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茫茫长路
此后三人出了铁门,进入一片树林,没走多远,便瞧见一条阴窄的小巷。
管家不再跟随,跟鱼跃说了接头的地点,又对温蔷千叮万嘱一番,这才带着二仆离去。
温蔷看鱼跃愣着不动,便气鼓鼓道:“呆着干什么,走不走?”
“走,跟我来。”鱼跃回过神,生恐她发脾气,赶紧先行出了树林。
温蔷“哼”了一声,跟到他身后。
在小巷中又约莫走了二十余丈,拐上两道弯,总算接近了管家临行前说的凉城大道。
鱼跃放缓脚步,心中一动,也不回头,听她跟上来了,就低声询问:“你的伤,好些了吧?”
温蔷微微一怔,刚要回答,却见阳光从斜角射入,照亮了巷口处,同样打在鱼跃身上。使得他那修长精壮的身体轮廓格外耀眼,背上那把她送的长剑更与之十分般配,一股浑然天成的少年英姿,不断散发而出。
“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就会整天戴个面具说自己丑,装神弄鬼的,不过这背影倒是好看得紧。”
而温蔷得面具下,一股爱慕之色不经意的从目中流露出来。
紧接着就看她脖颈微微一红,便急忙摇了摇头,嘴上“呸”了两声,才催促道:“要你多管,快些走吧!”
“嗯。”
看她不愿理会自己,鱼跃便只点头,不再接话,径直出了巷子。
凉城大道向南北两边延伸,连接了两大城门,贯穿整座城市。此刻正是早市,路边店铺商贩皆已开了张。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坐在路摊上吃早点的。
阳光明美,商棋招展,人流攒动,很是热闹。
鱼跃还从未真正融入过这般繁华的地方,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却是温蔷见他走了神,便往小腿上踢了一下,将其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嘴上“哎哟”一声,立马就想起正事,便挠了挠头,讪讪一笑,继续前进。
此后根据管家所说,顺人流在街北找到了凉城大道的一处交叉路口,与温蔷拐进另一条大道。
过不得片刻,果然见到以宋争为首的护送队伍迎面而来
众人皆穿青黑色行功装束,装备的兵器各有不同,分成两列。除宋争外,全戴着面具,身负行囊与户外用具,眼神肃穆,稳步行进,气势甚足,由另一个女子伪装而成的“假温蔷”则是走在正中间。
路人见此阵仗,纷纷避之不及。鱼跃很机灵,也是佯装受惊,带着温蔷退后。
宋争一眼认出人群中的二人,只微微颔首,也不停下脚步。
待到队伍走过大半,鱼跃这才拉着温蔷匆匆走出人群,佯装迟到,踉踉跄跄地跟入最后的位置。
一行人便如此,浩浩荡荡往城门行去。
不远处,乃是一间朱家开设的酒馆。
酒馆三楼站着两个人,正是朱泰与他的弟弟朱横。
朱泰全身裹着纱布,气色不佳,显然伤势甚重,他咳嗽两声,冷笑道:“这么着急的就要出城,果不出所料,温呈先那个老贼害怕了。”
朱横愤然道:“想趁着大哥受伤时赶路,温家老狗当真是狡诈。大哥莫急,我早已安排好一对人马,今晚就追上去,非杀他个血流成河不可!”
“二弟不可鲁莽,对付宋争与这些死士,光靠我们自己的人手,怕还是不够看的,需再着援手。”朱泰收回视线,目中闪过一丝很厉之色,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递给朱横。
朱横盯着那锦盒愣神道:“大哥这是何意?”
朱泰嘿嘿一笑,便附耳讲述原由。
朱横听完神色大震,急忙打开盒子查看。确认里面的东西后,双手忍不住发颤,惊惶道:“大哥,这可是咱家的重宝,怎可赠与他人?”
“那也比被温家骑到头上来得好!”
朱泰戾气腾腾,语气变得疯狂:“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如此欺辱我。此番以重宝换取强援,杀温蔷,灭宋争,必叫温家元气大伤,值得!值得!”
这次却是朱横耐不住了,急忙劝解道:“此宝关乎家族未来气运,大哥不可鲁莽啊。”
朱泰目中精光暴起,盯着朱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道:“若是让温蔷进了道清门,以温呈先的脾性,到时候别说气运,怕是连老窝都要被端!强援乃是计划之中的事,必定能杀了温蔷和宋争,现在只待送上咱家重宝。你是我的亲弟弟,此事只能交代给你,速去,别耽误了时机!”
朱横见大哥神色狠厉,心知自己然无法劝阻。又想到将来温家衰落甚至覆灭,整个凉城将尽归朱家所有,终究还是选择了支持朱泰,旋即生出渴望与果决之意。他应了声“是”,最后看一眼锦盒里面的事物,将之收好,转身急行。
朱泰看着弟弟跑下楼,便将视线投向街道,只见温家一行正稳步前进,越行越远,用不了多久就可出城去了,又一把抓住栏杆,怨怒之色从眼底蒸腾出来。
“宋争实力强劲,我确实非他对手,但现有奇族强援相助,定能杀他!昨夜辱我之仇,非报不可!还有那温蔷,嘿嘿,若能将她活捉,便挑断手筋脚筋,扔进地牢随我耍弄。”
“对了,还有那个带面具的小子,叫我逮住的话,必须剥了他的皮!”
朱泰目中变换神色,生出兴奋之意,仿佛刚才所想的一切都已实现,身子忍不住一阵激动,竟不顾伤痛,强运灵气,将那木制栏杆握了个粉碎。
临近凉城城门,鱼跃回望这满街繁华,明亮的眸子中影影绰绰,接着似乎是幻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流露出笑意。但很快抽神回到现实,伸手摸摸腰间的红手巾,双目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温润,又在凝出泪水前克制住了情绪。
转眼发现温蔷同样在回头看着凉城,眼珠子也已然红了。
他暗道:“是了,她虽然娇生惯养任性嚣张,但毕竟在凉城生活了十几年,始终是有许多感情的,这一别更是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就如我那日离开流河村时一样,总是万般不舍了。”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她低低的抽泣之声。
鱼跃本想将红手巾借给她擦擦眼泪,但转念一想就放弃了,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还是由她哭吧,哭着哭着就好了。”
他这般想着,随队伍不紧不慢的出了凉城大门,朝那尚未可知的将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