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不甘
认识天一这么久，幽冥还是第一次看到祂这副模样。
忧愁是什么？
祂们从不知晓。
生灵之所以会觉得忧愁，是因为畏惧某一个未来，不愿面对可能会到来的结局，但自己却又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才会觉得忧愁。
但从诞生之时起，祂们便注定不会如如普通生灵那般拥有忧愁。
面对自己不想得到的结果，祂们或许会愤怒，或许会歇斯底里，但却不会无法接受。
从本心中，祂们就可以接受自己的所有结局。
于那命运之中，祂们早已看遍了自己可能的结果，看遍了所有好的、坏的未来。
在观看未来之时，皆是身临其境，就仿佛当真已经经历过一次。
不过一个命运而已，体验多了，自然也就无所畏惧，自然也就能坦然接受。
可现在，天一能够明确感觉到，自己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祂什么都没有怕过，更加不怕自己会死。
可这般结局，无论是对与自己有仇的太一还是对祂来说，都太过悲凉。
“幽冥，我们努力至今，为的就是这般吗？”
祂看向幽冥，而幽冥却没有回头，只留给祂一个沉默的背影。
天一并没有在意，祂本就没有想要幽冥的回答，祂自己心里有答案。
只听祂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于天道中生，初生时，我每日都很快乐，维持整个洪荒的运转，令我感觉很满足。
那时，洪荒也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生灵也都处于懵懂状态，那时的祂们，连何为修炼都不懂。
你都不知道，那时的生灵看上去有多傻，有多可爱。
我就那样看着祂们，默默的看着没有去打扰。
天之道，顺万物而生，顺万物而亡，生灭之间，繁寂之中。
可我渐渐的开始不满足。
我看那些小家伙看的太久，竟渐渐有了感情，我不想祂们死。
你看祂们，那么活泼，蹦蹦跳跳的多可爱啊。
虽然祂们有时候会因为一点可笑的理由厮杀，但那在我眼里也是应有的，依旧挡不住祂们的可爱。
我不想祂们死。
于是……我开始试着接触祂们。
仅仅只是有了这般念头，我便成功了。
那些生灵似是得到了什么玄奥，开始慢慢摸索出修炼之法，祂们的寿命也更加绵长。
可祂们的战斗也愈发激烈，渐渐的，战火逐渐蔓延，死亡的生灵也越来越多。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未来，那是本不该出现的未来，命运中从没有这样一条路线。
但它就那样出现了，因我的一念之差出现了。
那时我才终于明白，所谓命运，所谓未来，都只不过是一个限制罢了，总有限制之外的情况会发生。
也就在那时，洪荒中的第一次量劫出现。
凶兽量劫，它的出现杀死了洪荒中大半生灵，也使得洪荒的历史正式拉开帷幕。
而我，也因那一念之差付出了代价。
天道，无情、无私、无想、无念。
而我，因有了私欲，动了私情，从天道中分离了出来，成了独立的个体。
但我依旧是天道。
那时的我还不懂，为什么我明明和天道有了差别，却依旧是天道。
现在回看过去，那时的我真傻。
再然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我因过多感悟生灵情欲，从而有了执念，一心想要化作真正的生灵。
那时我对生灵的定义可真狭隘啊。”
天一自嘲的笑了笑，似是在嘲笑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
“幽冥，你说……如果我没有动私心，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变得不同？
哈哈，问了你也不知道。
幽冥，我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我怎么能……停在这里………明明都说了，要比你多走一步，真正赢过你一次才行………”
幽冥的身形有些颤抖，却强撑着没有回头。
而在他身后，天一身躯正在不断溃散。
一粒粒如沙尘般的光点自祂身上飘出，逐渐形成一片天空。
那时一片晴空万里，有朝霞万丈，有白云朵朵………
“幽冥，别回头…别可怜我……带着我那份继续走吧……你知道的，我从不弱于人，所以……替我去看看那终点到底有什么。”
背对着天一的幽冥沉默着点了下头，应下天一的要求。
“呃……还以为融入终焉不会有感觉呢，这不是很痛吗？
感应到了，这就是终焉的规则吗？
我找到办法了，幽冥你听好，生灵没办法在终焉更改自己的终点，因为那是我们自己选好的终点。
还有！融入终焉后确实可以知道关于终焉的一切，但在面对其他生灵的时候就会自动遗忘，即便对方同样融入了终焉也一样。
呃……啊！！幽冥！！你个王八蛋滚啊！别留在这里看我笑话，记着！必须给我走到终………”
话未完，天一连同那片天空一起消失不见。
祂，凭借着融入终焉后的状态，拼尽全力将自己所能索取到并且能够说出来的信息交给了幽冥。
“好…我答应你……”
一滴泪，自幽冥眼角滑落。
那泪水自脸颊滑落，坠入脚下刹那间出现，又刹那间消失的深渊中。
该流的泪，已经流过，幽冥目光坚定的再次踏上旅程。
他不知为何天一会停留在这里，或许便如天一自己所说，那是祂自己选好的终点。
眼前的终焉依旧是那副老样子，所有景象都扭曲着，仿佛极速衍化又极速退化的诡异生物。
这孤独的旅程，幽冥却并不感到寂寞。
他总感觉，友人们就在身边陪着自己，伴着自己一起走向真相所在的地方。
天一留下的信息很关键。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却是极其庞大。
那第一句‘找到办法了’，便很耐人寻味。
无论是始麒麟、扬眉还是天一，都在告诉他每个生灵在终焉之地能到达的位置都是固定不可改的。
可天一多加了这一句‘找到办法了’，就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幽冥知道，天一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祂肯定是在那一瞬间知道了什么，才会故意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