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沐逸抬头看天花板，努力把眼底的生理眼泪憋回去。
心思百转千回，想找一个不那么丢人的借口搪塞过去。
医生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你就是老师嘴里那个小哭包吧？做完手术人还没醒，眼泪流了不少，康复训练起来不打折扣，就是每天练完都要哭上半个小时。”
沐逸捂脸。
康复训练大楼基本每天都在鬼哭狼嚎，有的是病人受不了康复过程的疼，有的病友喜欢嘶吼着做力量训练，有的是陪同的亲友受不了……
他明明都忍到康复训练完成后，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偷偷抹眼泪，谁能想到康复大楼遍布监控，24h有人值班？
沐逸不吭声，黎南气鼓鼓的反驳医生，“沐逸哥才不是小哭包，他…他今天是累坏了，导演组不做人，我们顶着大太阳挖了一天藕，沐哥从头到尾都没坐下来休息，脚伤成这样都没喊疼。”
医生一边给沐逸包扎伤口一边吐槽，“就是他不喊疼才稀奇！”
“骨折术后康复训练，哪有不疼的？每个人都会哭，可小哭包不一样，不吼不嚎，就对着墙角默默流眼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流个不停。刚开始看到监控，刘老都怀疑是不是给他用错了药？”
沐逸：……
当事人十分后悔。
刘国手，国内首屈一指骨科老专家，十年前他一身伤病，尤其是左腿粉碎性骨折，有幸得老人家出手医治，虽然两年的康复训练很难熬，但腿保住了，身体素质是没办法回不到巅峰时期，这些年坚持下来也能跳些不复杂的舞蹈了。
以他当初的伤势，恢复成这样，堪称医学奇迹了。
这几年，逢年过节去拜访，他听刘老说过，时隔多年收了个关门弟子——是个接骨狂魔，支援地震灾区前线，顶着几波余震，几夜没合眼，接了八百七十多根骨头。
之所以能数这么清楚，是因为眼前这个永远笑眯眯的医生，有个怪癖——他给人包扎，不论男女，只要过他手，一定给人系个蝴蝶结——独家系法的死结。
别人轻易解不开。
沐逸懊恼极了：刚刚崽崽尾巴上那么显眼的蝴蝶结，他现在才想起来，陈年黑历史都被抖干净了。
黎南还不死心，扯着沐逸衣角，悄声问，“哥，你是不是天生泪腺发达？我粉丝总笑话我泪点低，我也不想看个电影用掉一包纸抽，可憋不住啊！”
沐逸怕带出哭腔，还没敢开口，又听医生说，“不是，他就是能忍，刘老拽着他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疼痛阈值低得只有普通人一半，天生的豌豆公主，活成了忍者神龟。”
“哥，你也太强了吧？！”黎南掰着手指数，“统考第一的学霸，八块腹肌，唱歌特别好听，还考上了舞艺,咦？哥，你的没毕业——是不是因为骨折受伤？”
“不！他就是犟！学分早就修够了，不用说本科毕业，保研都绰绰有余，受伤前已经拿到国家歌舞团邀请函了，可他认死理，非说什么不能继续跳舞，就不占着位子了。”
医生语气虽然坏，手上的动作却格外温柔，给沐逸的脚系好蝴蝶结还不忘叮咛。“我那还有一罐刘老配的药膏，晚点拿给你，伤口注意事项你都懂，晚上师哥帮你洗澡。”
沐逸的脸红到了脖子，“不用，我自己能洗澡。”
医生没好气的揉了一把沐逸头上翘着的呆毛，“又来了！你那么行，有本事别总搞一身伤。”
“你听话——别逼我给刘老打电话告状。”
沐逸怂了。
他以前不怕刘老念叨，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可近几年刘老心脏出了问题，他生怕把老人气出个好歹，基本事事顺着。
黎南听得一知半解，插不上话，急得抓耳挠腮，“师兄？你们不是刚打见面？一个学医的，一个跳舞的……”
沐逸打断黎南接下来的话，“别听他瞎说。”
医生不乐意了，“我哪里瞎说了？我死缠烂打了三年多，刘老都不松口，直到你签了娱乐公司，才死心，收下了我这个关门弟子。”
黎南听得倒吸一口气，“沐逸哥，是娱乐圈耽误你成为一代名医吗？”
他刚刚好奇，拿手机搜索了刘国手，一堆医学名词堆砌，他看不懂，只知道履历特别牛——国内医学泰斗，现代骨科医学奠基人之一。
沐逸摇头，“刘老就是老顽童，闹着玩的。”
医生翻了个大白眼，“这话你当着刘老面说去？”
沐逸第二次认怂，“我不敢。”
黎南直接扑上去，抱住沐逸没受伤的大腿，“哥！你们学霸的人生也太令人羡慕了吧！呜呜，我不想努力了，你想当你的腿部挂件。”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韩穆之，在看医生揉沐逸的头时，就忍不住闷哼出声了。
只是医生一把年纪了，显然是沐逸长辈，他还眩晕得厉害，才没动弹。
如今看黎南也凑上前，抱大腿不说，还蹭来蹭去，就很过分！
韩穆之站起来，撅着肥嘟嘟的屁股，硬生生挤进沐逸和黎南之间，打着呼噜，拿头狂蹭沐逸的大腿。
被挤开的黎南一脸幽怨，“哎——我这是做腿部挂件，还被猫排挤了？”
在一旁收医疗箱的医生，被猫尾巴上的蝴蝶结吸引了注意力，顺带扫到了光秃秃尾巴下面。
“这猫还没绝育？等录完节目加个联系方式，周末我一般去医院学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忙，你方便的时候把猫带过去，公猫手术快得很，我一天随便都能切十几个。”
正沉迷独占铲屎官的韩穆之，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整只猫僵硬三秒钟，偷瞄医生脸色不是开玩笑，也顾不上跟黎南抢人了。
夹着光秃秃的尾巴，溜了。
猫跳下土炕时，不习惯身上突然多出来的耻辱圈，差点摔一跤，韩穆之恼火得想回头撕咬碍事的纸板，视线正撞上笑得像大灰狼的医生。
“喵呜——”一声。
韩穆之夹着尾巴继续往外冲，跑得有点猛，简易伊丽莎白圈差点甩出去，把猫视野遮了一半。
跨过茅草屋门槛时，韩穆之没看清，被绊了一下。
尾巴上绑着的蝴蝶结在这时候就很碍事了，后腿空刨好几下，整只猫还是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
像个皮球一样，猫咕噜噜噜转着往外滚去。
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碰到障碍物，“猫球”才停下来。
院子门口，穆影后风风火火的进门，她人生第一次烧柴火做大锅饭，生火这一步就折腾一个多小时，弄得满屋乌烟瘴气，还差点把一头秀发烧了。
顾晏言做任务回来帮她生火，她急匆匆跑去洗了个澡，又折回来准备晚饭。
穆影后进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节目组那只又蠢又笨的招财猫，滚成球，撞过来。
她伸腿把猫拦住，白色的女西裤上多了一道灰色印子。
穆影后弯腰，有点嫌弃的抖掉尘土，又看到猫四腿蜷缩着，肚皮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伸出两根手指，提溜着猫后颈，把猫提起来，小声嘀咕，“现代的小猫咪这么脆皮吗？”
猫的蓝眼睛瞪得圆溜溜，但呆滞无神，飞机耳还粘着鸡毛，脏兮兮的猫脸上胡子断了好几根，但怎么越看越眼熟——一脸蠢样，特别像小时候干了坏事的韩霸道？
她失踪了三个月，变成小奶猫的亲崽子韩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