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分歧
威尔斯子爵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满脸的胡须，此时他脸色不虞的坐在马上，对身旁一个牧师模样的人开口道：“我对于猎捕女巫并无异议，但你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拐马镇胡作非为，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待？”
牧师是一个黄色眼珠的老年人，他张开嘴，用嘶哑漏风的语气说道：“子爵大人，在您的领地发现了邪恶女巫，主教大人已经赦免了您的罪过，你还要奢望什么？”
威尔斯用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抓住牧师的脖颈：“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该死的牧师都可以对贵族颐指气使了？”
牧师一脸狂热：“如果我一条命能让子爵大人愉悦，那就尽管拿去吧！我想，主教大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您为难的！”
威尔斯沉默了一下，放开了手：“不管你们是否找到、抓获了女巫，一个时辰，必须离开拐马镇。拐马镇遭受了损失，除了一开始说好的马蹄矿山，我还要蓝雨河畔的千牛渡。”
“教会有很多强大的神眷者，但我们贵族的神眷者也并不少，如果你们要和贵族先来一场战争，我们也愿意奉陪到底。”
牧师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我可以替主教答应下来，不过找到女巫之后，贵领地的骑士不能袖手旁观，也必须出手。”
威尔斯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出产一般的马蹄矿山，而是发现了金砂的千牛渡，但如果开口要千牛渡，付出太多，索求代价太低，反而会引发有心人的关注，此时作为添头，反倒无人察觉。
至于拐马镇上一天到头请愿的自由民众，威尔斯早看不惯了，没有交保护费做标记的，死了就死了，正好可以推到教会头上。回头再多买些奴隶去挖矿，既不会引人瞩目，也更能加强他对领地的掌控。
年老的牧师则是内心冷笑不已，这些所谓的贵族无不是见利忘义之徒，教会还不清楚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无论是马蹄矿山还是千牛渡，随他们拿去，反正只是转转手，最终这一切都将归于教会。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要让这些该死的贵族明白，想从教会手里拿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
……
埃里克惊恐的看着几个佣兵冲进他家简陋的房子里，搜索所谓的女巫，他父亲走上前去询问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只见一个脸上带有疤痕，穿着皮甲的光头男子不耐烦的将埃里克的父亲一把推倒。埃里克的父亲挣扎着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埃里克恐惧的看到一个黑色的刀尖从父亲的背后凸显，又消失不见。父亲捂着胸口，怒吼了一声“强盗”，就无力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鲜血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汇集一片。
埃里克的母亲大声的呼叫着，却被另一个提着狼牙棒的长发男子不耐烦的往头上打了一棒子，母亲也顺势倒在了血泊中。
眨眼之间，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父母已经死于非命。
埃里克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穷凶极恶的佣兵吓坏了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歇斯底里的哭喊将埃里克拉惊醒，他看到结果佣兵正将两个姐姐从里屋拖到外厅，肆意的撕扯着她们本就褴褛的衣衫。
那个脸上有刀痕的男子已经骑在了埃里克大姐的身上，她二姐也被另外两个佣兵上下其手。只剩下一个矮子稍矮的佣兵还在到处翻找财物。
“放开她们，这里是拐马镇，是威尔斯子爵大人的领地，你们不怕他的骑士吗？”姐姐的惨叫让埃里克一时间忘记了恐惧。
刀疤男子这才发现角落里居然还有着一个小猴子一样的男孩，他一边砰砰几个耳光打得埃里克的大姐再无力挣扎，一边咧开嘴笑着开口：“我们就是奉威尔斯子爵的命令捉拿女巫，你的两个姐姐都有嫌疑，我们现在验一验成色……”
哈哈哈哈，几个佣兵疯狂的大笑起来，没有抢到女人，也没有找到财物的佣兵，走上前来对着埃里克就要砍下：“妈的，一窝穷比，什么也没捞到！”
往下挥刀的手被摁住，佣兵转身看到一个独眼的高大男子：“独…独眼大人？”
独眼男子扫了一眼屋子，转身离开：“首领发话了，尽量不要胡乱杀人，男人女人小孩都可以拿去当奴隶售卖。和什么过不去不要和钱过不去。”
“还有，动作快点，教会的骑士团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到之前办完事，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听到独眼男子的话，埃里克内心闪过一丝希望，教会的骑士团到了，这群强盗一般的佣兵应该就能离开了，自己或许就能得救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埃里克和两个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姐姐，像猪猡一样被一根绳子栓住，往远离蓝丝岭的方向离开。
埃里克内心的希望逐渐熄灭，骑士团最终还是没能赶在这一伙强盗将他们带走前到来。
……
蓝雨河下方，二十几个女性觉醒者正在沿着河道往下游走去。
