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残局二
小甜和巨蟒的尸体一起被燃烧，深埋于凌商挖得那个坑里。
食人花的尸体躲过一劫，并没有被烧掉。
段闽心血来潮，将它种在了小甜的坟墓旁边，心想：花有重开日，也许食人花也有重新长回脑袋里的一天。
虽然是痴心妄想。
做完这一切，两人又沉默着一前一后得回到了老树下。
被老树保护起来的十几个孩子已经被放了出来，俨然被现状打击到了，呆呆地在树下的石桌旁围坐了一圈。
‘酆都城’已经不安全了，下一步，他们需要前往幸存者基地。
老树是无法被带走的，它生于此，长于此，也将终于此。
凌商原本的计划是等老树醒来，与它说一声再见。
但霞姐担心蟒蛇部落和树人部落再次发动袭击，所以建议当下就动身。
“不行。”段闽很干脆地说。
霞姐将目光放在了段闽的身上，微蹙着眉头问：“为什么？”
“凌商的伤还没有养好。”段闽头也不抬，他的态度冷冷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公事公办一般，“在场的各位都需要依仗他，如果他带着伤上路，我们的危险依旧不会解除。”
这话说得不错。
但失去了老树的庇护，他们即便是留在这里，同样都是危险的。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众人无法做凌商的决定，只好纷纷转过头去看他。
凌商盯着段闽的侧脸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对众人的视线更是半分敏感都没有。
段闽微蹙着眉头轻咳了一声，清冷开口：“凌商，你来决定，现在走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走？”
凌商被拉回了神思来，回头看了一眼老树。
“过两天再走也可以。”凌商缓缓开口。
霞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凌商。
既然凌商都这么说了，袁谷和狌狌更没有任何的意见。
只是老树失去了活性，当晚他们这些人想要回到书屋，就少不了要袁谷帮忙。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原本被集中起来在平房里的孩子们，也都被袁谷抱进了书屋。
一共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个人把守着。
凌商受伤了，免去了守夜，段闽自保都有点艰难，更不要说和对方打起来，商量之下，两个人又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夜已经深了。
凌商和段闽两个人背对背躺着，窗户大开着，外面月朗星稀，淡淡的月色铺进房间里。
谁都没睡。
段闽闭着眼睛，看不出有没有对凌商的提防。
凌商翻过身来，盯着段闽的后背看，他的眸色很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是那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段闽。
如此强烈的目光，段闽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察觉，但他依旧闭着眼睛，眼前晃过的全部都是鲜血，四散的血块。
分不清哪些是蟒蛇的，也分不清哪些是小甜的。
空气之中飘着淡淡的僵持。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段闽到底是累了，在这种僵持之下，缓缓睡去，只是睡得非常不安稳，眉心紧紧地皱着，面颊隐约浮现几分挣扎之色。
凌商没睡，坐了起来，轻拍着段闽的后背。
不轻不重的安抚之下，段闽乱了的气息才再度平复，终于沉静了下来。
‘咚咚。’
窗柩发出两声轻微的敲击声。
凌商下了床，走到窗户旁，便见霞姐坐在窗前的枝丫上，正对着他微微一笑：“确定了？是他吗？”
“是，也不是。”凌商跃上了窗户，坐在窗边，一只腿屈起，另外一只腿垂落在地，他扭过头去看霞姐，表情有几分苦涩，“小闽什么好像完全不记得我。”
霞姐撑着下巴，完全不意外，当年听凌商说起那段离奇的经历，她也只当是孩子还小，做了个梦而已。
直到段闽的出现，才打破了她的这个想法。
不过，现在霞姐多少又有点怀疑了。
只是目前大敌当前，段闽也始终站在他们这边，勉强可以洗去嫌疑。
“你的伤怎么样？”霞姐转移话题问道。
她清楚段闽一直是凌商的心结，以至于让他疯魔。
凌商垂眸，他更加的沉默，也越发的深沉，只简短道：“两天。”
最短两天的时间，他就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两天……”霞姐叹了一口气，“也好，我们就扛过两天，到时候，老树也差不多该醒了，要和它好好的道个别。”
“嗯。”凌商扭头看向了段闽，抿了抿唇。
“凌商，我们需要小闽。”霞姐忽然说，“他没有被种植芯片，有利于我们，在‘凌霄宝殿’我们受制于人，从此失去了老树的保护，我们会更加艰难前行。”
“我知道。”凌商收回了视线，喃喃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该怎么做。”
床上躺着的段闽眸子轻轻地动了一下。
果然，他已经剖白了心迹，凌商却依旧不肯相信。
段闽理解他们在末世之中的战战兢兢，也明白他们从不轻易将信任给予他人。
但……
没有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他连这点微末的信任都在凌商的心里争取不到。
真讽刺。
又是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两日，树人部落没有任何的动静，反而是巨蟒发动了两次不大不小的攻击，但想来在那一次的冲击之中，巨蟒部落也有不小的损伤。
这两次攻击，也唯独袁谷会伤得重一点，他回来之后，顾忌凌商还有伤，每次都选择躲回房间自愈。
两天的时间里，段闽每次醒过来，第一句话都是：“今天不给我加了料的水了？”
凌商的面色惨白，唇角蠕动：“以后都不会给你了。”
“嗯。”段闽安安静静地应一声，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又是那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和凌商不远不近的。
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老树醒来的那天，凌商的暗伤也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结果老树第一声打招呼的人是段闽：“小闽，好久不见。”
段闽清冷地瞥了一眼老树，挤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人骗人，没有想到，老实巴交的树也会骗人。”
这是追究当初老树骗他只能和凌商上/床才能解决‘血契’这回事。
老树挺懵，先看了一眼凌商，见他面色灰败，认命的点头，这才对段闽说：“活了百年了，偶尔也骗一骗小朋友。”
段闽冷笑一声。
“小闽，我有东西给你。”老树正儿八经地说，“我大限将至，这个东西，也只能交到你的手里才能发挥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