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计中计
“安慕君来了。”
众人闻言看去，见一人来到殿内，赫然是大将军安慕君。
“二…安慕君，都知晓了？”见到来人，秦曌嘴角微扬，抬手说道。
这一幕，哪怕是他自己都未发觉，看见二叔安慕君的到来，仿佛有了定心柱，
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刚知晓。”安慕君来到殿内，同时大致知道了些事情。
哪怕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等地步，列国配合来犯，让秦国上下为之震荡。
朝堂内外，几乎能调令的秦国将领，此时都已全然出征，就连垂暮老矣的穆太尉，同样挂帅离京。
然而，他这位秦国的大将军，却至今仍未收到一句来自大王的降召，若非他及时发现了异样，第一时间来到王宫。
这个大侄子，还不知要怎样瞒着他。
秦曌看向安慕君，既是二叔，又是长辈，且征战沙场数十载，秦国封君大将，于是问道：“安慕君以为，此战，我大秦，当如何退其兵？”
“我大秦，已退无可退，唯有以战止战。”看着九州图，安慕君沉吟道：“诸王兴兵来犯，不见到利益，他们是不会撒手的，因为这片广阔的土地，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诱惑。不将他们打疼，他们就会把我大秦当做软柿子捏，总之，若欲退其兵，须以实力为基础，让其见到大秦的决心，不愿与秦死战，再许以利诱，或可嫌隙于诸王，如此，大秦方才有机可乘。”
天下纷争，王朝伐交，在任何时候，实力永远是一切的基础，若没有了实力，莫说尊严，连选择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秦曌自然明白他的话，可现在，秦国朝堂上下，已无将领可用。且，南海十九城又是最靠近京都的方位，一旦此战有个闪失…那样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整个秦国，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秦曌手指略紧，“但现在的问题是…”
“所以，臣，这不就来了。”安慕君说道。秦曌听到此话，他听明白了，心头一沉，断然否定道：“不行…”
“为何？”安慕君眉心微拧。
“安慕君之说，我自然明白，可以安慕君眼下的状况，若是上了战场，将会是致命的。若是有个意外，我，又该如何向华欣夫人和子钰交待？”秦曌道。
金宁一战后，安慕君为秦国取得大捷，也因为那一战，昔日的伤势不仅没有痊愈，还已然成为了病根，始终没有得以稳定，
这样的伤势…若是上了战场，不亚于九死一生。
“大王！”可还未等秦曌说完，却见安慕君骤然沉声道：“大王你要明白，你是一位王，万民之王，是这天下的王者。”
语气之冷，前所未有。
也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对秦国的王者叱喝，但，他必须要正告秦曌，他也必须要正告秦国的王。
身在其位，自谋其政。
“咳…”他说话时，稍微一用气力，胸膛内就忍不住气血翻涌，但，被他强行咽下喉咙处的腥味，沉声道：“我大秦基业，经，历代秦王一次次图谋，方有今日之壮举，问鼎九州逐鹿。大王既为王者，应以天下为重，更当以身作则。”
此时此刻，众朝臣垂首。
秦曌看着面前的安慕君，这一刻，他无法回应。
正如安慕君所说，他是这片天下的王者，是万民之王，为了这个天下，多少家室打得十室九空，多少将领不惜葬身沙场…
他又怎么能阻止。
“臣，秦安，大秦安慕君，今向大王，请诏出征，定大秦之基，死而无悔。”安慕君屈身说道，声音不大，却响彻在大殿内，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看着二叔的身影，秦曌沉默了。
先不说以安慕君的身体…本就病魔缠身，此去前方，几乎就是催命符。
何况，敌军十万水师，而秦国一方，水师本就一直是秦国的短板，且仅有兵力三万，还是刚组建的水师，战力未成……
因此无论如何看，水师之战，几乎都难有太大的胜算。但，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看着安慕君，许久，秦曌说道：“带上凤字营吧。”
凤字营，由原楼兰军组建，至今仍是秦军的组成部分，虽都是女兵，没有大秦铁骑那般摧枯拉朽的威慑力，但，有总胜于无，希望也能大些。
“京都，乃大秦之根本，国之都城，只要京都无恙，大秦军心便在。”安慕君语气停顿了下，警醒道：“三国之兵，虎视眈眈，守护好京都，便是护住了大秦铁骑的军心。”
此话，不言而喻，已经代表了他的决定，京都，大秦之都城，也不仅仅只是都城，还是军心所在。
京都，王者之城，必须要有兵力可守。
