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砰”
伴随着球鞋和白色物体的落地,现场的气氛又沉寂了几个度。
众人的目光从地上的增高鞋垫慢慢转移到了江越的脚上,停留了片刻后,又落在了施泽宇的鞋上。
许依依:我亲爱的同桌,你有那张脸还在乎什么身高,这下社死了吧,我拿什么拯救你的颜面。
学弟:御寒的话卫生巾不是更好用吗?果然长得再漂亮的人也会为身高烦恼,该不会校草也垫了吧,怎么办,好想笑,会不会被打啊。
杜斌:怎么都不动啊,我快忍不住了,八卦群还等着我去盘活呢。
江越的大脑一片空白,在风中凌乱了几秒,挣脱怀抱朝着增高鞋垫跑了过去。全然忽略了左右腿的高度不同,一脚踩空重重的摔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的右手扣住了增高鞋垫,粉身碎骨浑不怕,要流清白在人间!
“咚!”
巨大的撞击声还带着回响,可想而知这一击有多重,江越后知后觉,疼得蜷缩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家。
施泽宇最先反应过来,抓着肩膀将人翻了过来:“磕到哪了,还能站起来吗?”
紧接着,众人纷纷上去,围成了一个圈。
江越握紧手中的鞋垫,抬眸的瞬间眼里泛起泪光,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带着急促的呼吸喷洒而出。
近乎奔溃的说道:“我没事,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众人面面相觑,带着疑惑让开了一条道路,江越的状况这才好转。
许依依眼神流转,忆起江越曾经和她争夺靠过道的位置时说过的话。
“你就当我没有绅士风度,我受不了被围绕的感觉。”
他看着江越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横起胳膊将周围的人往后推,边推边说:“行了,他没事,就是摔疼了,施泽宇会送他回去的,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见江越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同行的人陆续结伴离去,许依依看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杜斌,顺手牵羊,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拖了出去。
“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杜斌的脸色变化莫测:“你认真的?”
许依依一个眼刀杀了过去:“你不愿意?”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杜斌脑子快速计算着打赢跆拳道黑带的可能性,然后果断的说道:“愿意,您请。”
看着人都走光,江越紧绷的弦松了下去,还没持续两秒,一只宽大的手就附上了他的右手。
施泽宇用力掰着江越的手,几番无果后,郑重其事的说道:“给我。”
江越当然不肯,换别人他倒是可以考虑,但要是施泽宇,他宁愿一口吞掉,也绝不把手里的东西漏出来。
他睁大眼睛,露出一脸的无辜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施泽宇静静注视着装傻的江越,勾起嘴角,从身后拎出来一只鞋:“没有你手里的东西,你的两条腿可就不一样长了。”
江越羞愤难当,瞬间憋红了脸,一把夺过球鞋,当即就要把增高鞋垫往里面放,结果连鞋带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酸好麻,胳膊抬不起了,腰感觉要断了,屁股也没知觉了,为什么身体不停自己的指挥了。
“动不了了?”
江越点了点唯一能动的头。
“还穿鞋吗?”
江越咬紧牙关,接着点头。
寒风凛冽,天空中泛起了细小的雪花,衡阳市是一座交通便捷的大城市,也是一座雪城。自情人节之后又迎来了一场大雪。
施泽宇背着江越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夜色已晚,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江越捂住冻红的耳朵,抬头看去,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施泽宇的头顶上,他伸手拂去,手中的晶莹被路过的风吹散,带起雾蒙蒙的一片。
“真漂亮。”
施泽宇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加快了脚步。
江越再次把头靠在了施泽宇的肩膀上,将手移到了对方的耳朵上:“你很冷吗,走这么快。”
施泽宇垂眸看向肩上的人,一片雪花顺着他的睫毛飘落,轻轻擦过了江越的鼻尖,附在耳朵上的手缓缓伸出,用指尖接住了那片下坠的雪花。
江越凝视着施泽宇的侧脸,不怼的说道:“说话,你冷吗?”
施泽宇收回目光,薄唇轻语:“不冷。”
“那你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不累。”
“那饿不饿?”
“不饿。”
“那你的脚酸不酸?”
“不酸。”
“那……”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和轩哥牵手拥抱是什么感觉啊?”
