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有我做不到的
1
男人一遍遍地看着画面。
那是记录儿子生前各个时间、事情的影像---
“满月”的、上小学的、考上音乐学院的、参加各种比赛的……在家的、在学校的、在外面的……
妻、儿的影子不断出现在他的视觉里，他们的声音也同时在“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听觉。
事实上从儿子离世的第三天起，冷辛就已经无数次想吃下眼前这粒蓝色的药片了。
“它的作用很明显……，对于调节人体心理失衡……但是，副作用同样存在很大的……某种意义上约等于是‘毒……’；目前，还处于进一步的观察……”
曾经校友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的翻滚。
专业知识提醒他不能吃！可，另一个声音却热切地说：
“吃吧，吃下去你就会忘记一切痛苦……”
冷辛在犹豫中点燃一支烟，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支烟。
虽然有充分的心理和生理准备，可当第一口烟雾散在口腔并进入一部分身体更深的地方时，那里被刺激所引发的“颤抖”和“求救”的声音还是无法遏制的冲了出来。
男人匆忙应付着，却在无意间将手里燃着的烟掉到地上。
他想喝水，他知道水可以帮助他。
面前的水杯早就空了，十几个小时前就空了。
冷辛冲到客厅，打开落地式饮水机的出水口，把嘴凑上去。
是的，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现在，他只想喝水、喝水！
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喉咙的刺痒感使他不断地咳嗽甚至都快不能呼吸。
但他没有喝到水，开关靠里他够不到。
男人发狂般胡乱摆弄着。突然，饮水机一个倾斜，上面的水桶摇晃着滚下来重重砸在头上；接着滑过肩膀落在地下摔裂开来。
可他却顾不得身体的感觉、顾不得斯文一下子趴下去把嘴凑在裂缝的地方大口吸吮着、吞咽着、吞咽着……
终于，四下平静了，只有大口的喘气声。
烟味儿！一股浓重的烟味忽然又蹿进他的鼻腔：
“怎么回事？我没---”
男人抬头，天！只见卧室里正冒出大片的白烟！是刚才丢弃的烟头引燃了地毯……
2
没有！没有找到！
欧阳雪几乎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徽章放在一个首饰盒里，有两枚：一枚是自己的；一枚，是冷阳的---是她“耍赖”从对方手里“硬抢”过来的。
两枚参加音乐节的纪念徽章，刻着他俩各自的名字。
可现在，自己的那枚不见了！
姑娘瘫倒在床上，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在哪呢……”
偶尔，她会把自己那枚别在手机外壳或者里面的衣服上。但，只是偶尔。
3
烟雾终于散去，男人瘫倒在床上。
被打开的窗户引着新鲜的空气特别是光涌进来。还有风---海风。
一侧的窗帘狼狈地搭在窗台上，任由进来的风嘲笑：“瞧你那样儿！”
窗帘被“说”地无语，只低头抖动着、抖动着。
这是儿子的床，上面残存的“味道”在男人身上缠绕着。
他直直地盯着屋顶，渐渐的似乎在那里看见了儿子的脸。
“爸，我没事。我在‘异灵酒吧’走的是‘那个门’。真幸运！”
他笑着说，
“我还见到妈妈了，她走的也是‘那个门’。有一天您来了，记着也一定要走‘那个门’！这样，就能见到我和妈妈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
“儿子，‘异灵酒吧’在哪？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男人打断他。
“爸，您还是那样：从不听我把话说完；甚至很多时候都不让我说话。您……”
“让！让你说！让你说完！”
冷辛倏地坐起，只把脸还朝向屋顶：“酒吧在哪？哪？！”
“哈哈”
男孩儿笑声更大了：
“瞧您，又没让我说完！那我不说了，我去找妈妈了，她从来都会耐心地听我说完。”
说着，一个转身不见了。
“冷阳！儿子！你别走！爸听你说完；听你说完！”
男人噌地站起身子：
“爸这次，听，你，说，完！听你说完哪……”
他开始哭了，喊了；开始，“呼喊”了：
“你别走，别走！”
4
姑娘终于“搜索”到了！
前段时间过生日和同学、朋友们聚餐庆祝的时候，她把自己那枚别在了里面的衣服上。
那天，冷阳也去了。
后来在ktv包房的过道里，她还强吻了他……
开始，对方是拒绝的，挣扎、反抗，可后来……却越来越紧地抱住了她……
“唐一！我爱你，嫁给我！”
冷阳闭上眼睛，怀里紧紧搂住姑娘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喃喃着……
那天，他俩都喝多了……
“衣服？！”
姑娘找出那天聚会穿的衣服，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别过的洞眼痕迹。
可，依旧没有徽章。
“对！‘包房’，‘ktv’！可能在我们俩……”
欧阳雪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随便抓件衣服向卧室门冲去……
“你去哪？”
金雪后面喊道，
“这大晚上的！你穿件衣服！你---”
5
忽然，一阵钢琴声响起，循声看去---
电脑屏幕上闪现出两个正在表演“四手联弹”的身影：
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另一个，是？是她！那个害死英阳的女孩儿，唐，唐一！对，唐一！
“唐一！唐一！”
男人先是木然地看着、听着。
直直的目光射在屏幕，射在女孩的身上、脸上……
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忽地转身又冲向自己的书房。
“检验报告出来了吗？”
他问。
“刚出来，正要联系你。”
对方答道。
“快说！”
“……比对结果显示，他们具有亲缘关系……应该是父女……”
“另一个呢？”
冷辛快要喊叫了。
“老冷，你，你没事吧？”
“快说！”
他开始喊叫了！
“另一个，因为没有毛囊，检测起来有一定难度。现在还没出结果呢。你……”
“出结果马上告诉我！”
啪的一下，“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那天去酒吧，男人其实是为了从姑娘身上拿到可以检测dna用的样本---在他和女孩儿、方见、方明撕扯、扭打、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冷辛不愧是一名极其专业、优秀的心理医生！他的“敏感”、细腻以及逻辑推理分析能力远远异于常人，超乎常人！
当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唐一弹奏钢琴样子的时候，脑海里就已经开始……
后来，偶尔一两次见到本人，他就更加怀疑对方是……
“你夺走了我的女人，还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绝不……”
少时，男人忽然平静了。
他走回卧室，再次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奇怪的是：这次，口中的烟雾全部且迅速地进入身体内部；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
“只要我想，就没有我做不到的！”
他依旧把目光直直地射向屏幕，射在那个正在弹琴的、女孩儿身上。
“冷冷”地说道。
是的，男人一生近乎完美地践行了这句话；同时，这也是他严格要求儿子必须做到的……
风，还在数落着窗帘；窗帘耷拉着身子，依旧无奈地边听、边抖动着，抖动着。
房间里，冰凉；又，冷冷的……
下一章 《徽章》