导师和雅丽走在最前方，导师的头上戴着兜帽，面上蒙着黑纱，除了核心的几个人，大部分人没有见到过她的真面目，但听声音，导师年轻应该也不大。
此时，一行人沉默的走在路上，气氛十分压抑。尽管导师说得感慨激昂，但大部分女孩却没有那种觉悟。
在变成异能者，或者说教会和贵族口中的邪恶女巫之前，她们都只是普通的居民，过着艰辛的生活，做过的最大的美梦就是能够遇到童话里的贵族骑士，带领她们脱离苦海。
现在，她们跟着这个导师，却成了邪恶女巫，不得不四处像老鼠一样躲藏。
走了一个多小时，雅丽大人的魔力到达了极限，一行人只好停下来休息。
“导师、雅丽大人，我觉得到处逃亡不是好办法！”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开口道。
爱丽转过头，发现对方是和索尼娅一起加入的安丽娜，一个身高超过绝大多数男子，身强力壮的异能者。
“安丽娜，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是红枫岭的人吧，红枫岭还未受到恶魔的进攻，你难以想象它们有多么凶残。青叶岭最强大的骑士，也不是它们的一合之敌。单凭我们是无法战胜恶魔的，我们需要领主们的合作。”导师用清丽的声音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安丽娜笑了笑：“导师大人，我丝毫不怀疑您说的每一句话。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们！”
“但是，您让我们把救世责任抗在肩上，贵族们却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也不需要我们。”
“过去这些贵族和教会的牧师们，因为垂涎我们的美色，虚与委蛇，而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安丽娜的表情变得愤怒：“末日即将来临，他们却忙着出卖、陷害我们，这些人值得拯救吗？”
“您也说了，恶魔如此强大，我们觉醒了力量尚且不是对手，那些渺小又愚蠢的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战胜它们。”
“这是一条不归路，我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活不到看到希望的那一天，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依靠我们的能力，让身边每一个姐妹在末日降临之前，活得好一点？”
“安丽娜，你在质疑导师大人的决断吗？”雅丽愤怒的看着这个半路入行，现在却要反水的家伙。
安丽娜冷笑道：“他们可以出卖我们，可以对我们兵刃相向，我们就不能反击吗？必须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提到我们的名字就心寒，才能熄灭他们针对我们的行动。”
导师摇摇头：“那样岂不是坐实了我们是邪恶女巫的说法？”
安丽娜愤怒道：“所以，我们的姐妹就活该被伤害被出卖？”
环视一圈，安丽娜开口道：“我不愿过这种生活，如果有愿意相信我的，不要去管什么恶魔、末日，我们一起到海风君，那里是海盗的乐园，领主和教会的力量都很弱小。依靠我们的能力，建立自己的势力，纵然世界毁灭了，至少我们也逍遥过。”
“而不是现在这般，过着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
雅丽愤怒的站起身来：“这才是你加入圣光会的目的吧，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对付恶魔，你所有的想法就是欺骗姐妹们，让她们成为你谋求荣华富贵的工具。”
导师止住了雅丽的话：“我不会强求每一个人追随我，但我希望你们理解跟随我。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如果放任恶魔，这一切都将毁灭。安丽娜，你所贪图的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导师站起身来：“和我一起创建圣光会的姐妹，是一个预言者，她告诉我，将有一位伟大的领主带领我们，驱逐恶魔，创建一个崭新时代，让每一个觉醒者，尤其我们，能够过上……过上一种远超贵族们的生活。为此，她不惜献出了生命。”
“现在，在座的各位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是跟着安丽娜，还是跟着圣光会，希望诸位能够想清楚。”
安丽娜冷笑道：“让贵族和教会口中的女巫过上远超贵族的生活，导师大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导师摇摇头：“不要说你，就是我，在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安丽娜愣了一下，冷笑不已：“那你还要来欺骗我们……”
导师苦笑着说：“我宁愿这些预言都是假的，末日、恶魔、以及那完全看不到希望的领主……这些年遇到的领主，包括图兰帝国版图内一些英名远扬的国王，也远远达不到预言的要求。”
“但是我的朋友，为了她的预言献出了生命。而她预言的这一切，都在逐渐成为现实。这是我们所能追求的黑暗中的唯一的光！”
导师身边的雅丽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诸位，你们跟随导师这么久了，应该知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愿意继续追随她，还是……还是和安丽娜去过所谓的逍遥日子，我们都不强求！哪个更值得你们信任，你们就选择哪个吧！”
让雅丽感到难过的是，除了一开始从青叶岭就跟随导师的十二人，其他人都选择了安丽娜。
导师拍拍她的肩膀：“雅丽，不必难过。安丽娜，希望你善待这些相信你的神眷者，她们每一个都是珍贵的财富。希望下次遇到的时候，哪怕所谋不同，也可以携手共进。”
安丽娜躬下腰，像面对领主的骑士：“您的胸怀让人钦佩，如果真的能够看到希望，我不吝啬尽所有的力量帮助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