施泽宇笑道:“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了。”
想到之前的事,江越靠在施泽宇肩膀上嗅了嗅,并认真的对此做了总结:“就是这个味道,闻起来真舒服。”
雪越下越大,两人抵达了约定的车站,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风景。
一辆黑车停靠在车站旁,江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确认江越没有事后,他才看向了一旁的施泽宇。
“又是你啊,谢谢了,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寂静的车内,江越坐在副驾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江桦仿佛习惯了这种情况,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座位后面有一个毯子,帮忙拿一下。”
他本来打算伸手去接,结果毯子越过了他的手,直接盖在了江越身上。
沉默良久,车停在了公寓前,江桦先一步下了车,看着从后车厢出来的施泽宇说道:“你好像不喜欢说话。”
施泽宇关上车门,对上江桦的视线:“不想。”
江桦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暮气沉沉的:“你大概不知道,福福对于喜欢的东西有极强的占有欲,并且偏执的认为那都是自己的。”
“看得出来。”
施泽宇一副对这些不敢兴趣的样子,拿起背包就转身离去。
“比如你脚上那双鞋。”
施泽宇停下了脚步。
“我记得福福为了它,联系了很多他不喜欢的人,就是为了提高中奖几率,现在也许看不出什么,但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夺过来。”
施泽宇猛的回头,眼神凌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在你身上,他想要的,或者说他喜欢的不止那双鞋,那天的事你也听到了,福福是一个病人,你靠的太近会很危险。”
“漂亮的事物从来都不安全。”施泽宇再次转过身朝里走去,“谢谢提醒,我自有分寸。”
看着施泽宇远去的背影,江桦不可置否。不想说话,那怎么一遇到和福福相关的事话就这么多。
江越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高中开学的那个清晨,他顶着炎炎烈日走进了校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布告栏前的施泽宇。
那一刻天地失色,唯有眼前的人是鲜艳的,直达他的灵魂深处。
耳边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他,我的,那是我的,那张脸连同那一个人都是我的。
顾欣慈低着额头,看着被催眠的江越,觉得她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良久,她,收拾好东西,面色凝重的走了出去。
“江越必须回学校。”
江桦皱眉:“我需要知道原因。”
“他已经快成年了,作为家长你不能一直把他圈在安全区内。他需要有自己独立意识的判断,无论对错。他必须学会分辨每一种情感所带来的悲与喜,而不是把一切能够牵动情绪的感觉强硬的变成对他人无度的索取和掠夺。”
“我知道小时候的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甚至阴影到现在都无法根除。但江桦,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问问你,这么多年,你觉得福福是真的快乐吗?”
烟灰缸里满是烟头,江桦熄灭了最后一根烟,起身穿上了外套,神色悲恸:“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他一定会很痛苦。”
“比起连嫉妒都不知道,只能通过拆散别人给予自己片刻的顺心,而后一直沉浸在悔恨中,还不如痛过之后分明一切。我知道这很残忍,但请你放手,让他成人。”
3月5日,江越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校园,此时,寒潮已经过去,树木萌发了新芽,学生的装束也变得轻便起来。
江越把身上的大衣换成了风衣,墨镜一戴,连走路都是生风的。
“找一下你们班的施泽宇。”
正要去打水的徐一啸:“好久不见,你等着,我去叫他。”
江越张望了许久,没等来施泽宇,却等来了一脸歉意的徐一啸:“他说没空,让我把这个给你。”
“没空?”江越看着徐一啸手上的演唱会门票,瞬间想起了错失中奖机会的事,整个人怒火中烧,“我不要,谁稀罕。”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抽奖前后发生的事,江越头疼欲裂,偏偏坏事总往一处凑,他看见了同样来找施泽宇的魏文俊。
徐一啸见情况不对,拉着江越走到了一旁,看着对方手里疯狂按动的指甲剪,满脸惊疑。
“校花江越你怎么了?”
江越静静地看着特意出来和魏文俊有说有笑的施泽宇,使出全身力气按向手中的指甲刀,下一秒,散架的零件蹦到向四周,发出咔嗒的声响。
施泽宇的目光也随之移来,只对视了一秒,江越就背过身去,拉着徐一啸走了好长一段路,眼里泛起冷光:“我要把他的指甲全部剪掉!”
徐一啸:“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