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黯然
祁瑄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早地就来到陈柏川家里。
陈立潇刚起床，打着呵欠：“阿瑄，这个时候不去陪着你的温香软玉，巴巴地跑来这里干什么？”看着祁瑄的熊猫眼，又嘲笑道，“不会是被甩了吧？”
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昨晚很晚回家吗？嘉禾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急得要死的样子，差点又出去找了？”
祁瑄的心刺痛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你不能老是这样啊，真的是……有个好老婆又不好好珍惜，小心她跟别人跑了。”陈立潇恨铁不成钢地说教，又近距离地盯着她的黑眼圈，“昨晚真的没睡？是不是跪了一宿的搓板？”
祁瑄睁开眼睛，岔开话题：“伯伯在家吗？”
陈立潇挠挠头：“我爸还在睡觉，这才六点。你这么一大早的找他有事？”
祁瑄叹了一口气：“那我等等他吧。”
陈立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急着上班，便挥挥手道：“厨房有粥，你去吃点。我要去上班，不陪你了。”
祁瑄应了一声，却没有去吃粥，而是走到书柜前，翻开一本《缉毒工作手记》看了起来。
陈柏川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看到祁瑄，先是诧异，而后了然，招招手让她去书房详谈。
“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吧？”
祁瑄从包里取出鉴定报告，说道：“嗯，确实是全同胞关系，同父同母，我们猜的没有错。”
陈柏川拿过鉴定书看了看，笃定道：“这样说来，曲南星就是詹俊义无疑了。”
又感慨道：“老祁还能留下一个儿子，这也算是福报，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把他争取过来。”
祁瑄问道：“曲轻舟的资料一点破绽都没有是吧？”
陈柏川摇摇头：“你上次跟我说了之后，我马上去查了，毫无破绽，资料一概俱全。父亲写的是曲南星，母亲写的是一个叫刘琳的女人，这个刘琳我也去查了，是曲南星早年的一个情人，二十三年前就去世了，车祸。”
祁瑄皱了皱眉：“车祸的材料查了没？正常吗？”
陈柏川又摸出一根烟点着：“也查了，当年还没天眼，是在非监控路段发生的车祸，死者凌晨醉驾，开车直接冲进河里溺亡，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祁瑄不再纠结，转而问道：“曲南星最近怎样？”
陈柏川抽了一口烟，得意地笑了笑：“上次不是跟你说禁毒支队正在追踪几个可疑的人吗？他们是贩卖零包毒品的小毒贩，以贩养吸，前几天刚抓了。他们供出的上家，是2级经销商，出货都是一手一手出的，已经在摸他们的窝点了。”
祁瑄拿来笔纸写写画画，她习惯用笔尖理清思维：“这就是曲南星找的稳定货源了？”
陈柏川吐出一口烟雾，说道：“哪能呢？曲南星这样的大鳄鱼，岂是这种小虾米可以供货的。这个2级经销商的上家才是做大货的，这种层级曲南星才看得上。”
祁瑄转了转笔，一脸难办：“这一级一级的，太难搞了。”
陈柏川说道：“这是警方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联系上曲轻舟，策反他，争取拿到曲南星接头的时间、地点、接头方式、大概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装备，尽可能多的拿到情报。”
“但是，一切在你安全的前提下进行，不要铤而走险，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祁瑄准备回家休息，等到“鹤见洲”日料店营业了再去和北川千鹤打交道，套出曲轻舟的联系方式。
她的车刚到车库，就看到许嘉禾的车停在那里，不由得又惊又喜，小跑进去找她。
许嘉禾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她带来了两个行李箱，把留在这里的衣服和日用品都塞了进去。
祁瑄跑进来，惊喜地叫了一声：“嘉禾……”
许嘉禾戴着墨镜，转过头扫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抱歉啊，我只是过来收拾一下行李，因为怕发微信打扰到你，就自作主张过来了……很快就好了，不会打扰你很久的。”
祁瑄有点难过，手指用力地捏住衣角，涩声道：“没事的，你慢慢收拾，不用怕……打扰到我。”
许嘉禾没再说话，专心地收拾着。
祁瑄也没走，甚至动都没动一下，愣愣地看着她把她们的回忆都装进箱子里面，没有一丝犹豫。
酒红色缎面睡衣，承载了她们多少个夜晚的缱绻旖旎。
绘着梅花的白玉杯，是许嘉禾千挑万选的杯子，又自己买了材料一笔一笔绘上图案，得瑟了很久。
小柴犬布偶是许嘉禾睡觉喜欢抱着的，呆萌可爱。许嘉禾一直说那呆萌下垂的狗狗眼跟祁瑄的眼睛一模一样。
还有护肤品、化妆品、香水、书籍、整套的茶具。
……
家里瞬间空了一半。
明明她没来之前也是这么空的，但为什么……感觉全变了，心也随着变得空荡荡。
祁瑄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凉，后知后觉才发现满是泪水。她连忙转过头，走到外面拿起纸巾迅速擦干眼泪，坐下来倒了一杯水喝。
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用手抵住胃部，闭上眼睛，背靠着沙发消化着难过失落的情绪。
许嘉禾的手机响了，她很快地接听：“喂，凌云……中午吗？可以啊……哈哈，你定就好了，我不挑食的……电影啊，最近好像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不如去你公司逛逛？我听说，你旗下可是拥有6家公司的，曲总带我见见世面……”
只言片语钻进祁瑄的脑子里，她跳起来走到许嘉禾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和曲凌云去吃饭吗？”
