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父子摊牌
吃晚饭时,夏胜利早早等在桌子旁边,等夏阳。周桂莲一看,他怎么像个快爆炸火药桶?谁惹他了。想问几句,想想算了。
夏阳与丁老师同时坐桌旁。两个人见夏胜利那模样,心生敬畏,夏阳心知肚明,不作声。丁老师讪讪打了招呼,端起饭碗。
夏胜利问,“记者走了?”夏阳答“走了。”“你请他们吃的饭?”“嗯。”
夏胜利见夏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问,“是你请来的,突然袭击?”夏阳想,我又没做见不得阳光的事,难道采石场没问题,不该关?于是坦然回答,“我与小倩聊起采石场的事,她说当前从中央到地方抓环保抓得严,电视台正找典型,问能不能报道,我就请他们来了。”
夏胜利把手中饭碗重重磕桌上,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不与我报告这事?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倒惹火上身。”夏阳不作声。丁老师说自己吃饱了,就出门溜达去了。
丁老师不在,夏胜利说话更直接,他指着夏阳问“你是成心整我吧?儿子整老子,我认了。”周桂莲急得在父子之间劝解,道,“夏阳怎么会成心整你?亏你想得出。”有埋怨夏阳,“采石场那么大的事,你请记者来,怎么不与你爸通个气。”夏阳犟脾气上来了,说“我一说,还会让记者来报道?有关采石场的信访件年年有,不还是关不了。”
夏胜利气得抓脑袋,道,“你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瞎了眼,把你要到村里来。”夏阳干脆挑明说,“我那次去报考驾照,同年爷说了,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死守采石场,早关早好。我都摸清楚了,他明面上是采石场总经理,你才是最大股东,拍板的人是你。”
夏胜利拍着桌子说,“你去告,到处告。没有这个采石场,你哪来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你姐姐哪有自己的厂子?我还盘算,你喜欢基层工作,有这个素质,以后从政不错,我全力支持你,现在看,你就是一个猪油蒙心的家伙,现在卖自己的父亲,以后被别人卖。”夏阳看爸爸是动了肝火,冷静下来,由他骂。
周桂莲焦急问夏阳“小倩他们没这么快播的,你打电话给她,请他们不要播出。她那么乖,那么懂事,你的电话她会听。”夏阳想,我把他们请来,又不让他们播出,算什么事。她专门向领导汇报过的,如果自己请求不让播,不说砸她饭碗?于是坐着没动。
夏胜利摆摆手“由他们播去。不就是要关停吗?关停是大势所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预计还可以拖四五年。”又指着夏阳“多采一年石头,家里可以多分红六、七十万元,关了就没有了。我现在把话说清楚,以前答应你买车的钱,没有了,你自己赚,要么贷款。我也不会给你钱花,你就用你2200元钱工资。你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夏阳一听,坦然,原来以为爸爸要大打出手,甚至把自己赶出家门,现在看来没那么严重。没钱买车,迟点买,没钱花,自己在村里做事,有钱都没地方花。这样一想,胃口大开,夏阳一眨眼吃了两碗饭。
夏阳把饭碗一推,就去寻丁老师。丁老师喜欢到村口大樟树下眺望远方。夏阳走到那,丁老师果然在那,亭亭玉立,在暮色中身姿绰约。丁老师在想念远方的亲人还是缅怀一段时光?夏阳不得而知,只是体会到一种无言的忧伤。
丁老师回过头问,“挨骂完啦?”夏阳笑笑。丁老师平静地看着夏阳说,“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你知道采石场关系错综复杂,你爸爸在其中有很深的利益纠葛,你还要挑战。”夏阳指指远处朦胧的黄龙山,声音低沉地说,“我们如白驹过隙,而黄龙山存在千万年并将继续生存下去,如果在我们手里把它毁灭了,比遭天谴。”停了一会,又道“看到罪恶不制止,与犯罪者同谋。我现在只有这点能力,只能采取这样方式,你不笑话我吧?”丁老师安慰说,“哪里会笑话?我敬佩,我做不到。你爸爸最后怎样说?”夏阳道“他不给我买车了。这个难不住我,只要驾照一到手,我找我姐要车去。还说,不给我零用钱,我觉得一个月2200块钱就够用了。”丁老师笑着说“你爸听到你这样想,会气死。其实,他人蛮不错,对家人,对村民都好。你不要把他作对头。”夏阳回答“我自小九崇拜他,一个深山老百姓,能混到现在这样,不容易。”
一对年轻人边聊边往家里走。
夏阳聊起自己小时候非常调皮,有一次,班上一个同学从班主任那领了五十多块钱困难补助,兴冲冲邀夏阳和其他一个同学坐了汽车到县城玩,晚上没地方可去,三个人跑到游戏厅玩游戏,结果却被几个小混混搜个精光,第二天只能沿公路往家走。一次几个学生没回家,学校、村里闹糟糟,夏胜利发动村民到处寻找。待摸清线索去县城寻找时,在路上碰到了夏阳几个。
丁老师兴奋地拍打着夏阳,“你还有这样的传奇经历,几时也带我去流浪一趟?”夏阳心里热乎乎的,他时而觉得丁老师离自己很远,时而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