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凌霄宝殿一
“现在，说吧。”段闽将水杯扣回了桌上。
凌商却拿起来，走到浴室洗干净了，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一口，漱漱口。”
口腔里确实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段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冲淡了那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继续看向凌商，怀疑地问：“刚刚给我的，又是你自己的血？”
“不是。”凌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早晨的饮料而已。”
段闽紧蹙着眉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凌商已经走到了窗口，将窗户推开，外面的鸟叫声立刻传了进去。
清脆的很，十分的好听。
段闽不由地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袁谷倒挂在某个枝杈上，闭着眼睛，嘴巴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鸟叫声。
……
辣眼睛。
“阎王殿分为三个板块，酆都城、东岳以及阴间。”凌商说，“我们所在的就是酆都城，昨天来袭击我们的是东岳，蟒蛇和树人的部落在东岳，食人花的部落在阴间。”
段闽紧蹙着眉头，只明白了一二。
“其中东岳与酆都城之间的敌意最重，阴间其次，不过那群食人花，更喜欢去东岳抓蛇吃而已。”凌商笑了笑，挖苦道。
段闽对当前的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不过也只是给他空白的认知，添补一点微不足道的描述，在心中对这个世界有一个朦胧的轮廓而已。
“‘销毁’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段闽沉声问。
这是让他十分关注的一个问题，只因用词过于严苛，甚至听到这个词，是个人都要心中一沉。
凌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段闽的问题，而是沉默片刻，才哑声到：“还记得你看到的双胞胎吗？”
“嗯？”段闽微眯着眼睛，脑子飞速地旋转着。
他想到凌商的那句话，又想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浮现出的讥讽与痛恨。
一个令他震惊的，心神一颤的猜测，油然而生。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凌商看向段闽，他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眼睛，令他失去了优秀的表情管理，表情一寸寸地皲裂，露出段闽包裹在内的真实。
“我说过他们不是双胞胎。”凌商低声说，“他们甚至不是兄弟不是姐妹，你不是问过为什么只有同性双胞胎，没有龙凤胎吗？”
心脏咚咚咚得跳着。
做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段闽不想听，也不愿去听，这种残忍的事情。
可他张了张口，到底没有阻止凌商。
“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同一个基因，同一个性别，同一个身份，他们拥有同一对父母。”凌商面无表情地看着段闽，又像是透过他，去看某种东西，“而他们的父母，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段闽嘴唇颤动着，发出声音：“他们的父母……以为自己只有一个孩子？”
“你错了，应该说他们一直以为，这些相同的孩子，始终是同一个。”凌商从桌上的盘子里，拿出了一小块石子来，掷向了袁谷。
袁谷睡得正香，冷不丁地被打了一下，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暴躁地跳脚：“哪个王八蛋打我！”
“我！”凌商沉声道，“准备，我们要出发了。”
袁谷脸上还带着睡眠被打断的不耐，抬眸扫了一眼凌商，压下起床气，展开翅膀，向树下俯冲而去。
段闽依旧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可是……为什么这些孩子能够轻易地被掉包。
“凌霄宝殿之中，凡是想要孩子的夫妻或者情侣，女方或男方完全不用承受生育的痛苦，只需要捐出卵/子或精/子，就能够在孕婴所得到一个完全符合心意的孩子。”
“这个孩子由出生到成年，都有孕婴所的专业护理人员负责。普遍在三岁的时候，会被送至下单的家庭。孕婴所保证，在三岁到成年之间，一旦孩子出现任何令家长不满之处，可以收回再调教。”
段闽骇然地看着凌商。
怎么会有……这么反人类的设定。
这是一个人心荒凉的末世。
“但往往这些‘调教’都是残酷的，过度理性的。”
分明是青天白日，可段闽却觉得如同身置冰窟之中。
“每一个孩子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之后依旧出现问题，他们就会被销毁。”凌商静静地看着他，每一个字吐出来很轻，却重重地落进了段闽的心中。
“小甜就是我们救回来的，原本要被销毁的孩子。”
段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之后，才问：“可小甜看起来很乖，他……他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满意的事情？”
那个乖到极点，完全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能做出什么惊天的事情来？
“也许仅仅只是一次反唇相讥，也许仅仅只是一次不满的哭喊，亦或者，仅仅只是一次面红耳赤的争吵。”
段闽不可置信地盯着凌商：“就只有这些？”
“是，只有这些。”凌商移开了目光。
这算什么？
反唇相讥，也许是出于意见不合。
哭喊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想要博得关注。
面红耳赤的争吵……又能说得出谁对，谁错？
不过是立场不同，意见相左而已。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合的观念，却在这个世界，成为了抹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借口。
这并不是抚养，这是驯化，圈养，试图抹杀掉人类的多样性，而驱使人类单一化。
让所有的人，戴上统一的假面，失去本我。
静。
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安静。
袁谷忽然出现在了窗口，扑扇着他的翅膀，悬停在窗口的位置，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游走了一圈，也猜出了个大概来：“老大，你告诉他了？”
“嗯。”凌商点了点头。
袁谷干脆从窗口钻了进来，动作十分敏锐，走到了段闽的身边，手不由自主地就要搭在他的肩膀上。
但是随即便接收到一道凌厉的目光。
袁谷看了一眼凌商的方向，收回了手，克制地对段闽道：“别难过，知道你们这些人对凌霄宝殿的感情很深，一直觉得你们那里才是真正的无忧谷，安乐乡，没有战争……”
“那里，才是真正的阎王殿！”段闽忽然打断袁谷。
袁谷一顿，狐疑地看着凌商，指着太阳穴，无声地说：“脑子坏掉了？”
“他会这样想，很正常。”凌商倒不觉得意外。
袁谷瞪圆了眼睛，见鬼了似的：“老大，你是不是神志不清楚？从凌霄宝殿来的在知道真香之后，是这个反应？我记得，以前不是还有一个要跟我们拼命吗？”
“嗯。”凌商点了点头，“小闽不是那些人，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