“守好京都，为相邦与上卿，还有百万秦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安慕君话落，郑重的行了一次王臣之礼，离开前思虑了下，对他提醒道：“对了，你要小心稽州方向，恐会出事。这凤字营，我也不带走。”
说着，转身迈出步子，几位偏将随同。
众人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人开口，也不好开口，唯一能做的，只有行礼一拜，为其送行。
“二叔，务请凯旋。”看着安慕君的背影，这一次，秦曌没有再称君号。
说话间，他双臂缓缓地抬起，朝诸人行礼，众朝臣同礼一拜。
安慕君回眸，扫视众人，眼神落在秦曌身上，此时，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那个大侄子，会心的笑了笑，迈步走出，道：
“生为男儿，逐鹿天下间，形若猛虎，一啸动千山。今有王命至斯，安得重任加身，跨马持枪上阵，驰骋疆场。纵使血染黄沙，乃九死而无悔矣！”
声音渐渐远去，诸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视线里…
王宫外，早有马匹备好。
“前方事态紧急，我们即刻出发。”安慕君迈步在前，可话语还未落下，一位熟悉的佳人，映入眼帘，远远的望着他到来。
诸位偏将瞧见这一幕，默契的去向一旁。
“你，怎么来了？”安慕君靠近，二人对视良久，看着眼前的妻子，顺手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这才说道。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华欣凝视着他，仿佛不愿错开，“可我又放心不下，你走后，我去了一趟山海苑，请木雪神医随军行医。”
闻言，安慕君看向一旁的女子，正是神医华木雪。
“木雪，见过安慕君。”华木雪作揖道。
这一刻，安慕君明白了夫人的良苦用心，伸手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多谢夫人，等我回来。”
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了眼夫人，一行人驾马离去。
看着夫君的背影越来越远，华欣夫人口中沉吟：“一定要回来啊。”
望着前方，哪怕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视线里，她仍旧远远地望着，望着夫君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回眸…
“姐姐，兄长走了，我们回去吧。”
……
禹州，予陵，晋王宫。
“大王。列国兵马都已到位，我方余下兵马，已于日前暗中与虎昭将军的主力汇合，将与列国同力伐秦。灭秦，也将正式进入倒计时。”丞相惠尤在晋王亨身后，回禀道。
晋王没有回应，遥望广阔的星空，许久，忽然问道：“惠丞相，你说这一次，我们真的能灭掉秦国吗？”
他也不知为何会有此问，只是，对即将要落幕的秦国，还有秦王，生出一丝惋惜。
惠尤眸光一闪，在思索大王此话的含义，“列国齐出，诸王决心灭秦，且有如此周密的计划，秦国纵使有滔天之力，面对大势所趋，也将无力回天。”
“是啊，大势所趋。”晋王眼眸看向中州方向，“昔年与秦王一会 ，闻秦王之事迹，横扫诸国，一统中州，又鞭挞二国，何其耀眼。那时我便暗自下定决心，以此人为目标，立誓要超过秦王曌，后来，寡人终成一位王者，也曾短暂一统禹州…”
九州逐鹿，五王称霸，余之皆要避其锋芒，身为大晋的王者，有些时候才能更加清晰的明白，身为晋王是多么的无奈与气愤，
但是，为了天下，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他选择了隐忍。
“说句实话，寡人，并不想秦国这么快就落幕，但，为了大晋的利益，也为了取得中州的资源，秦国，也只能赴稽沐之后路了。”晋王不知是感叹，还是惋惜这位秦王。
惠尤眼眸闪烁，没有回应。
……
云州，上和，东华宫。
“大王。太和君、常胜君已率军到达中禹边界，十万虎骑先一步抵达了目的地，不日，我方就将与秦军全面开战。”一位长者作揖一拜，是东华丞相，庄司盛。
“四方侯所率部众，应该也快了吧？”刚从玉姬宫来的东华王，随口道。
“正是。四方侯将与夏军一同配合，且因是暗中进行，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丞相庄司盛迈步在后，回应道。
“嗯，有夏军配合，想来问题不大。这一路若进展顺利，避开耳目，届时，四方侯所率部众就可对敌军釜底抽薪，发起致命一击，直取其都城，加快战场之态势。”
看着前方，东华王挥了挥手，丞相庄司盛作揖，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