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罗场’二
分明是扎根在白骨下汲取养分的藤蔓,此刻却犹如一条条被人挥动的蛇皮鞭一般,伴随犀利的破空声,一株株墨绿色的藤蔓抽向段闽后背、胸前,腰侧,从四面八方向他袭击。
似一个巨大的铁笼,密不透风地将段闽团团围住。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铁笼是活得。
狭小的,不通气的空间里。
段闽灵活地躲闪着不断抽向他的藤蔓,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数不清的藤蔓。
纵然段闽调动浑身的肌肉,不断的侧移,前翻,身上却还是被抽了数道血痕。
这些藤蔓,简直就像是色/情/狂似的,只抽他的上半身,将他身上的衬衫抽得破破烂烂,一段段长絮似的飘着,岌岌可危地遮挡着段闽的重点部位。
段闽本身偏白,透过几乎无法起到遮挡作用的衬衫,可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犹如一支支怒放至极致的红玫瑰,跌落皑皑白雪间,相得益彰。
又是一个后空翻,他利落地躲过了从前方袭击的藤蔓,却被右侧和身后的藤蔓偷袭成功。
彷如撕裂的疼。
却又恰到好处的,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殷红的痕迹。
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疼痛让段闽的身体微颤,剩余布料不多的衬衫自肩胛处贴着蝴蝶骨部分的肌肉,汗水流经鞭痕处,又是一阵刺/激,疼得段闽闷哼一声。
过强的刺激,让段闽的双膝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白骨,零星少数插入缝隙间,软骨层对准了天空,亦有从中空破裂,破口处如长刺一般。
段闽在闪躲之间,无法避免不被这些支棱出来的骨刺伤到。
又是一个闪躲,段闽躲过了空中向他狠狠抽来的几段藤蔓,落地时,体力几乎耗尽,身形晃了晃,身体朝前倾倒,他半跪在地上。
一阵针刺一般的疼,自膝盖处蔓延。
段闽喘息得厉害,喉咙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撕裂干涸的疼,他吞了一口唾液,刚缓解了一分,更剧烈的疼,以及对水的渴望立刻翻倍着涌了上来。也不过喘息片刻,又立刻站起来,向身后疾退而去。
抽向他身前的两三节藤蔓落空,后背却被狠狠地抽了一鞭。
这一鞭抽在了之前的鞭痕上,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段闽没忍住,痛呼出声。
“啊!”
“小闽!”
隔着牢笼似的藤蔓,凌商的声音闷闷的。
也许是太疼了。
有一瞬间,段闽恍惚得觉得自己好似被水淹没了。
下一瞬,浑身上下的疼,全身没有一处不疼。
段闽已经近乎筋疲力竭了,视线被汗水覆盖,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听不清凌商的声音,只能够听到犹如破风箱似的喘息声,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
逃不出去了。
从脑海深处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声音。
它阴险。
带着笑。
在段闽的脑海里钻来钻去。
“小闽!你回答我!小闽!”
凌商的声音时远时近。
“你还好吗?小闽?”
不知是否是错觉,段闽总觉得凌商的声音里,挂上了一丝颤抖。
“我……在……”
段闽一面躲闪着,一面艰难地回答。
随着体力的耗尽,越来越多的藤蔓抽在他的身上,胸前,后背,腰侧,甚至下颌,大腿,小腿。
火辣辣的疼。
就像是被人放到火堆里焚烧一般。
“啊!!!”段闽痛楚地喊了出来。
每一次停下,似乎都会倒下,然而他还是顽强地站着,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停下,投降,心里闪过无数投降的念头,却又在下一次攻击的时候,身体敏锐地做出反应。
“小闽!”
爆发式的怒吼,似乎响在段闽的耳边。
视线模糊之中,幽蓝色的光芒大盛,随即藤蔓牢笼的一角被破开,凌商单膝跪在地上,幽蓝色的光芒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他朝着段闽这边看来,面色因用力而略显狰狞,站起身的瞬间,身体不明显的晃了一下。
来了。
他带着弑天灭地的煞气朝着段闽走来。
终于来了。
段闽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总算是松了一些,强撑着的一口气散去,双腿发软,身体直直地朝着前方倒去。
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要破相了。
段闽想。
下一秒,他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着的白雪松木的味道,清晰地听到咚咚咚有力的跳动声。
“站起来。”凌商冷冷地说。
他分明还有点喘息,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格外的漠然。
“腿软。”段闽一怔,窘迫地开口。
在对抗之中,他几乎已经筋疲力竭,若不是因此,单凌商如此漠然的态度,他早就已经推开了他。
“站好!”凌商的语速有点急,面容的狰狞之色更甚,隐隐的,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段闽抬手,尝试着用手撑着他的胸膛,勉强站住。
只是凌商稍稍移动,段闽勉强稳住的身体便会朝前栽去。
他是真的一丝力气都抽不出来了。
凌商再次接住了他,拧紧了眉头。
段闽对上他的视线,被他眉宇之中的厌恶烫了一下,心里的傲气瞬间攀至顶峰,他用力地推开凌商,任由筋疲力竭的自己朝着地上的白骨摔去。
眼看着距离白骨越来越近,段闽闭上了眼睛,心里竟然划过一抹失落。
凌商顿了一下,他立刻伸手去捞段闽,却在抓住他衣角时,手指痉挛了一下,脸上拂过一抹痛苦之色。
段闽擦着他的手指,直直摔向地面。
他浑身都在火辣辣的疼,倒是不介意再被骨头戳伤,只要不伤到眼睛便好。
重重地坠落在地上,预想之中的疼没有来。
身下软绵绵的。
愣了愣,段闽睁开眼,对上了凌商的无奈的脸,他蹙紧了眉头,无奈地说:“小闽,我也没有力气了。”
咔嚓。
段闽听到自己的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能起吗?”凌商的眉头越皱越紧,隐隐的,面露几分挣扎。
段闽尝试着动了动,动作间牵动了身体的伤口。
疲惫加满身的伤,无法站起来。
“起不来。”段闽对凌商说。
忽然,他看到凌商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灰白的身影。
那是一具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