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怒出剑
第二十八章：
城隍阁。
一个身穿道袍的枯槁老人阴恻恻的看着那尊城隍塑像，声音沙哑：“关城隍，你就安分点吧，贫道的术法可不是随意能破的。
之前那个小家伙，眼力还是不够，并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贫道想让他看见的，那尊魔身差的就是破而后立，否则何堪大用啊，等魔身的实力能真正比肩晖阳境修士，贫道的谋划才算开始。”
枯槁老人转身坐在大殿门槛上，笑道：“凰城真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的，人杰地灵，可惜啊，贫道不能照单全收。”
城隍塑像剧烈抖动，泥塑碎屑簌簌而落，彰显着此刻的城隍爷是多么愤怒。
枯槁老人了冷笑，凌空虚点了几下：“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笔买卖的买家是位大人物，我就只是做点苦力而已。”
然后他就站起身来，眼神冷冽的看了看城隍阁四周：“等着吧，到时候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
身形悠忽消散与城隍阁之中，唯有那城隍塑像中传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声音。
下一刻，城北一处客栈中，枯槁老人身形凝聚，冲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背影恭敬打了一个稽首：“庄先生，城隍阁那边已经准备完毕。”
锦衣华服的背影只是点头，没有转头的意思，枯槁老人只能看见那男人背负身后的左手上，戴着一只白玉扳指，那背影声音清亮：“那个去过城隍阁的小鬼？”
枯槁老人连忙低头，献媚道：“庄先生尽管放心，那小子只会觉得魔身已溃，只存符阵而已。”
背影继续问道：“那位关城隍的金身几时能炼化完毕？”
枯槁老人回答道：“只需三天，九百九十九条阴魂会日益消磨关城隍的心智，到时候那位城隍老爷就会彻底魔化。”
“去吧，接下来继续收集生魂，三天后城隍阁汇合便可。”背影说道。
枯槁老人这次是慢慢退出了房间，而不是运用术法远遁。
背影转过身来，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那双眼眸深沉，不见波澜。
墨笙带着桃菲来到停尸房，让桃菲在外面等候就行了，他不想让桃菲看见那些尸体，影响桃菲的心情。
走进停尸房大门，那位仵作老人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这位公子来此……”
墨笙这时才恍然，自己应该带一个衙役来的，他歉意抱拳道：“老伯，我想看一下昨晚死去的几个衙役尸体，可以吗？”
仵作老人连忙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最终墨笙在老人的带领下来到右侧的一处停尸房。
仵作老人指了指最中间那被素白麻布掩盖的尸体，咽着口水道：“就在这了，一共四人，都是苦命人啊，年纪轻轻的，连婆娘都还没找呢，就没了。”
墨笙不置可否，揭开了麻布，看着四具尸体，每具尸体面色都呈现出青黑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面颊之下游曳着。
然后他将麻布彻底揭开，发现衣衫完整，干净整洁，显然有人已经为死者换掉了穿着。
他将麻布为死者盖上后，转头向仵作老人问道：“这四个死者的伤势都在何处？”
仵作老人摇头叹息道：“有两人都是被摘走了心脏，一人整个胸腔都被打穿了，剩下的那个肚肠被扯掉了。”
饶是墨笙都觉得背脊发寒，尽管他也杀了不少人，可听到这种事情，心中还是有些不适。
然后与老人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停尸房。
仵作老人将墨笙送到大门外，远远注视着离去的背影，转身之时嘴角露出一抹渗人笑意。
走在大街上的墨笙，一直沉默无言，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在那四具尸体中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神识在那四具尸体中来回巡游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神识残余，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至于问伤势的事情，只是简单的试探，但老者并未有什么异样波动，就是一个凡人而已，他不敢随意用神识查探对方，稍不注意，老人就会变成痴呆。
还是修为不够的缘故，若自己如今有乾元境的手段，管他娘什么牛鬼蛇神，只管一剑递出。
这一路，桃菲变得很沉默，回到客栈，无精打采的坐在长凳上。
墨笙发现她的异样后，坐在她身边问道：“想什么呢？”
细细想来，墨笙发现自己总是忽略桃菲，她陪着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从剑庐山到如今的凰城，从来没有怨怼过什么，心头也总是挂念着自己，可自己总是在忙别的事情，而对桃菲就没怎么关心过。
桃菲双手搁在桌面上，十指交错，低着头轻声说道：“公子，桃菲是不是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总让公子担心？”
墨笙愕然，而后曲指在桃菲额头弹了一下，柔声道：“怎么会呢？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就会很安心了，你也不需要改变什么，一如既往即可。”
墨笙的内心深处，从来就不想桃菲改变，她是如此纯真，他不愿桃菲变成大多数人中的一种，因为他自己就是大多数人，所以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有多糟糕，而桃菲只要保持这份纯真就好，因为每每看到这样的桃菲，他就感觉这世道好像不是那么差了。
桃菲眨巴着眼睛，看着墨笙的眼睛，问道：“真的吗？公子不会在心里想桃菲是拖油瓶吗？”
墨笙愣住了，然后挤出一个笑容，“不会。”
这小丫头挺记仇啊。
桃菲捂嘴娇笑，眉眼弯弯，俏皮中带着几分狡黠。
墨笙也笑了起来，他觉得不管这个世道怎么样，人间还是有些美好，不会因为泥泞就改变。
夜晚，墨笙独自离开客栈，这一次他戴上了那张黑色鬼面，身形一闪而逝，落在江中长桥的阁楼之顶。
他没有去往与李永承诺的城池四方之位，他担心来不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盘坐在阁楼之顶，一点点复盘这两天的点点滴滴，但最关键的东西还是没能抓出来。
“神识灵光，汲取生魂，城隍阁魔身，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墨笙喃喃着看向天地四方。
就在此时，城西方向，一道气息波动扩散开来，有一道身影正急急掠往城外而去。
墨笙蓦然转头，冷声吐出一字：“走!”
