去了。
“等什么,还不赶快滚进来!”
不像和女儿说话,反倒像面对敌人,这么多年连句好话都懒得说。
阿蛮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底的烦躁压下去,勉强提起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死老头说不定要骂她哭丧来了。
果不其然,沈正书看见她的第一眼更生气了,责骂她的话一句跟着一句,情绪上头恨不得把手边的茶杯也扔过去。
“咳咳——”
阿蛮只当耳旁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注意到旁边的帷帐里忽然传来咳嗽的声音,沈令妤醒了?
不过,这声音隐隐有些耳熟,阿蛮莫名想到了和赵无名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声音低哑。
自打住到夫人的院子里,赵无名就去云游了。
阿蛮有时候会收到一些糕点和簪子,像是神仙送的意外之喜,它们要么放在书房的台面上,要么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面。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让赵无名来劫狱的可行性,不过按照她亲爹的本事,二郎怕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说继续考乡试,村长也可能被连累。
跪的时间太久,连带着昨天腰上的淤青也痛得要命。
她悄悄地想变换下位置,结果被沈正书抓个正着。
“做什么你,才跪了这么一会就乏了?那你怎么不想想你的亲姊妹被你弄到水里去,害不害怕痛不痛苦?”
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俊秀,又中了进士,被京城好几个大人物看中,没想到被夫人拿下了。成亲的时候是多么浓情蜜意,日后撕破脸就是多么难看。
枕边人的感觉是最直观的,夫人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清澈的眸子逐渐变得浑浊,再宝贵的珍珠也变成了鱼目。
“咳咳咳咳——”
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沈正书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急不可耐地拦住从里面出来的大夫,一副慈父的模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亲子还在地上跪着,“我的孩儿怎么了?”
冒牌爹和冒牌孩子果然配得很,阿蛮在心里狠狠啐了他们一口。
大夫拈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道,“人是没有大碍了。”
何妈妈的眼泪登时就充满了眼眶,上天保佑啊,吉人自有天相天象,可怜的小姐终于没事了。
一屋子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阿蛮也松了一口气,先不论二郎有没有害她。人没事,就算想诬陷也得从轻处理。
初晴心细,注意到大夫不同寻常的神态,“大夫,可是还有什么?”
接下来的话,让大家如坠冰窟,“小娘子体弱,这次落水怕是伤到根本了,日后难再有孕。”
说完,大夫一摆手就出去了,留下了茫然的沈家人。
这边一群人还在发蒙,那边客房林远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父亲上次嫌弃沈正书狮子大开口,已经在物色新的闺秀。
他原本还因着沈令妤的原因拖着,现在倒是没什么好顾忌的,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对他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再有才情的美人日后不过也会人老珠黄,除了孩子还能留下什么。
林远不再犹豫,拿着婚书冲了进来。
阿蛮跪在地上吃惊地看着他,她没想到差点成为自己夫婿的人的真面目原来是如此不堪,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得就是这种负心汉。
“小侄和阿妤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听闻她遭此噩耗,心里悲伤难耐,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希望沈世叔能体谅小侄对父母的孝心。”
沈正书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了,才开始着急,就算阿妤不行,那意真意善可是不错的,实在不行还有野丫头。
对对对,阿蛮和阿妤年龄相仿,他原本就是打算日后随便寻个什么理由让其他女儿代嫁,不然真让怀贤太子后人出嫁,那他才真的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了。
“哈哈,话这么说就生分了,沈家和林家是世交,我怎么会让你背上不孝的罪名呢?”沈正书笑着拍了拍后生的肩膀。
林远看他这副老油条的模样,心下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阿妤伤了身子,我作为父亲的也很痛心,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谁又会在意到时候嫁进林家的是一个。”
“还是两个呢?”
林远皱起眉头,“沈大人的意思是?”
“我这三女儿把姐姐害进湖里,心里也很难受,”他一扫方才的愤怒,笑眯眯地把阿蛮从地上扶起来,“所以跟我提了要跟着照顾姐姐的请求。”
阿蛮的心脏狂跳,指甲掐进了肉里,留下一道道红痕,没想到上回说的玩笑话,竟然真的快变成现实了。
那双手像铁钳,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是无声的威胁。
林远似乎真的被说动了,陷入了思考,心里在不停地算计各方面。阿妤是沈家嫡女,要不是她老爹贪财,这么好亲事也不会落到林家头上。
她生得美家里有小有权势,唯一的不足便是孩子。沈三瞧着岁数小点,但长得还算不错,纳进府里,到时候生下孩子抱到正妻房里养也不是不可以。
沈正书趁机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阿蛮瞬间停止了挣扎。
自己要是闹起来,未必能斗得过对方,而且她现在有太多在意的人了,夫人初蕊二郎还有院子里那几个小丫鬟。她死了是一了百了了,剩下的人可就未必了。
而且,赵无名还没有回来,阿蛮还想再见他一面。
去林家的日子再难过能比得上在沈府吗。
她吐出一口浊气,郑重道,“我愿意。”
何妈妈手上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心里是百感交集,既怨恨三小姐害人,又心疼她被逼得生生答应这门婚事,明眼人都知道老爷和林家是怎么想的。
去母留子,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林远最后一丝担忧放下了,也懒得再伪装什么十佳夫婿,直接带上小厮回家去了,横竖到嘴的鸭子跑不掉。
和外男一起落水,又伤了身体,沈令妤这辈子是再难出头了。
事情圆满解决了,沈正书对阿蛮的识相颇为高兴,他大力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以示嘉奖。
“林家和沈家都不会亏待你的,回去就把你记到夫人名下,做风风光光的嫡女。”
阿蛮一直想名正言顺地当夫人的亲女儿,但没想到她的愿望竟然被这样荒唐而突然地实现了。
沈正书斜着眼睛看她,“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你回家那天,我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贪婪。”
“哼,现在你该有的都给你了,别再不知足了。”
说完,他也不管别人的脸色是什么,大踏步地离开了,那位大人的心思他是摸不透,也管不着。按照计划,他离当上宰相也不远了。
阿妤阿妤,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你身上,要是失败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么大的消息,恨不得隐身钻到地缝里去。
唯有初晴将她抱住,无声地安慰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阿蛮露出今天唯一一个真心的微笑,笑意还未达眼底,豆大的泪珠就滚落颊边,顺着白皙的脖颈落进衣襟里。
“哭什么,进来。”
沈令妤一直睡不踏实,连着做噩梦。
刚刚醒来就听见野丫头在外面哭哭啼啼的,她颇为不耐地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这药后劲不小,脑子昏昏沉沉的。
阿蛮只当没听见,直接迈开步子出去了,爱叫谁叫谁,二郎欠她的,自己已经还清了。
之前只当是二人有矛盾,一时不察掉进水里,现在阿蛮也不想去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二郎和沈令妤之间,她的选择一直是二郎。
她憋着一口气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心里闷闷的,从前都是自己被于氏关在这里,二郎身体那么弱,要是在这种地方睡一晚估计得生出许多病。
要是到时候于氏要骂她,那就让她骂吧,是自己没照顾好他。
就在她的手推到门上的时候,后面传来一群丫头婆子的惊呼,咋咋呼呼,跟野鸭子过境似的。
但是阿蛮不在乎,她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沈令妤追来了。
“嘎吱——”
老旧的房门被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