许嘉禾已经挂了电话，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她：“嗯。”
祁瑄蹲下来看着她的侧脸，犹豫道：“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他可能……”
许嘉禾看着她，一脸好笑：“我跟谁走得近跟你有关系吗？我是你的谁？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讲这个？祁小姐莫不是忘了，昨晚是谁提出要分手的吧？难道昨晚是酒后胡言乱语，现在睡了一觉后悔了，又想复合了？”
祁瑄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嗫嚅了一下，说不出话。
许嘉禾等不到她的回应，叹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来不是胡言乱语，是酒后吐真言。”
祁瑄顾不得难堪，低声道：“嘉禾，你要怎么骂我都行，但你真的不要跟他走太近，他不是好人，我怕你不安全。”
许嘉禾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看窗外，半晌才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祁瑄没辙，只能站起来回到沙发上坐着，眼看着许嘉禾收拾完行李，费力地拉着两个行李箱往外走，连忙过来帮她把行李抬到车上。
许嘉禾低声说了声“谢谢”，便一头钻进车里，很快驱车离开了。
车子在疾驰，许嘉禾摘下墨镜，眼睛一片红肿。
她哽咽一声，泪水又逐渐模糊了视线，连忙拿着纸巾擦，却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
陈立潇来到祁瑄工作室门口，想把她早上落在家里的钱包送过来，却发现大门紧闭，屋里也一片漆黑。
陈立潇踌躇了一下，不想无功而返，便拿出手机，拨打祁瑄的号码想问她在哪里，却听见屋里传来她的手机铃声。
她以为祁瑄在睡觉，便用指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陈立潇被呛得咳嗽两声，连忙打开大灯，看见祁瑄蹲坐在地上，背靠沙发，一个白兰地酒瓶倒在地面上，里面已经空了。
她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表情，但陈立潇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绝望感和破碎感。
她听见开灯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陈立潇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本来燃起的一线希望，在看到是自己之后，“啪”的一声熄灭了，又重新把头埋在双膝上。
陈立潇：“……”
她环顾四周，看到几乎空了一半的工作室，隐约明白了什么。
“还是被甩了吧？”陈立潇慢慢走到祁瑄身边坐下，叹息道，“被甩了就去追回来啊，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一整瓶白兰地，你也不怕死在这里。”
祁瑄慢慢抬起头，抿着嘴，嘴角向下撇，眉毛拧成一团，眼睛湿湿的，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这个样子，陈立潇只在幼年时见到过，那时候自己年龄太小，看到爸妈把爱分摊给另外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怒不可遏，一度要把她赶出家门，那个时候，她也是这副委屈的神情。
陈立潇越想越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曾经这样对待她，气许嘉禾抛弃了她，还是气祁瑄这副躲起来舔舐伤口的没出息的模样。
她一脚将白兰地空瓶踹向一边，气愤道：“许嘉禾怎么这个样子啊？不能陪你一辈子，一开始就不要招惹你啊，他妈的。”
祁瑄终于开口了，声音被酒精侵蚀得沙哑粗糙：“你别骂她……是我，是我要分手的……是我配不上她。”
陈立潇拧着眉头看着她，疑惑道：“为什么？”
祁瑄摇摇头：“我怕拖累她，我不想她因为我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陈立潇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头疼不疼，还站得起来吗？我给你泡杯蜂蜜水解解酒？喝完我们去床上休息。”
祁瑄尝试了一下，颓然坐下，又把脸埋在膝盖上，带着哭腔道：“……站不起来了。”
陈立潇：“……”
真是又好笑又心疼。
没办法，只能慢慢搀扶她起来，走到房间，让她先在床沿边靠着，无奈道：“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泡杯水……真是的，失恋也要喝那么多酒，胃还要不要了？你当在拍偶像剧啊，这种青春疼痛文学我初中就不搞了。”
说完走出房间，却从背后飘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我也不想喝的，但是不喝的话，这里疼得厉害……好疼好疼……”
陈立潇回过头，看到她歪倒在一边，一只手捂着心脏，一只手捧着脑袋发呆，喃喃自语。
“要我去帮你把她追回来吗？”陈立潇不忍心再责怪她，折返回来柔声问道。
祁瑄摇摇头，神情依然呆呆的，但思路却格外清晰：“我已经迈出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没事的，让我缓一下就没事了。”
陈立潇不再说话，默默出去煮水，晾凉，又找到杯子泡蜂蜜，一通忙碌，回到房间时祁瑄已经睡着了，在床上蜷成一团。
极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陈立潇没办法，只能把蜂蜜水放在一边，拉过被子帮她盖上，坐在旁边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