起身一步踏出，烛火出现在脚下，刹那往西而去。
当他御剑而行之际，天上被拖拽出一条淡金色光线，有滚滚闷雷声传遍脚下人间。
一前一后，两道身形速度极快。
县令府衙。
李文书、曲星、年轻道人、汉子武夫，四人站在房顶看着那两道身形，几人都很吃惊，前面那人他们自然知道是谁，但是后面那位御剑而行之人却看不清楚。
年轻道人心中吃惊，但未与三人明言，只在心中喃喃：“真是一位少年剑仙？”
若真是一位少年剑仙，那个入魔修士可能今晚就会死。
剑修之杀力，堪称修道极巅，极为不讲理，剑修出剑，随心所欲。
但成为剑修的条件极为苛刻，一把柄性命交修的本命飞剑是必不可少的，而打造一柄飞剑，所需材质就难以寻觅，每一种材质都是一笔让人头晕目眩的钱财，这就难住了很多人，就算有了材质，想要自己炼制出本命飞剑就是一道大门槛。
无数修士都想成为剑修，可绝大部分都在炼制本命飞剑这一关退却了，因为想要打造一柄本命飞剑，需要自身蕴养出的剑气剑意打磨，可往往大多数人的剑气剑意都少的可怜，而且还有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那就是在晖阳境之前炼制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有多少人愿意停留在开元境呢？所以山上剑修极为稀少，每一位在各自势力中的地位都极为尊崇。
可现在，一位剑修就在他们面前，那种锋芒直指人心。
李文书张了张嘴，转头看向年轻道人问道：“林道长，那是你师尊吗？”
年轻道人微微摇头：“不是！”
曲星若有所思，他说道：“难不成咱们凰城又来了高人？”
就在几人眺望疑惑之际，那道金色光线陡然加快，有一道恢弘拳罡冲着前方身影就砸了下去。
曲星和汉子皆是咽了咽口水，他们都是武夫，所以能感受到那一拳的气势。
墨笙眼神凌厉，脚踩烛火，天罡第一变，斡旋造化，一拳递出，试图将前方那道身影打落。
前方的身影速度也陡然加快，恰好避开这气势磅礴的一拳，还回头冲墨笙咧了咧嘴。
那是一张漆黑的面庞，皮肤就好似树皮，看的墨笙头皮发麻，那双眼眸赤红，盯着墨笙的瞬间好似在看猎物。
墨笙眼神微眯，又是一拳递出，天罡第二变，移星换斗，他的身形直接拉近了与前方之人的距离，速度比之烛火更快。
武道真意如大瀑直落，势压山河，墨笙蹈虚而行，三步之后就将两者间的距离拉近到只有三丈远，墨笙冷声道：“给老子留下！”
拳罡在空中分化为九，封锁前方之人的逃跑路线。
但前方身形仅仅是回身双手一划，那双爪就如神兵利器，直接破碎九道拳罡，更是借力加快速度，只见他在城墙上再次借力，一跃而起没入黑暗中。
墨笙没有放弃追击，除非对方能在一瞬间远去十里之地，但对方做不到。
城头上的士卒弯弓搭箭，冲前方激射而去，而且箭矢上还有火油，似乎根本不为伤及妖邪，而是在为墨笙照亮前行之路。
墨笙伸手一抓，将烛火握在手中，浑身气势浑然一变，锋芒无匹，如要斩开天地一角。
只见墨笙握剑而行，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形，仿佛他就是黑暗，在黑夜中墨笙再也不压制自身气机，浑身上下皆是剑气，浓稠如水。
他举起手中烛火，一剑斩向前方，漫天剑气砸向那道身影。
这一剑，就是在边关战场上，他与宋申礼和刘言兮的厮杀中，都不曾递出过，他不想暴露过多，可现在，他是真的怒意滔天，边关战场死了那么多人，才守住的大好河山，岂能容忍你们如此祸害。
斩出这一剑，墨笙没有丝毫停滞，身形刹那远去十丈，又是一剑落下，天山星辉都被牵引而至，裹挟玄墨剑气悍然砸向前方，就好似一条星河坠落人间。
李文书等人来到城西城头上，站在那里看向三里地之外，那里传来阵阵轰鸣声，有一道星河砸落大地。
曲星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颤：“剑修打架都这么不讲道理？”
年轻道人摇头道：“他这还是没有寄出本命飞剑，要是寄出本命飞剑，此刻大地上应该全是窟窿。”
李文书疑惑道：“这么一号人物，什么时候来的城池，为何之前没见他出手？”
汉子武夫咧咧嘴：“看着是挺花里胡哨的，但是没卵用啊，还是杀不死那妖邪修士。”
墨笙则是皱了皱眉，因为前方那身影明明挨了他两剑，就算不是全部剑气砸在身上，就算杀不死，但能将其重伤吧？
可他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跑得这么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再次飞掠前行，拉近与妖邪修士的距离，又是一剑落下，这一次他用上了天罡诀，第五变，呼风唤雨，密集剑气与罡风席卷而去，如暴雨倾盆而下。
但前方那道身影根本就没有与他纠缠的打算，在剑气罡风临身之际，一下子分化出七道身影，往七个方向奔逃。
毫无意外，这一次墨笙直接跟丢了，任他速度再快，也难以在七道身影中来回追杀。
最终斩掉了四道身影，不过都是假身，还拥有本体的一些术法，以假乱真。
最终那妖邪修士远去十里之外，墨笙再也无法锁定对方。
回到城中，墨笙去了一趟事发地点，只看见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